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海东赶到报社的时候已经是近中午了。一楼的两位招待妹子这一次倒是很热情地跟海东打了招呼，不过急事缠身的海东可没有注意到这个变化。
说实话海东对赵落落这位社长大人并没有太多了解，他虽不清楚赵落落找他究竟所为何事，但单从赵落落主动跟他建立了通信连接这一点就容不得他多想了——现实中可很少有哪个女孩子会主动跟男生建立的。
今天楼梯上那扇被木板盖着的防盗门并没有关，海东一边往里走一边快速扫视了两侧其他编辑的房间，大家都如往常一样专心或不专心的工作着，看来只有自己被卷进了这个奇怪的事件当中。
海东连敲了几下总编辑室的门却并没有人回应，于是只好先回到自己的工作室，他想了想还是给赵落落发了条消息：我到了。
几分钟的等待对海东这种从早上就被使唤来使唤去到现在为止仍然蒙在鼓里的人实在算不上短暂——直到他的房门莫名其妙被关上为止。
看到房门突然关上海东先是一惊，不过很快就想到是怎么回事了。事实也不出海东意料，没过两秒赵落落就凭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因果律犯罪。”赵落落毫无征兆的来了一句。
“啊？”
“你听没听说过，因果律犯罪？”赵落落绕过桌子走到海东旁边，伸手示意海东起来。
“听倒是听说过。”海东眼看着赵落落把自己从座位上赶起来，然后自己理所当然的坐了上去，虽然不爽却还是打消了跟她斗嘴的想法。“好像是类似蝴蝶效应的原理。”
“不对，应该说是骨牌效应，只需要拨动开头就可以把一些原本不会有交集的事件联系在一起，最终达到目的，是最厉害的遥控犯罪。”
“你怎么知道今天早上的那个事件是有人用了这种手法？”海东问道。
“今天早上那个王博，其真实身份是清道夫。”
“...”听到这句话倒是让他有些震惊。
“记得一个星期以前那起车祸事件吗？”
“记得啊，死者是我们学院一个班的班长，那期报纸还是我校对的呢。”海东脸色一变，“难不成那一次也是有人用因果律犯罪吗？”
“那个班长同样是清道夫的成员。”赵落落没有直接给出答案。
听到这里海东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如果赵落落所说是真的，那答案也就不言而喻了，他没理由相信两起这么巧合的意外。
“跟这次一样，包括督查团在内没有人觉得像是什么阴谋，连我也觉得是单纯的意外，可清道夫内部还是发现了一些问题，甚至发现了跟因果律有关。”赵落落伸手指向饮水机，海东警觉地看了过去。
“倒水啊。”
“哦...”
“上次的事件也有迹可循，史进每天晚上时间都卡的很紧，六点放学后会去社团参加社团活动到七点五十，然后赶八点钟的最后一班电车。案发那天他在社团活动结束后发现班里教室的灯没有关，可能是作为班长的责任感驱使他跑回教室关灯。监控显示他到了校门口时是七点五十八分，马路对面一站的电车已经到站，人行道的绿灯只剩下两秒钟的时间，而下一次绿灯是两分钟以后。”
海东一边接水一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后面就是报道上写的那样，史进在人行道正中间时被一辆从侧面驶来的货车当场撞死...但就算是设计让他回去关灯并算到了他会闯红灯，又怎么保证他会被那辆货车撞到呢？那辆货车从出发点到这里行驶超过两个小时，受中间路况和驾驶员的影响误差怎么也不可能缩小到史进过马路的这几秒吧，就算驾驶员自己是凶手也不可能。”
“不知道，所以我刚才说了我也一直以为是意外”赵落落从海东手里拿过杯子喝了一口。“只是联系起了今天早上的事件。”
“你不是说清道夫上次就已经发现了吗，为什么还不注意一点？你们就没采取什么措施吗？”
“什么你们，我又不是清道夫的成员。”
“你不是清道夫？”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清道夫了？算了，现在没时间解释这些了，我刚才去姐姐家时发现她不在，应该是已经知道早上的事情了。上次的事件清道夫做出的回应就是“杀”了那天做完值日后忘记关灯的女生，你还记得姐姐昨天下午的情绪突然变得非常奇怪吧，就是因为她接到了那个女生已经被杀了的通知。”
“那个女生真是凶手吗？”海东问道。
“一个能力值只有两百多的女生是谋杀清道夫的凶手？”赵落落反问，不过她不等海东作答就接着说：“姐姐本来是极力反对的，不过其他人还是决定动手了。”
“明知道那是一个无辜的人吗？”
赵落落点头，“清道夫的成员向来都隐藏的很好，但凶手还是准确的杀了两个人，如果这两起案件是同一个人做的，而且他还没有打算收手的话，那么下一个目标很可能...”
“就是上凌学姐了吧。”海东咽了口口水。
“因果律案件不能像普通案件那样寻找证据破案，因为在现场能发现的就只有意外，获得真相的方法只有顺着结果去寻找源头，在看似不相干的事情之间找出隐藏其中多米诺骨牌似的联系。”
“事件之间的联系...听起来这手法像是专门设给我破的一样。”海东倒有些另眼相看这个印象中只有蛮横不讲理的女孩。“不过清道夫他们自己完全能够处理得了吧，我昨天可是看到了王正龙那样的大人物。”
“清道夫的高层从来不会轻易出手，他们都是试验区里人尽皆知的角色，一旦身份暴露就会牵一发动全身。”
“可是现在已经死人了啊。”海东强调。
“所以不要过多指望清道夫那边，就算他们真的介入，调查进度也未必比你快。况且在他们看来，这两次事件可能是为了引诱他们高层露面的鱼饵，这样的话他们就更不会轻举妄动了。”赵落落解释。
“可是现在已经死人了啊。”海东好像没听见一样再次强调。
“死人了又能怎么样！？”赵落落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了出来，她眼睛里噙着泪水满脸气愤的瞪着海东。
之前被赵落落这么瞪着海东都会觉得这小丫头又无理取闹，而这一次却是让海东感到揪心的一痛，就像是自己让妹妹受到了委屈一般。
“清道夫是什么人？他们现在打着清除恶棍维护秩序的旗号拉拢姐姐那样天真的学生入伙，确实到现在为止他们都还算有分寸，也确实他们现在只对能力值低又毫无上进心的人下手，但那些高层创建清道夫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除掉别人保护自己吗？如果以后试验区只剩下清道夫的人了，那他们绝对可以毫不留情的对昔日同伴动手。”
“我知道了，我错了，总编大人您别跟我一般见识好不好。”海东低着头连连道歉。
“哼！”赵落落仍未解气，“要不是我担心姐姐的危险，谁会来找你这种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的笨蛋。”
“是是是，我自以为是，我是笨蛋。”海东连连点头。
赵落落擦了擦眼角，“那从现在开始我说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去做，听到没有？”
“啊？”
“啊什么啊，我这个总编在你心里还有没有一点威严了？”赵落落站起来瞪着海东。
“有有有。”海东自然是不敢跟气头上的赵落落对视，搞不好自己稍一顶撞对方就再来一次苦肉计。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查出真相啊，大侦探。”
（早上的事还记得啊。）
......
券汇商场的顾客不是很多，就如同往常一样，看起来并没有受到早上坠楼事件的影响。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并不奇怪。来这里买东西的不是只买首发新品的土豪就是特意来买礼物的人，前者根本不在乎这里到底出了什么意外而后者“冒着生命危险”来买的礼物八成还会让人觉得更有诚意。
海东和赵落落两人决定还是先从玩具店开始调查，毕竟这里是唯一还能找到的与案件有直接关联的地方。
幸运的是早上接待那个郭子龙的店员小姐还在，一进门就热情地开始跟海东推销新到货的游戏，可能在她眼里已经认准了海东是能为游戏一掷千金的死宅。
“抱歉打扰你，我是为了今天早上的案件来的。”海东一上来就表明了目的，虽然他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往暴雨的新作《守望后卫》上瞄了两眼，不过一想起刚才在商场快餐店买了一个最便宜的汉堡都让他觉得肉疼，还是赵落落请自己喝了一杯果汁——虽然对方肯定没怀什么好意，总之他明白这里绝不是他所能染指的地方。
“您可以先看看最近到的游戏，这两款新游卖的都很好。”店员似乎完全没有听见海东的话，但却注意到了海东的眼神。
“不好意思，我今天不是来买游戏的。”海东提醒道。
听到海东的话，店员脸上的热情一下子就消失了。“他是我们的第一万位顾客，我可不知道他跟他女朋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能确定他是第一万位顾客吗？”海东连忙追问。
“《守望后卫》现在要是打个九折估计到不了明天就能卖断货，他要不是第一万位我为什么要三折卖给他？”店员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海东。
“好吧，那抱歉打扰你了。”海东自然是感觉到了店员的眼神不善，在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也就不多做停留。
停在门外，海东像在自言自语一般分析道：“王博坠楼是因为想去拿扔下来的游戏，女友扔游戏是因为郭子龙买下了《守望后卫》，他之所以买的起又是因为他是店里的第一万位顾客，得到了三折优惠。”海东试图整理出一条路来，“可到店中之后线索就断了，这第一万位顾客的变数太大了，每天进店的顾客多则上百少则只有几个，哪有可能这么精准的正好算到第一万个。”
“嘀嘀嘀”海东的脑芯片接到了赵落落的消息：“如果能知道案发前几天的顾客人数，还是有可能用凑人数的方法完成的吧。”
“确实如果所差的人数不多的话凶手可以自己多进店几次凑人数，但是如果在那之前人数就超了怎么办？总不能减回去吧。”
“嘀嘀嘀”海东眨了下眼睛，继续翻阅着消息“用不着你替凶手担心，他们肯定有好几套方案，哪种可行就用哪种。”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一直隐身啊，一个透明人无声无息的站在我边上我感觉压力好大啊。”海东像是在对着旁边的空气说话。
“嘀嘀嘀。”“对方可是杀人于无形的凶手唉，你要是因为调查他们被盯上处理掉了总不能连累到我吧。”
“...”海东伸手想去抓其实就站在旁边赵落落，可是刚一抬手，就感觉好像触碰到了一团温软的东西，这奇怪的触感让他一瞬间如同触电一般。
海东刚要解释，就看到赵落落一脸怨毒的显出形来看着自己。
下一秒就听见一声惨叫，海东敢肯定赵落落踩在自己脚上的这一下一定用了超能力。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赵落落的下一脚就接憧而至。这次是踩在另一边，力道之猛让刚才听到惨叫声回头观望的顾客们都忍不住跟着发出同情的叫声。
“看你还敢不敢吃我豆腐。”看到海东疼的乱跳，赵落落可能是感觉到自己下脚有点重了。
“哎呦，误会。”海东边跳边说。
“算了，不跟你计较了，正事要紧，再进去问一下店员最近有没有人查过店里的顾客记录。”
“嘶~~~，这次你去吧，你也看见刚才店员对我的态度了。”海东恳求道。
不过这次赵落落倒是没有拒绝，不过必要的数落自然是少不了的“说好了今天交给你调查的，真没用，白请你喝果汁了。”
赵落落刚一踏进店中，那位女店员就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美女您好，这边几款游戏在女生中的反应很强烈，而且价格也很实惠，您应该听说过的。”
“不用，谢谢。”赵落落直接回绝。“我是来调查今早发生的事情的，请问这两天有人来查询过你们的顾客人数信息吗？”
一听到赵落落这么说，那位女店员明显有些不耐烦。“早上督查团都已经确认是意外事故了，你们这些不带袖标的人还有什么好调查的。”
“请你耐心配合一下我。”赵落落从单肩包里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店员。“否则明天报纸的头条上将会出现非常不利于你们店的言论。”
那位店员仔细看了看名片，又看了看赵落落，脸上的表情表露出她完全不能把报社总编和面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粉色头发女生联系在一起。不过没过一会儿还是服了软，毕竟全学区有超过八成的学生订阅了超自然能力报的纸质版或电子版，得罪这位总编所带来的损失可不是她一个兼职店员所能承担得起的。
“我们店里的顾客数据记录是存放在收银台上那台电脑里的，同时那台电脑也装有很多在卖的游戏提供给顾客试玩。三天前就是星期二晚上七点左右一位顾客进店要购买一款名叫《狗熊联盟》的游戏，因为那是两年前发布的游戏了，我们店中已经没有那款的实体光盘，只能通过在线购买cdkey的方式激活，他提出要用自己的账户在本机购买。”
“等等，他要是用自己的账户到哪里不能支付，为什么还要特意要到你们店里买？”赵落落打断。
“虽然我也觉得很奇怪但并没有反对，因为只要是从我们店的终端发送的购买请求购买成功后我们都可以收到分成。最后他用u盘拷贝了买到的那组cdkey。”
“他在操作时你有没有一直在旁边盯着他？”
“没有。”店员摇头，“因为那台电脑基本上就是供顾客试玩的，也没有保存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中途我又去招待其他客人了，再回来看他时，他已经用u盘拷贝完了。”
“你还记得那个人的长相吗？”
“店内的监控可以调出来，我还可以给您他的账户信息，网页上的记录应该还在。”
“嗯。”
店员走到电脑前快速翻找着历史记录，“有了，账号103944577，应该是手机号。”
看到赵落落记下了号码，店员又调出了门口的监控摄像。“就是这个人”店员指着屏幕上一个身着晨曦学院黑色校服男生，他进来的时候还特意抬头开了一眼门前的监控，因此也拍得比较清楚。
“稍等一下。”赵落落快步走到门口，冲还站在门外的海东喊道：“赶紧给我进来。”
“哦。”海东灰溜溜的跟在赵落落后面走了进来。
“这位是我们报社的编辑，他负责撰写今早的坠楼事件。”赵落落介绍。
“是这样啊，先前真是失礼了，还请不要介意。”得知了海东的身份后店员小姐立马赔罪。
“没关系，也给我个三折买《守望屁股》的机会就行了。”海东开玩笑道，他本来也没有怪罪店员的意思。
“您第一次来的时候是本店第壹万零五位顾客，本店可以酌情给您打个九五折。”
“那还是算了吧...”
“过来看正事。”赵落落拉住海东的胳膊把他拉到电脑旁。“这个人，是我们学院的，你有印象吗？”
海东仔细看了看这张监控拍下的正脸照，摇了摇头，“没印象。”
“那你能用异能看到这个人在电脑上做了什么操作吗？”
“我的异能只能看到这是台显示器...”
“你说说你有什么用”赵落落虽然不想当着外人的面数落自己的员工，但还是忍不住直接发消息给海东。
海东现在真后悔早上接受赵落落申请连接的请求，他本以为自己白白占了便宜...
“现在就只能通过这个电话号码联系到那个人了，感谢你的配合。”
“不客气，如果早上发生的不是意外的话我也希望你们快点能找到凶手。哦对了！”店员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那天晚上我准备录入当天顾客数据的时候发现电脑出现了故障，我告知店长后店长第二天联系人来修理了，而且那个来修电脑的也像是晨曦学院的学生。”
“也就是说那个修电脑的人也可能是凶手喽。”赵落落的语气显得有些无奈。
海东也是一脸的尴尬：“得，要么没线索，要么一查出来两条。”
就在这时候赵落落脑中的提示音突然响了起来，是许上凌发来的，她连忙点击接收。
“信息已收到，上午的事件确认不是意外，我们已经着手调查，你千万不要介入，会有生命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