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证明？”王梓清的神色微微一变。
“教我使用这八卦镜的方法……或者说，教我能够不被这八卦镜所伤的方法。”沐初阳略微沉吟了一下之后，给出了回答。
“什么？”王梓清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唔……也不需要什么证明了，因为刚才那一个刹那我又想了一下，意识到我之所以对眼下的你心生怀疑，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太清楚这八卦镜能对我造成的杀伤力了。”沐初阳终于理顺了自己心里那丝忐忑的缘由，向王梓清坦白道，“我在害怕，万一这八卦镜落进了你的手里，万一你不是王梓清本尊……不，或者说，就算你是王梓清本人，但是，如果，你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把握住这个机会用这八卦镜镇压了我，那么我便只能陷入毫无还手之力的境地——这是关系到我个人性命取决于谁的关键问题，由不得我不谨慎。”
“毕竟，最初的时候，你是打算镇压我的。”沐初阳盯着王梓清的双眼，一字一句无比坦诚地说道。
王梓清眉头微皱，似乎对沐初阳的不信任很是不悦，但仍耐着性子辩解了一句：“可是距离那个时候都已经过去两年了，并且，在你帮助我解救了我那四位祖师之后，那四位祖师也已经认可了你的存在，我又有什么理由跟你过不去呢？”
“话是如此说……但你这段时间突然消失，这个过程中我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或感受了什么。”沐初阳回答道，“我只知道你想要寻找自己的师兄，你的师兄也已经出现了，你对你师兄的深厚感情也是我亲眼所见，所以……我向你坦白，不管你是不是王梓清本尊，我现在，都很担心你已经不再站在我这一方了。”
“你这一方？”王梓清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她已经明了了沐初阳心中的顾虑何在，然而，她却没法立即给出答案。
“其实，我那位师兄……未必真如你所想的那样……”王梓清迟疑地辩解了一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得到这八卦镜，应该给也是与我那位师兄有关？”
“……是。”对于这一点，沐初阳不得不承认。
“这八卦镜是真品，我手里的这枚天师印同样也是。”王梓清一边说着，一边将那枚天师印托在了手掌心上，“他将这两件师门重宝送还到了我的手里，因此，我觉得他至今仍念着一份旧情，行事当有权衡……”
“那么，这些阴风鬼物你怎么解释呢？我试探过它们，知道他们的任务是掠夺生魂——换而言之，就是这酒店里的活人都要死。”沐初阳皱着眉头说道，他不相信王梓清看不出来这点，可眼下的王梓清却依然一副不肯动手的模样，这让他心中的不安变得愈发强烈了。
“这些鬼物的确带来了浓厚的死气，但是在方才的掐算之中我却发现，这死气之中，亦有生机孕育。”王梓清解释了一句，“所以我想，也许那些人的魂魄虽然被带走，但却并没有真正威胁到谁人的性命，如果非要描述这种状态的话，唔……或许就是这些人的在这些鬼物的引导下，魂魄出窍游走了一圈而已，待到丑时，那些魂魄自然会回归本体。”
“传说中，我们这些修道之人修炼到一定程度之后，就能让元神出窍，自在逍遥天地，千里万里的距离都是随着心意倏忽往返，甚至还能够更加贴近地感受天地大道，为将来的破碎虚空得道成仙积累感悟……”王梓清努力找着措辞，想让沐初阳理解她心中对周若虚这些行为的猜测，“这些被带离肉身的生魂正是提前感受到了这般境界，对他们来说，或许并不是坏事，并且，你其实也不用担心这些魂魄在离体之后会消散，因为周围这种阴风呼啸阴气浓郁的环境，对单纯的魂魄来说可是大补之物，如此游走一圈再回到原来的肉身之中，甚至能让肉身的思维变得更加敏锐了一些……”
“这两件事能够相提并论？”沐初阳一脸震惊，没有想到王梓清为了给她那师兄辩护，居然可以为那些赤裸裸的现实都扯出一番道理来。
“不行吗？”王梓清其实也知道自己的争辩没什么底气。
“不是个人自我意愿的事情，说得再好听，那也不是好事。”沐初阳甚至有些冒火，看起来已经很想把这脑子不清醒的王梓清给揍上一顿了，“并且，你难道真的觉得那死气之中的生机，对应的是那些无辜的普通人，而不是你那位师兄所看顾的那个僵尸吗？”
“我……”王梓清无言，她给不出答案。
“罢了，也不指望你告诉我这八卦镜的使用方法了。”沐初阳板着脸叹了口气，“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我打算去找你那位师兄的晦气，你拦不拦我？”
“要么你跟我一起上去向他问个究竟，要么我就得将你绑在这里，以免我在面对你那位师兄的时候，被你从身后捅刀。”沐初阳一字一句地说道，已然是下了最后通牒。
“我不上去。”王梓清沉吟了片刻，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师兄给我传话，让我丑时之后再去见他。”
闻言，沐初阳轻哼了一声，手微微握拳，似乎就想立即将王梓清拿下，然而王梓清却不管不顾地继续解释了一通：“我决定最后再听这一次话，因为，不管我师兄是不是真的没安好心，他说出这句吩咐，都意味着他已经算好了一切的可能，料定了我的一切举动，这也就是说，不管我是听话还是不听话，都有可能踏上他早已安排好的道路——现实不管好还是不好，或者他的目标动机是邪恶还是正义，这一切我都没有办法改变，只能被动地看到结果。”
“但是，师兄并没有对你说这么一句话。”王梓清抬眼看向沐初阳，口中说出的这句话成功地让沐初阳蓄势的攻击停在了半截，“虽然我不觉得师兄会想不到你的存在，但是，万一侥幸的话，也许你就在师兄的算计之外？”
“你想让我去实验这个侥幸？”沐初阳松开手，顺着王梓清的辩解又思考了一下，想到周若虚那言必称命数的表现，虽然仍有些不屑于王梓清的退缩逃避，但是也算是理解了她的想法——王梓清看起来是在感叹自己的命数被周若虚所掌控，但是在沐初阳看来，王梓清其实只是因为不想或者说不敢亲自面对自己那位师兄如今的真相，而希望将探寻真相的责任寄托在沐初阳身上而已。
“命数这东西真的很让人烦躁。”沐初阳无声地点着头，心底却忍不住嘀咕，“不过，如果王梓清之前不想亲自看到真相的话，却又为何亲自追寻至此呢？难道说……她完全是别指引着来此的吗？这个师兄对她的影响就那么大吗？”
“本来觉得佟宛如这女人在一旁只会碍事，而王梓清则会与我配合无间的……”沐初阳有些感慨，想到了自己之前发现王梓清的时候内心的窃喜，继而竟生出了一种无言的失落，觉得自己其实就该丢下八卦镜后转身就走，离开这家酒楼，回去想办法安抚下佟宛如，并让王梓清与周若虚之间的事情就存在于这两人之间而自己置身事外……
“不能走，也不能置之不理，因为，至少目前为止，我面对那玄术的世界，最可靠的引路人，依然是王梓清——她是绝对不能出问题的，所以，我就算是用绑的，也要将她给绑回去。”沐初阳狠狠地挥去了心里的那丝失落，用非常纯粹的理性思考，权衡了一番利弊，终于强迫自己下定了决心。
“把天师印也给我。”沐初阳对王梓清伸出了手，一脸如果你不给我就硬抢的架势。
“什么？”王梓清微微一愣，托着天师印的手本能地往回缩了一下。
“也许那会出乎你师兄的预料？”沐初阳随口扯了个理由，事实上，他只是在怀疑，也许周若虚正是靠着那枚天师印，才成功地将王梓清的思维模式给引导至此——在他看来，搞不好那天师印上有王梓清也发现不了的，会影响人们心绪的鬼魅，所以在考虑带走王梓清之前，还是先将那天师印拿走才好。
王梓清的眉毛皱了起来，显然这对她来说是件非常为难的事情，毕竟那天师印乃是她的师门重宝，要是就这样交付在一个僵尸的手上的话，怎么想都是一件太过违逆常理的事情，但是，沐初阳给出的理由，却是切切实实地切中了要害：“我的确是不可能将天师印也交付给你的，所以……这难道真的就是意外？”
王梓清的表情有些咬牙切齿，但手在稍稍颤抖了一下之后，仍是递出了那枚天师印：“天师印在此——其实就算我不给你，你也可以直接抢走，但是，如果我真的将这些法器的使用方法交给了你，是不是就能够成就出一种真正的意外来？”
“你可以试试。”沐初阳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