等到席文瑾慢慢悠悠的晃到正寰宫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沉,太监总领海默早已在殿外恭候,这个从父皇少年时期就一直追随至今的老人,时至今日,仍然忠心耿耿。席文瑾下了肩舆,踱步至门口。
海默一身宝石蓝绣仙鹤长袍,手拿拂尘。垂着腰背,微微低着头,尖细的声音响起“小殿下可算来了,圣上已经等候多时了。殿下这偷懒的毛病可真是一点也不改。”
席文瑾听得这话,便知父皇此时心情是不错的,不然也不会让海公公特意等候,至于这一句挪揄,席文瑾也乐得给他一个面子,算是对他替自己解释了为何晚来的答谢。
席文瑾眨了眨水灵灵的眸子,无辜地开口:“海公公惯会取笑瑾儿,不过是在宫门口耽误了片刻,何以见得瑾儿偷懒了呢。”
海默:“殿下真是折煞老奴了,夜色已深,殿下快快进屋吧。”对于席文瑾自称为瑾儿却是只字不言,便知海默其实是不知道这位小主子的真面目的,怕是当成单纯的小公主了。
席文瑾轻轻的“嗯”了一句,便抬步向殿内走去了,及至御书房门口,海公公便知趣的退了下去。
席文瑾推开了门,只见当中放这一张花梨木大案,案上垒着各州县送来的奏折,并放有数十方墨砚,青花瓷笔筒。临窗大炕上铺着猩红洋罽,正面设金色龙枕,秋香色金线双龙戏珠双条褥。其上放有白玉棋盘,上面是还未下完的当世十大棋局──玲珑棋局。
席文瑾走至炕上坐定,望着白玉子和墨玉子僵持不下的棋盘,这时,耳边传来一声叹息,
“苏轩月前以身作饵,诱惑大玥太子拓跋靖到自古以险峻出名的环谷,交战数日,最后苏轩险胜一招,斩拓跋靖于马下。日前,大玥已向我祁鸣投递了降书。”
席文瑾惊讶的转回身,回头看着身着龙袍,有着不怒自威的父皇的脸,震惊不已“降书?大玥的太子死在我们手中,大玥竟递了降书?”
康平皇席景阳颔首“朕也不知这降书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但既然大玥递来降书,那就别怪朕狮子大开口了。”说罢,眼中闪过一道道幽光。
席文瑾望着桌后露出奸诈笑容的康平皇,脑间挂着一道道黑线。父皇你是一国之君,不要露出这种老狐狸的笑容好吗?
康平皇自顾自的乐了一阵,突然想到了什么,正色言道:“瑾儿,这次能击毙大玥太子,苏轩功不可没,朕想召安国王回朝。”
席文瑾听后,心内一紧,安国王,即便是将苏轩派遣边境五年,父皇对他的戒备心无一丝减少,那么父皇这次让苏轩回朝重回权力中心,到底有何用意呢?一时之间,席文瑾也摸不透席景阳的心思。
席文瑾心中大惊,面上却不露分毫,呵呵一笑:“父皇想召皇叔回朝便召吧,有皇叔在,那些老臣们也能减少对孩儿的注意力,孩儿做起事来便更加方便些。”
康平深深地凝望着席文瑾“皇儿当真是如此想的吗?”
席文瑾痛心疾首,“父皇,您居然不相信孩儿,孩儿,孩儿还不如死了算了。”说罢,牢牢抿起了嘴,四十五度仰望康平皇,雾蒙蒙的眼睛泫然欲泣。
康平皇嘴角抽搐,“行了,给朕收起你这套,你这招用来骗骗其他人就好了,用来骗朕,你还嫩的很。”
席文瑾“……”父皇你这样拆我的台好吗,没爱了。
康平皇又问:“瑾儿觉得大玥十七皇子拓跋钺如何?”
席文瑾想了想自己的脑容量,印象中只有短短几句话,大玥皇帝最宠爱的皇子,年十三,眉目如画,温文尔雅。
席文瑾向康平皇投去鄙夷的一眼,父皇您都多大年纪了,对美少年这么好奇真的好吗,后宫中的嫔妃已经满足不了您了吗?
当然,席文瑾也只是想想,想想而已。“是个美少年。”
康平皇“……”这死丫头思索半天就得出个这么个结论?太丢他这个老子的脸了。并深深地反思过去的几年里是不是给她的话本子多了点。
康平皇气冲冲地开口:“朕不是让你来讨论拓跋靖美不美的问题,朕想让他作为祁鸣接受降书的条件,为质十年。”
席文瑾面色一惊,开口:“您竟是打算让他为质?”
席景阳“……”,不然呢?朕要把他当成朕的男宠吗?不得不说,康平皇随便的一句腹诽,还真是误打误撞的说中了席文瑾的心思。
席文瑾真是呵呵了,父皇您开心就好。
康平皇随即召海默进殿拟旨,并叮嘱海默立即将圣旨快马加鞭送至战场,三日内若无送达,让驿使提头来见。
席文瑾默默吐槽,父皇您这样残暴好吗。
吩咐完这些事后,康平皇转身看着席文瑾,席文瑾不解地抬头。“皇儿还有事吗?”言下之意,你可以走了。
席文瑾一脸的懵比,随后扬起笑脸,甜甜地说到:“夜深了,父皇早些休息吧,皇儿这便告退了。”
康平皇轻轻点头,随后便走回了寝殿。
席文瑾带着复杂的心情,一路默默无言地回到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