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霞抬起头，闭了闭眼道：“南明风是春霞的救命恩人，所以欠他一次人情，奴婢知道他是伤害青梅的帮凶，罪不可赦，所以奴婢愿意一命抵命，还请小姐成全。”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春霞怎么能忘记昔日那个救她与火海的男人，即使后来又将她推入了无底深渊，可，可她依旧不能看着他死。
这份情，她不能不还。
纠结了良久的事终于说了出来，春霞暗自松了口气。
曲悠心底一叹，还未说话，莲三已经破门而入，神情冰冷，声音冷漠：“不行！”
他顾不得礼数飞快上前，视线一直盯着春霞，“不可以，他罪无可恕，不能放！”
这话一出，曲悠就忍不住扶额了，果然，一听他这样说，春霞神色更冷了，“还请小姐成全！”
“绝对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是用我的命换，又不是你的！”春霞柳眉倒竖，声音冰冷。
“你……”莲三被噎，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时间涨得脖颈通红。
“行了行了。”这下曲悠看出来了，这两人的问题不止一点点。
她十分清楚春霞的意思，南明风虽然是红楼楼主，却救过春霞，当初……
春霞沉痛闭了闭眼，因为她的母亲是军姬，顾名思义，便是乱臣贼子的女儿，后被充为军姬，所以，生下她来后，她便一直待在军营里长大到十岁。
那时候她还是个孩子，加上母亲那时候是一个将军的小妾，所以才没有人会动她，但等她十岁那日，她的母亲终于倒下，而她也被赶出了保护区。
所以她便被那些早就觊觎她的男人盯上，那是，是她最无助，最绝望最痛苦的日子，而救她的人，便是南明风。
所以，即使最后他也做着那些男人都做的事情，甚至无情将她丢进杀手群里，可她现在能有曲悠这样的主子，这些美好的生活，也是因为他，她才能拥有的。
所以，她必须要还这个人情。
曲悠很理解她对南明风有怎样的情感，那是任何人都不能理解的，知道她如今心意已决。
曲悠叹口气，道：“我可以放他，也不会要你的命，但是，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的贴身奴婢，你以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总之，我们主仆的情意就此了结。”
“小，小姐……”春霞震惊。
“这就是代价！”曲悠不理会她的叫喊与反应，推门离开。
虽然她理解春霞，也可以帮助她还人情，可是，青梅被伤成那样，与南明风脱不了干系，所以，她不能不顾无辜的青梅……
曲悠走后，莲三终于看向跪在地上的她：“我就那么让你恶心，恶心到你不惜离开郡主？”
从地上站了起来，春霞冷淡看着他：“是。”
只是一个字，便让莲三身体发寒，忍不住质问：“可是，你明明对我有感觉不是么？！”
有感觉？春霞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带着无边无际的寒意：“对你什么感觉？你是指被你下药这件事么？”
被留在未央宫的那几日，让她想起了过去的不堪，怎么可能对他有感觉！
不想再看到她，春霞抹了把眼泪，朝曲悠追去。
穿过集市，再过一条河便到了郡主府，想着中午没有在家吃，也不知道只能让她碰的青梅有没有乖乖吃饭，曲悠便让马车赶得很快。
离郡主府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马车被人群堵住了去路。
听到外面的吵闹声，曲悠撩开车帘，“怎么回事？”
原本不算宽阔的石子路被人群挡住，而那些围观的人群都是普通百姓，如今都在拥挤着向前。
似乎是在看什么热闹的东西。
车夫是个老人，逮住其中一个百姓问：“这位小伙子，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何事，怎么这么热闹？”
被拉住的是个年轻男子，好心解释：“哎，世日风下，冉将军的小姐冉大小姐发疯了，如今正在殴打一个可怜的小女孩呢。”
说罢，他也赶紧跑了上去，仿佛生怕错过什么。
冉大小姐不就是冉卉？
这个彪悍的女子，曲悠似乎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了，在殴打小女孩？呵，这倒是有意思。
曲悠让车夫绕道回府，自己徒步上了一旁的楼阁，站在高处看向人群，被众人围在中央的赫然是高大强壮，大圆脸冉卉。
当然，还有一个趴在地上不断求饶的五六岁可爱的女孩。
冉卉不依不饶更狠地踹女孩，将女孩打得皮青脸肿，狼狈不堪，看到这个模样，曲悠蹙眉。
却并未出手，只是静静听旁边议论纷纷的声音：“这个冉大小姐莫不是疯了？青天白日公然行凶，当真是目无王法了！”
“你懂什么，还不是那个小女孩偷东西，你说她偷谁的东西不好，偏偏偷那个男人婆的，不是活该么！”
“就算小女孩偷了她的东西，也不能这般残忍吧！毕竟只是个女孩，她怎么下得去手！也没有人去管管。”
“唉，冉将军如今是炙手可热的副将军，可是三品大将，何况，听说这个冉小姐，可是很受皇上的青睐，你说说，咱们平民百姓怎么斗得过人家！”
低声讨论的几个人摇头叹气，无一例外，都十分赞同最后那人说的那句话。
冉卉受皇帝青睐不错，可她如今怎么这么愚蠢，在大街上就败坏自己的名声？
曲悠微微眯眼，本要伸出去的腿慢慢收回，靠在柱子上仔细打量。
下面的那个女孩已经被打得不成了人样，便是细嫩的手臂，也是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十分的可怜。
便是做了再大的错事，这样往死里打，的确是太狠心了。
还没等曲悠观察完，一道轻脆婉转的声音突然传来，压过了所有人议论纷纷的声音：“住手！”
听到声音，那些百姓立马让开了道路，曲悠看到那道粉色的窈窕身影，微微蹙起了眉头。
冉卉似才打得起劲，听到声音，不耐烦看向来人。
粉色的衣袍，粉色的绣花鞋，粉色的头花，粉色的发簪，浑身散发着灵动水灵的女孩闯入众人眼帘，所有人不由交头接耳。
“张灵儿小姐来了！”
“这下小女孩有救了！”
“是啊是啊，张灵儿小姐可是最是善良的！”
“……”
张灵儿淡定从人群走到中央，指责冉卉：“冉小姐这是准备做什么，她还只是个孩子，你不觉得你太过残忍了么？！”
冉卉冷眼瞧着粉嫩的女孩，眼底闪过嫉恨，面上冷哼：“张小姐这是准备做什么，她偷了本小姐的东西，教训小偷，不是天经地义之事么，何来残忍！”
女孩一见有人救自己，赶紧爬过去抱住张灵儿的腿，哭喊：“小姐，求求小姐救救九儿……”
女孩有一张十分可爱漂亮的脸蛋，大大的眸子里溢满了泪珠，看得张灵儿心底瞬间软了下来，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后，冷眼瞧高她很多的冉卉：“冉小姐，如今你的东西已经找回了，你也教训过了人，那么，人我可以带走么？”
要说张灵儿最厌恶的人是谁，其中一个便是这个丑八怪冉卉，每次对她哥哥抛媚眼也就罢了，还恬不知耻跑来招惹哥哥，为此事，她们二个可没少掐架，明争暗斗也是常有的事。
这次就是因为听到她在欺负人，张灵儿这才过来瞧瞧，若是方才只是看不惯冉卉仗势欺人，现在就是真正怜惜这个女孩了，这样的小娃子她竟然也下得去手，张灵儿心底气愤得要死。
面上也是一副不爽的表情，丝毫没有收敛。
与她直性子不同，冉卉如今十分懂得隐藏情绪，微勾唇笑道：“既然张小姐为她出头，看在张小姐面前上，那么这次便算了。”
说罢，她狠狠瞪了眼小女孩一眼，带着一行仆人扬长而去。
留下面面相觑的百姓以及没反应过来的张灵儿。
她拍了拍额头，显然是没有想到冉卉这次竟然如此“乖巧”，并没有与往日一样与她拼个你死我活。
这完全不符合她的性子啊！
张灵儿也不知道冉卉葫芦里到底是的是什么药，但是成功救下了女孩，她瞬间将疑惑抛之脑后，小心翼翼带着女孩离去。
见没了戏可看，主角也都走了，人群无趣纷纷散开，自然，讨论的自然不会落下。
听着所有人都在赞美张灵儿的言论，曲悠望着下面稀稀疏疏人群的大街，眸子微微蹙起。
想着方才看到的一丝异样，顿时飞快朝张灵儿离去的方向追去。
夕阳已西下，弯弯的月儿已经挂在了天边，与夕阳同挂天边，曲悠很快追上了两人。
这条路是走张府最近的一条，曲悠曾经路过，自然是清楚这条路的荒凉，所以才会不放心，看着两人和谐地说说笑笑，这才转头仔细打量周围，没听到任何动静，不由挑眉，随后谨慎地跟了上去。
很快她便跟着张灵儿来到了那条荒凉的小路。
这条小路两边都是密密麻麻的竹林，过了竹林，便是越发密茂的森林与人一样高的草丛，曲悠是个矮子，所以她也不用躲藏，光明正大也不怕打草惊蛇。
就在这时，张灵儿尖叫声徒然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