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文瑾静静地看着卓然立于众人之前的苏轩,一身红色铠甲,带着战场上冲天火焰的煞气,震撼人心。记忆中清俊的脸如今变的坚毅,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浴血后的冷峻。
细长的凤眼中寒光四射,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此时抿成一条线。席文瑾从未想过,有一天张扬风流的苏轩也会有现在这般慑人的气魄。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日光照在云京城墙上,散出一圈圈彩色的光晕,在他的身后,是气势恢宏的十万将士,身侧是跪地相迎的百官。恍惚中,席文瑾觉得这江山均是他的陪衬。
席文瑾轻笑出声,淡淡开口:“皇叔此次戍边艰辛,鞠躬尽瘁,孤等均感念皇叔辛苦,宫中已备好酒菜,今晚为皇叔举办庆功宴。还请皇叔赏脸。”
原本冷淡站在城门前的苏轩闻言转动了眼眸,看到了康平皇身后右侧的席文瑾,今日的席文瑾,穿着紫色的太子朱雀袍,泼墨及腰的长发用鎏金攒珠发冠束起,肌肤如玉,柳眉今日描成远山黛,原本无辜天真的脸今日多了几分凌厉。
苏轩看着席文瑾,恍惚中却似看到了出战前,那个娇俏活泼的小姑娘,心下微动,面上却不显分毫,依旧淡漠的开口:“太子殿下言重了,微臣只是尽了本分而已,不值得圣上如此大费周折。”
康平皇闻言,哈哈一笑,朗声道:“皇弟太谦逊了,你为祁鸣立下如此功劳,朕为你特意设定的庆功宴,皇弟莫非连朕的面子都不给了吗?”说话时,康平皇的语气已经变得凌厉起来。
苏轩神色未动,淡然开口:“皇兄相邀,皇弟岂有拒绝之礼。只是皇兄莫要怪罪皇弟酒醉失态了。”
康平皇放声大笑,指着苏轩笑道:“你这浪子,朕今日还当你改了你那潇洒不羁的性子,却不想竟是在这给朕等着呢?”
海默公公此时也出言打趣:“安王这肆意的性子也当真是天下一绝了。皇上,诸位臣工已经恭候多时了。”
康平此时才开口:“众卿家平身吧。”
百官此时方才起身,谢恩之后纷纷恭贺苏轩凯旋归朝。苏轩看着周围围着的一圈官员,勾唇一笑,众人只觉眼前一亮,当真是美人一笑动乾坤。只是愣了一下,他们便有幸亲自体会到了苏轩的喜怒不定。
只见苏轩嘴角的笑慢慢冷了下来,扬手一挥,冷声喝道:“大军听令,列队入城!”
一声令下,原本在十丈外的大军整齐有序的向前行走,及至苏轩面前,看着苏轩周围满是懵比的脸,拿出了手中的长枪,指向了养尊处优的大臣们。
围在苏轩周围的官员们看着闪着寒光的长枪,脸色发白,这可是十万大军啊!这么多的长枪指着你,搁谁谁不慌?
此时,站在一旁的礼部尚书何元安勃然大怒:“放肆!你们可知道你们指着的是谁!这些都是朝廷的肱骨之臣!你们这样做,是要反了天了不成!”
苏轩的眼神突然变得暗沉如墨,身上的杀气渐渐浓郁。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准备开杀戒的征兆了。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本王竟是不知,何时祁鸣的英雄成了何大人口中的逆臣贼子了?何大人可知,这十万将士疆场随本王征战五年,不畏生死,在战场之上以身殉国!这十万将士中仅有三成是本王出征前带着的将士!三成啊!何大人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何元安被安王突如其来的杀气震在原地,喉中有千万驳斥的话,此刻在安王酝酿着风暴的眼中,说不出一字。
然而苏轩却并不打算放过何元安,他继续开口:“何大人可知战场上瞬息万变,呼吸之间便是数千人的死亡,这些将士们来不及悲痛死去战友,便重新投身在新一轮的厮杀中。我祁鸣如此铮铮傲骨的真男儿,竟要因为何大人你口中这群阿谀奉承的小人,担上乱臣的名声!何大人,你置我逝去的七万将士于何地!你置我祁鸣的百姓于何地!你置我不畏生死的好男儿于何地!”
何元安此时再也招架不住安王迫人的气势,腿一软,便坐在了地上。他哑口无言,看着安王杀气腾腾的眼神,做了这么多年官员的直觉告诉他,安王,是真的想杀了他。
何元安内心的惶恐难以遏制,他艰难地将头转向康平皇,隔得距离,他看不清皇上的脸色,却看到了席文瑾脸上沉静的表情。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看到他一直看不起的太子殿下的脸上的冷漠。这种不见前路的惶恐,比之安王带给他的恐慌,更让他觉得心寒。
席文瑾静静地看着脸上露出难以遏制的恐慌表情的何元安,片刻后,她便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她知道,从今天起,礼部尚书何元安这个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她看向前面的康平皇,毫无意外的看到了父皇眼中浓重的杀意,只是这杀意几分对何元安,几分对苏轩,她也猜不透。索性不去想那些,看着此刻凌冽似寒冬的苏轩,席文瑾的心中微叹:
果然,这就是苏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