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酒自是好,可不能耽误了正事。”聂无欢冷着脸,他对军中从前的那些流传的坏习惯向来不赞同,奈何也如此历经了几十年,想要立即就他们改掉没事喝酒的习性怕是有些难,所以聂无欢一直睁只眼闭只眼,私下里也没有多严厉的要求。
“啊,回王爷,是前几日出门遇到了苏老汉,他塞给了咱们一些。我就都分给了弟兄们,自己只留下一壶,夜里值守的时候犯冷就喝上一口。这酒虽然烈,不过味道不错。王爷可要尝一尝,现在还是新酿的,有些果子的味道,鲜的很。”
聂无欢眉头一扯,嘴角颤了两颤,摇头,“免了。叫人下去挑选一些机灵的人,夜里随我去游侠山巡逻。”
“是,王爷!”
望着兵长走出营帐,聂无欢的眼都没能从他腰间的酒壶上移开,他多想上前将酒壶扯下来,尽兴的喝个饱,之后红着脸,去找苏酒,告诉她自己有多么的想她,恨不能上前抱住她不放,不管后果如何,都不会放她离去。
可是……
这一切,就只能变成一个没有办法实现的梦境,团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夜里,聂无欢领着一纵人马去了游侠山,因为连日未眠,他就将营帐驻扎在了附近,地脚选好,只要苏酒从山道儿上露头,他就能第一时间看见。只要她在自己的视线之内,聂无欢连日来的思念就消散了不少。
晨起天亮之时,聂无欢终于因为困倦,沉沉的睡下了。
四周重兵把守,就算是天空上飞过来一只野鸟,都逃不过将士的眼,可还是未能叫聂无欢完全安心下来,睡梦之中不止一次梦到苏酒被人挟持。先是刀片割裂她的脖子,之后被人推下山崖,被人掐死,更可笑的是被人下毒拉肚子致死。
各种死法都被聂无欢全梦到了,最终他实在睡不着,一股脑坐起身,望着空旷的营帐,坐在那里发着呆。
不知为何外面就传来了吵嚷。
“哎当兵的,是不是这里又有坏人啊,你们阻挡了我们出去的路,田地的庄稼怎么办,你们领头的呢,出来,跟我们村长说话。”
“回去,这几日都不准随意走动。”
“管天管地,还能管着我们下田种地,真是无处说理了。哎,那里边的,你给我出来,给我家乡父老一个交代啊,哎……”
“住口,不要大嚷,你们速速回去。”兵长低吼。
隔着营帐帘子,聂无欢看见一个老汉扛着锄头,被烈日的阳光晒的脑门上的黑发着亮光,似乎都能照进人影,他的身后站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是准备从这里通过下田种地,唯一一条通往田地的山路还被挡住了,他们开始焦急起来。
聂无欢却无动于衷,几日不下田,又耽误不得,可若是因为他们随意走动,有人趁机混入其中,后果可不堪设想。
于是聂无欢将帘子一扯,又盖的严实了,直到看不到外面的一丝光亮,他才趴在木板床上呼呼大睡。
远处,正揣着小手一路嬉闹着跟苏小山和周祥下山的苏酒美滋滋的,因为今日要与周祥去镇子,而后几日后就要上京城了。
想想又能见到外面的花花世界,又能吃到外面的美味佳肴,并且这一切的开销都不用自己想办法,苏酒的屁股都快翘到头顶。
“周大哥,若是你有事在身,就不用跟着我们颠簸了,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我姐,不再叫她被人掳走。”
苏酒怒瞪了一眼小山,死心眼儿,身边多一个土财主不好吗,干嘛赶人家走。
“嘿嘿,周祥一定很方便,去了那里咱们还有个照应,你不是回去看望亲戚吗,那正好顺路。”苏酒连忙说。
周祥爽快的答应,“是,不麻烦,顺路,嘿嘿……”
“姐,这次先去镇子,咱们还回来吗?”
“不了,先到周祥家里住几日,姐还要去买些东西。想想去了皇城那里也该有些凉了,我再给你添置些暖和的衣裳和鞋子,皇城的东西贵的要死,家里离镇子太远,有些东西购置起来很是麻烦。”
“太好了,那我就可以跟周大哥下棋了。”
“死孩子,下棋下棋,别耽误了看书,就晓得下棋。”
“小山兄弟资质很高,相信一定会高中,下棋也是看书的一种,说不准皇上看中了小山被叫去一起下棋,那不是更好?!”
“哼,你们两个啊,哎,那里怎么了?”
放眼望去,吊桥的另一头聚满了庄稼人,对面不远处就是一团营帐,外面站着许多士兵,看样子是过不去了。
“难道又出了事?”周祥惊讶的嘀咕。
“周大哥,咱们该不是出不去了吧?”小山担忧着。
“没关系,我先过去看一看,你们在这里等我。”
“哎,我先去吧,看样子好像很严格呢,这要是出不去了,不是说耽误你的事儿,也耽误了小山去皇城啊,你们在这里等我。”苏酒提着包裹,率先跑了下去。
拥挤在满是臭汗的庄稼汉子跟前,苏酒的小身板就有了优势,她从空隙往里面钻,当看到跟前矗立着的红毛长枪才停止脚,“哎,大叔,是你。”
“呀,是小酒啊,这里今天可过不去了,你们看看能不能绕道吧!”兵长将长枪收了收,对苏酒说道。
“大叔,发生了啥,咱们都不叫过去吗?”
“嗯,事关重大,不能透漏。不过啊,今天是一定过不去了。”
“那能不能通融通融,我要带小山去皇城呢,眼看就要到考试的时候了,我还想给他准备些东西,听说现在正好赶上那边多雨,我怕多耽搁一日都会影响行程呢。”
苏酒说的在理,此时正是皇城那边一代的多雨季节,路上耽搁下来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兵长权衡下一,说道,“那你先等一等,我去找王爷说一声。”
“王爷?聂无欢在这里?”苏酒惊叫。
“丫头,不能直呼其名,等着,我去说明情况。”
“哎!”苏酒急忙拉住兵长,凑上前去问道,“大叔,王爷来了多久,是因为什么事儿啊?”
“王爷昨天夜里赶到,已经两日未眠了,现在在休息。这件事很重大,咱们不能说,丫头见谅,我这就去给你说明情况,相信依照王爷与苏姑娘的关系一定会通融。”
“额……我看还是算了,大叔,我们再找其他的路走就是,你别声张说我来过这这里。”
“嗯,为什么?”兵长浓重的眉头皱的很紧,诧异的打量着她。
苏酒尴尬的笑着说,“别打扰王爷休息了,更何况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坏了规矩,你看那么多人,你如何交代啊,算了,我走啦啊!”
苏酒一走,里面就传来了聂无欢的说话声,“何事?”
“……”苏酒一怔,瞪大眼珠子想也为想,撒开腿儿就跑走了,这身量也小,待聂无欢从营帐里面走出来苏酒就被淹没在了人群之中,聂无欢只看见庄稼汉子一股脑的往前冲,冲着他大吵大嚷。
聂无欢无奈的皱了皱眉,叫将士们将他们赶出去,那边兵长就走过来,想想苏酒说的也对,于是说道,“庄稼人想去田地里瞧一瞧,都在这不走。”
“都赶走!”聂无欢一声低喝,怒的甩了一下衣袖,回头之际,瞧见了山道儿上站着的苏小山和周祥,心底一沉,在人海之中寻找苏酒的影子。
正当苏酒钻出人群往山上跑的时候,聂无欢一个飞速的扭身,像耗子见了猫一样的钻进了营帐,背对着帘子,还不忘将帘子掩盖一番,确定外面看不到里面的他,他才回头看向外面。
苏酒已经跑到了小山跟前,摸了一下脑门上的汗,“小山,咱们要另外找路才行了,听说这里不放行呢。”
“还哪里有路?”小山惊叫。
苏酒像做了贼一样的心虚,慌忙捂住了小山的嘴,“小点声儿说话。”
“呜呜呜,唔?”小山在她的手心里发出疑问。
“苏姑娘,是不是这里有什么事啊,该不是北朝人又来惹事?”
苏酒摇头,“可能是遭遇抢匪了吧,不管那么多,今天咱们一定要去镇子,先回家,问问爹还有没有别的路。”苏酒拉着已经看到了聂无欢的小山直直的往前走,“小山,学聪明点,别乱说话,看见什么别乱说,小心我回去揍你!”苏酒威胁。
听到威胁,小山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扯开苏酒的手,对她无奈的点点头,“姐,我知道了。”可他还不死心的回头张望,已经消失在营帐前的聂无欢的身影,现在回想起来,好似自己看错了一般。
小山狐疑的瞧着苏酒,又瞧着营帐,心底了然,于是说道,“周大哥,我爹是这里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他一定知道别的路,你别急。”
“我不急,倒是怕耽误你们的行程。”
“我没事,今年不成还有明年,嘿嘿……我一直很有信心,不急于一时。”小山一脸的得意,还不忘拍着自己的胸膛。
“那是自然,只不过,功名一事还是早些落定为尚,这样也能早些与家人团聚。”
想起月昭国的规定,考取功名之后七年之内不得江家人加送到身边,苏酒就对皇家人没好脸色,尤其对那边的聂无欢更是突生一种怨念来,“该死,耽误了我行程,我摔碎你的脸。”
“姐,你要撕碎谁的脸?”小山凑过去,神秘的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