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白胡子的二哥张了张嘴,看起来有几分犹豫,最后憋出几个字:“这,这是我们家族的秘密,不能告诉外人。”
凌溯远简直要被他说的话气笑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连命都要保不住了,还死守着什么家族秘密,真是死板。
“还是我来说吧。”刘白胡子一个眼神制止了他二哥想要反对的话语,然后苦笑着对凌溯远说:“我们家族是从上古仙魔大战时期遗留下来的,因为天道的打压,所以整个家族就迁入乾摩眼中。
迁入乾摩眼中后,天道的打压已经减弱,但是我们家族还是在千万年中还是在不断变得衰败,族人的寿命在不断减短,每一代诞生的族人也在减少,不仅如此,每一年,我们还要给乾摩眼献祭一名族人。
在这种情况下,我提出全族迁出乾摩眼,回到普世,但是却遭到了反对。再后来,我发现,乾摩眼已经不单单是一件空间法器,它开始有自己的思想,它开始复苏,并且主动寻找我的族人进行献祭。
我发现了这一情况,并且告诉了族人,只是他们都不相信我,从那时起,就不断有族人失踪,他们认为我触犯了祖训,触怒了乾摩眼,最后,以我的寿命平息乾摩眼的怒气,然后将我逐出乾摩眼。”
说道这里,刘白胡子的眼里出现痛色。
凌溯远听到上古仙魔大战,就想到了殷孤辰,殷孤辰曾自称为魔祖,并且自述参与了上古仙魔大战。她还想到了在桂锦福地中遇到的上古魔物,那一次从上古魔物中逃脱,也是惊险万分。乾摩眼从上古存在至今,现在恢复生机,那么也算的上是上古生物。
现在再次同上古生物对上,也不知道有几分生机。
在刘白胡子的眼神示意下,刘白胡子的二哥对于剩下的事情也不再隐瞒:“在这之后,我们的族人开始不断失踪,从一开始的一月一人,到现今的每日一人。一开始还没有人想到是乾摩眼在作祟,等我们开始发现问题时,我们已经被困在这里了。
我们开始被圈养起来了,每天都有一个人被献祭。
每天献祭的人,和之前失踪的人都变成了行尸,看管着我们,只要我们走出这里,就会有行尸袭击我们,那些行尸不死不灭,根本没有办法摧毁,只有每天正午有半个时辰时间,也就是乾摩眼最虚弱的时候,那些行尸才会暂时失去行动力。
现在,那些行尸又开始行动了。”
听完他的话,凌溯远神色一凝,率先走到窗边,向下望去。
外面不到半刻的时间,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没有月亮,星光黯淡,凌溯远凭借着良好的视力,看到院子里有许多黑影在晃动,刘白胡子盖在尸首上的白布此时被胡乱的卷在一旁。
“你们在这里呆了多久?这里是否决定安全?”凌溯远回头问道。行尸给她的感觉很诡异,也幸好暂时没有行尸到阁楼上来。
“已经有小半个月了,这里无法阻挡乾摩眼,但是有阵法,那些行尸进不来。”
凌溯远闻言点了点头,然后环顾整个屋子,默默估算了这间屋子的大小,又拿着灯笼形的法器在周围仔细观察了一下生存的痕迹。
那些人在被困在这里时,无论是发泄还是无聊,或是做些其他的事情,都在周边留下了不少的印记。
二十二,二十三,凌溯远默默的数着,在路过那个一开始就蜷缩在角落里的小身影时,她才发现,这是个小女孩。
小女孩的脸上有一些污迹,但这并不影响她的清秀的相貌。
凌溯远注意到,这个小女孩先是看了她一眼,眼里有着害怕,然后又极快的看了一眼那个和刘白胡子的二哥,此时小女孩的眼里是更深的惧意。
凌溯远轻柔地拉起小女孩,然后向刘白胡子走去。开始小女孩还有些抗拒,但是在凌溯远朝她安抚一笑后,最终低下头,被凌溯远牵着,走到了刘白胡子身旁。
“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凌溯远笑的温和。
“我叫刘斌”仿佛被凌溯远的笑感染,他也放松下来。
“那么,刘道友,剩下的人去了哪里?这里至少有三十二人,除去被乾摩眼害死的十五人,剩下的人呢?还有,这个孩子,似乎很怕你啊?”凌溯远的语气还是很轻柔,但是轻柔中又带了一股不可抗拒的威慑,让刘斌陡然升起了几分寒意。
现在凌溯远和刘斌之间相隔不远,面对面站着,成对立之势,而似乎所有人都站在凌溯远一边。
不知道是不是那种被监视感觉的后遗症,凌溯远看这个刘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这种违和感似乎和她不时闪现的,来自直觉的警告相呼应。
她的眼底浮现出一缕厉色,如果他不能对她的问题给予足够满意的答案,那就不要怪她在这种危及时刻,做出不一般的举动了。
听了凌溯远的问题,刘白胡子也脸上也染上了严峻的神色:“对,二哥,其他人呢?”
“他们受不了这种被圈养的日子,就在你们来之前,正午的时候,他们趁着那些行尸失去了行动能力,逃离了,虽然离开了祠堂,但是能离开乾摩眼的几率很小。
作为族长,我誓与祠堂共存亡,留在这里迟早都是死,所以我不能劝说他们留下。
这个孩子,她叫刘颖,她的父母就是被那些行尸害死的,所以她没敢和那些人离开。
至于她为什么怕我,是因为她不能说话,被选为今年的献祭者,我做为族长,是我亲自带她去献祭的,也就是那次,我们才发现乾摩眼已经复苏了。她也能认为我是要伤害她的坏人,所以怕我。”
刘斌的声音里含满了愧疚,他低着头,把神情影藏在黑暗中。
凌溯远一边听着刘斌的回答,一边看着那个名为刘颖的女孩的反应。之间当刘斌说道献祭的时候,她的身子抖了一下。
刘斌所说的也似乎合乎情理。
也许,这种为何感只是她的错觉。
凌溯远主动退开两步,打破了对峙的局面,不再关注刘斌,然后站到窗前,将灵气凝聚在双眼上,尝试观察在院子里活动的行尸。
在她走向窗边的时候,刘颖和周玖一左一右牵住她的一角,随着她来到了窗边。
刘白胡子安慰性的拍了拍刘斌的肩头,然后不再言语。
杜英看了看凌溯远,见她的两边已经被周玖和刘颖占领,又看了看四周黑暗的夜色,最终向一旁移了移,靠近了刘白胡子。
刘斌仿佛也才注意到杜英,问刘白胡子:“三弟,这是?”
“他叫杜英,是大哥的孙子。”刘白胡子抬头,朝着刘斌漏出了一个宽慰的笑容。
刘斌惊奇得看着杜英:“他……像,他和大哥长得确实像,如果这是真的,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乾摩眼确实存在着连它自己都不知道的漏洞。”说罢刘白胡子却是无奈的笑了笑:“但是,我们也同样不知道那个漏洞在哪里。”
杜英张了张嘴,讷讷地说:“爷爷,我以为,我以为我只是你随手捡来的……”
刘白胡子慈爱得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你怎么会是我随手捡来的,我是你三爷爷,随多了个数字,但也是你爷爷啊。”
凌溯远憋了一眼这暂时的亲情戏码,无意打扰,她只是更关注这一句话,这里有乾摩眼自己都不知道的漏洞。
虽然不知道这漏洞在哪里,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毕竟在这种情况下,亲人相认的温情也不会持续太久。
一夜无话。
凌溯远整夜都靠在窗边,虽说已经有些适应这种被窥视的感觉,但是神经依旧紧绷着,一夜未合眼。
她看看依旧暗沉沉的天色,暗道:这黑夜也未免太长了一些。
“为什么黑夜这么长?”她皱着眉问刘斌。
刘斌一副恍然地样子,说道:“我忘记告诉你了,这里现在除了正午的一个时辰,其余的时候,一律都是黑夜。”
凌溯远微微点头,然后从窗边走到侧面墙边,背靠着墙,身体下滑,然后半合着眼靠墙坐着。
纵使是修真之人,长时间高强度的精神紧绷也会感到疲惫。
突然身旁传来一阵拉力,她睁眼,看到刘颖眼睛睁的圆圆的,拉着她的衣襟往后拽,一副想要拉她起来的样子。
凌溯远看着刘颖不时紧张地注视着她身后的墙面,也不动声色的用神识探了探,但是探查的结果表示,那只是一面普通的墙壁。
她顺着刘颖的力道,移到对面的墙边坐着,刘颖和周玖又分别坐在了她两边。
她垂下眼眸,让人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
她知道,刘颖肯定知道些什么,但是刘颖说不出话,并且刘颖也顾及着什么,使她选择什么信息都不透漏。
在这么呆下去也不是办法,唯有主动出击才能赢得一线生机。
又等了许久,天色开始泛起亮光,院子里也开始传来物体倒地的声音。
凌溯远再次走到窗边,趁着微亮的天色,看见院子的行尸全部都倒在了地上,情形和刘斌说的相符。
她回头对着同样注视着窗外的众人说道:“我们趁着现在,那些行尸失去行动力,离开这里探查一下。”
她的提议第一个遭到了刘斌的反对。
“不行,外面太危险了,我要留在这里。”他的反应太过激动,一下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刘斌也发现自己刚才反应太过了,补充说道:“其实我已经决定与刘氏祠堂共存亡了,虽然我不惧死,但是死在外面,我更愿意同祠堂在最后,一起消亡。”
刘斌的声音里充满了沉痛,掩盖了他之前的激动。
凌溯远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不过是胆小罢了,她也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会成为族长。
刘白胡子也发现了他二哥的本质其实是胆小,但是这毕竟是他二哥,他也不好说什么,最终对凌溯远说:“凌道友,我同你一起出去。”
凌溯远还未说话,刘斌就先开了口:“让小孩子先留下吧,这里相对安全些”
刘白胡子看了看杜英和周玖:“你们就留在这里吧,我二哥说的对,这里安全些。”
杜英点头表示会留在这里,但是周玖却是没有回应,他先是看了看刘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然后又看看刘颖和杜英,撇了撇嘴对凌溯远说道:“好吧,我留下来保护他们。你们可要尽快回来。”
凌溯远点头,看了看依旧在周玖腰间缠绕着的碧水蛟,还是给他留下了一些中品灵石。碧水蛟应该也是少见的宝物,如果真的遇到危险,有碧水蛟就算遇到危险,他们也能抵挡一阵子。
凌溯远和刘白胡子下了楼,都心照不宣地远远的避开了躺在院子里的行尸。
虽说天亮了,但是天色其实还是很昏暗,凌溯远觉得,昨天的天色都要比今天明亮些。也幸好那些离开的刘氏家族的人是昨天走的,那些印记还算清晰,所以那些微小的印记细查之下还是能后发现。
两人沿着那些痕迹追踪而去,步履匆匆。
凌溯远和刘白胡子都知道,两人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如果不能赶在天在暗下来之前回到阁楼,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等两人感到村落边缘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那些痕迹的尽头,是十几具尸体。
凌溯远走近观察,发现这些尸体已经变成了和那个院落里一样的失去水分的干尸,她轻吸了一口气,也就是说着些尸体也是行尸,她心里的那根弦又绷紧了些。
她起身,细细数了数,这里共有十一具尸体,都已经变成了行尸,从昨天到今天,如果算成两天开看,平均一天有五人被迫献祭,这个人数已经远远超出每天一人的数量。
要么是乾摩眼的恢复的速度加快了,要么是刘斌骗了他们。
即使现在是正午,也不一定安全了。
她拉起在一具行尸前面含悲痛的刘白胡子,沉声道:“快走,这里不安全,另外,杜英周玖他们也可能遇到危险了。”
刘白胡子顺着她的力道起身,脸上悲痛的神色少了一些:“怎么回事?”
凌溯远无暇解释,因为她发现,他们的周围开始出现薄雾,并且有变浓的趋势。
她对雾气从来都没有好感,在雾气里什么都看不清,敌在暗,我在明的状况,不免又让她想起了在桂锦福地里情况。
凌溯远带着刘白胡子疾走几步,躲开了躺在地上的行尸朝着二人脚踝挥去的爪子。
刘白胡子惊呼:“现在明明还是白天,为什么他们还能动。”
凌溯远直觉估计这和这些白雾有关,她抛出一个风系符箓,一阵风吹来,但是那些雾气却没有被吹散分毫,依旧漂浮在半空中。
她一边观察那些在地上扭动着的行尸,一边用神识探查这些雾气,结果却发现,这些雾气更像是无数的细小的颗粒悬浮在空中。无论是风吹还是用神识挥动,都无法驱散分毫。
也就是这片刻的功夫,雾气变的更加浓稠,那些行尸也开始翻腾着想要起身。
凌溯远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回到阁楼。
她冷喝一声:“走”,然后率先沿着原来的方向狂奔而去,刘白胡子紧跟在她的身旁。
只是行走在这迷雾中,仿佛身体都包裹在液体中,速度不受控制的变得缓慢。
身后不断开始有行尸起身,向两人走来,凌溯远的内心越着急,行动的阻力就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