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年离婚,妻子是本地人,结婚几年对方没有生育,感情其实不差,但自己是个独子,父母接受不了没有孙子的事实,只好选择了分手。自己什么都没有要,带走了仅有的衣服和电脑。他给人感觉很直爽,没有什么心眼,说话很诚恳。
第一次和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毫无忌惮地谈论着自己的感情生活和婚姻,我觉得就像在讲诉别人的故事与自己无关,也许是我已经放下了过去。因为前不久还收到慕云的邮件,他明年就当爸爸了了,孩子母亲是个丹麦女人。
想到当初的一切,都觉得像是电影,转眼一切伤痛都成了符号。生命里所有的人,都只能陪伴自己走过一段时光,无论长短,最终都会各自走向自己的那个终点,无论生命还是情感。
江山话不算多,感觉人很实在,没有油腔滑调,也没有那种让人不舒服的眼神,凭心而论,是个给人很有安全感的人。两个人这种方式的相识,都觉得很有趣,没有拘束感,像个熟悉而不常见面的朋友。那天晚上,在西沿线的一家河鲜馆吃了饭。因为临时接到一个电话,江山必须回去,本来说出去走走,他只好送我回了家。
衬着台灯泛出的橘黄色,一天的忙碌结束,我瘫在床上读着三毛的书。突然电话响了,电话那头是缓缓的吉他伴着歌谣,仿佛在诉说心中的故事。“好听吗?”电话那头是江山温柔的男性嗓音。“好听”“你懂吗?”“我懂!”
电话断了,我盯着台灯,电话里柔缓的歌声让我泪腺涌动,最终还是将泪水放行。沉默安静的夜晚,奔波了一天又回到孤独的夜。越想越睡不着,于是又想起远去的人。曾经的嬉笑和过往,此刻都只是一页回忆,黑白的胶片。
几乎每个周末江山都会约我吃饭,见面。每天都会打电话,或者发短信,两个人海阔天空什么都聊。开始觉得好像有些频繁,后来反而成了一种习惯。在我看来,任何事情从不适应成为习惯,完全是一种心态和心情。
除了一个对你有心的人,谁会无事陪你,哪怕是闻其身不见其人的方式。
几个月后去峨眉山玩,那一夜我没有失眠。但却很紧张,两天晚上我和他各自合衣睡在不同的两张床上,直到天亮。最后一晚,他只是吻了我!
我不想发展太快,也快不了。属于慢热的人,在没看清楚,想清楚之前,不会做出超越底线的人。
男人和女人是先有爱还是先有性,我不知道,但至少我是没有办法把两者分开。没有基础,对我而言我是没感觉的,“爱由心生”有心就有一切,到时候不爱都难。爱情就是一杯茶,如果性是茶叶,而水是爱,离开水,茶叶还有什么意义呢?
什么闪婚、闪恋,对我来说没有多想,但现式生活中我还是觉得正确对待。我玩不起,也输不起,也没这样的打算。简单比什么都来得容易,我也没想过要找个什么标准的,适合自己就好。
回到成都,我和他依然保持着来往,只是在一起时间比较多,偶尔他接我去他家,虽然只是租的一个套房,但很干净,我很喜欢。
生活里的他,对我也很好,只是不浪漫,很实在。他很在乎我,也很在乎我的一切,包括电话短信。我是个摩羯座,很宅,只是我除了工作,朋友不多,彼此也相安无事。
一次,我忘了给手机充电,正好又跟着领导出去见客户,都快十一点才回家,还没到小区门口,就看见他站在门口。从我下班时间开始,他就隔半小时打电话,我都不在服务区。他担心发生意外。我觉得他小题大做不以为然:“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能出什么事?”
一个同事生日,请所有人去吃饭,唱歌。正玩得高兴,他打电话来,我说外面吃饭,后来他又打电话,我说在南门上一家歌房唱歌。后来他又打电话,说外面下大雨,问我在哪里,来接我!朋友们都羡慕我,这个男人太体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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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一起买了一个手机,连铃声都是一样的,觉得生活就像这铃声,响亮,悦耳,充满着憧憬和希望。
他经常都会发短信:“亲爱的,下班买点菜。”“亲爱的,下班一起去吃火锅。”我的心里十分温暖。
相处一年半,我觉得他做个丈夫还算可以,过日子还不错,双方都打算与父母说婚事。
星期三,我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家,插上充电器打开手机,里面有两条短信:“今天是你生日,我去接儿子回来一起过!”“医院,速来。”然后是几十个未接电话提示。我哑然失色,怎么这样的事情也能让我碰到?
我夺门而出,连鞋子都没来得及换。
原来,江山带孩子去商场给我买礼物,儿子不小心从扶手电梯上摔了下来。
我红着双眼,像一只颓废的野兽,拼尽了所有力气,一路踉跄走进抢救室,只见儿子“好好”的躺着......当值的外科医生对我说:“你的孩子大脑严重受伤,情况十分糟。我们准备转院去川医。”在他充满同情的语气中,我昏死了过去!
闻讯坐飞机赶来的慕云,几乎险些把江山从医院的窗户扔出去。我无法去责备江山,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坐在医院的走廊里一脸的后悔和自责。
我们走进病房,坐在儿子身边,他看上去睡得很香,皮肤没有什么损伤,胸部随着人工呼吸器上下起伏着。
第二天情况依然没有好转,我和慕云绝望了。慕云和我商量如果万一,把儿子的器官做捐献。医生说要做组织配型的验血。这是器官移植的准备。医生再次诊断了儿子,告诉我们确属没有生还的希望了,让我们去看最后一眼。我没法冷静面对这残酷的现实,哭倒在地。
我们坐在孩子的身边,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凉下去。器官移植的外科医生来了,他说角膜也很缺,我们当即表示,凡是有用的器官都可以取下来。我和慕云在一张器官捐献文书上签了名,与孩子最后告别了。
我儿子做了很有意义的事情,让肾脏和肝脏坏死的两个人获得新生,让两个失去光明的人看到世界。想到这里,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大声 地哭了起来。可爱充满活力的儿子,留下了一堆没有生命的衣服和玩具。
回家后要公布这消息,太难了,我和慕云无法理智地将此事告诉亲人和朋友。听到消息的人想安慰我们,但他们比我们还难以控制自己,我们只得安慰他们,最终谁也安稳不了谁,大家一起承担着悲伤。
晚上,几个人静静地整理着儿子的东西。我心里总是有句话回荡:“儿子,多希望妈妈替你去死。”儿子从我身体里出来,就像一列运行的火车,刚刚启动加速,却在如此短的时间就停了下来。
我强忍着悲痛参加了儿子的葬礼。最后把儿子最喜欢的摩托车玩具和一本童话图书放进了墓穴。
儿子这件事,商场进行了相关的赔偿,江山也尽自己的能力做了补偿,但我和江山之间的关系也画上了句号。
梦乔的离去,让人无法自拔。现在儿子的离去,把我顿时推回到了那种绝境中。
抑制不住涌出的泪水,也许从某种超乎我理解的意义上来说眼泪能帮助愈合心灵上的创伤。很久以来,我都一直在想,人死后在另一个世界还能不能生活?梦乔是不是还是在搞摄影,在另一个世界走拍?母亲是不是还是那样爱干净,每天打着小麻将?儿子是不是依然每天都在看他喜欢的图画?有句话说:时间能治愈一切!然而,我觉得只有伤口内洁净无脓时,这句话才实用。过于悲伤会使伤口化脓溃烂。
像个空壳,无法从噩梦中醒来,不想工作,消沉萎靡。现在的心,在生活里到处遇到的都是利器和棱角,即使不至于破碎,也渐渐地布满擦伤的痕迹,被磨得起毛,永远失去了它的晶莹。
睁开眼睛历历在目,闭上眼睛空无一物,所有的痛苦叠加在一起,让人精神崩溃。命运就像一个跷跷板,不是把人放在最高处,就是最低处,要就悬在半空。唉!
关在家里看韩剧,吃零食,两个月足足胖了十几斤,我用这种方式发泄内心的一切。但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衣橱里找不到衣服穿,父亲逼着我和他们住在一起,这才停止了身体的膨胀,小妈又陪我去健身,又花了一个月时间减掉那些脂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