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清一路飞奔,身后彪磅大汉穷追不舍,瞥见眼前一处不见边际的芦苇荡,段清清一个弯身,像只泥鳅游了进去。
身后十几人眼见着没了人影,踌躇在海一样的芦苇前打量。
“看什么,快进去搜……”一声令下,十几个大汉手持钢刀便也钻了进去。
下令之人,手握宽刃,一身黑色常服,潮蓝色的丝绸在火把前摇曳不定。忽明忽暗的脸上干净白攒,唯独一双剑眉清秀挺拔。
遥看面前随风摆动的芦苇,不知过了多久,那人脚尖轻抬,人便似风而起,向着黑黑夜深处移动,落至一处泥泞不堪的草科方才停下脚步。
那人透过精锐的眼,如夜空的雄鹰,四处打量寻找张望。
段清清心中暗骂“该死,跟屁虫,跟得这么紧!”刚刚段清清发现了跟在廖轩逸身后的一纵男子,便潜伏在四周伺机而动,不想等苏酒和廖轩逸饮酒起身他们还未动身。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一个黑衣人陡然窜出,那目标却是段清清,段清清情急之下喝令手下保护廖轩逸,而后自己暗中潜伏,可当她一路逃走至此,这群来路不明的黑衣人依旧穷追不舍,段清清当即断定,他们是北朝之人。
此时,段清清离那人只有几步之遥,不要说动身,即便是多喘几口粗气,都难保不被发现。
过了许久,天空阴云遮挡了圆月,四周一片漆黑,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段清清嘴咬剑身,双脚轻夹,荡着一根摇晃而来的树枝便飞了起来,刚好擦过那人身后,段清清感觉浑身汗毛根根矗立,方才一招实在危险,不过很好,荡起速度有力,这才擦身而过。
那人好似惊觉,急忙回转,瞪着面前摇晃的长长树枝。
而段清清此时已经在远处一棵低矮草丛,却仍是矮了身形,只留一双璨如流星的眼,凝望那边动向。
只见那人脚步轻抬,人便行至一处高树,段清清慌忙缩回了头,背对身后。此时真如老鼠,而头顶上方那个出奇镇定之人,便是即刻要去捕捉她这只老鼠的雄鹰。
段清清额头密汗层层,脚下欲渐麻木,冰冷的河水夹杂污泥,没过脚踝,越发的行动艰难。
心中道“这样不是办法,这么长时间那人都未走开,可见已经知晓我就藏匿在附近。真是怪人,竟然能耐得住这么长时间的等待,好吧!你是个好猎手,那么我便做这第一个挣脱出猎手之人……”
段清清慢慢挪动脑袋,瞪圆了目看着头顶那方皎洁,期盼身后慢慢爬升的一团厚重乌云加快脚步。心里数着,一,二,三,……风再大些。
段清清昨日,日观天象今夜有雨,那么没有算错的话,再过半个时辰月光隐匿,风大雨浓,就是逃跑最佳时机。
忽然一个想法,段清清问道,我打不过他吗?便又立刻自我否定,是的。总管的密函中特殊交代不可与此人正面敌对,那人难缠得紧,想必这个炽烈国第一大高手王野也不是浪得虚名。
段清清第一时间打消了正面敌对的念头,眼下只能做的便是,等……
好,时间刚刚好!
段清清感受睫毛前忽闪的第一滴冰凉,黑巾下的嘴角不自觉上扬,而身后仍是不见任何动向,段清清手里的飞镖蓄势待发。
眨眼间,倾盆的大雨哗啦一声,伴随的还有段清清手里的飞镖,冲破厚密的雨水直直的冲向那人面前,接连着又是两只黑色飞镖,一个向着段清清身后,一个向着段清清身前,速度之快。
即便是厚密的大雨,也掩盖不了飞镖冲出去的嗡嗡冥想,王野这等高手又怎会听不出来。段清清做的便是扰乱王野的分辨方向。衬着乌黑的天,一个箭步窜了出去,方向便是最后一只飞镖的方向。
段清清一门心思的飞奔,平生第一次如此狼狈的逃窜,心道“该死,想我段清清怎会如此?王野,还有你的义子王伦,竟然不惜千里迢迢追杀至此?”段清清想着,脚下的步子却是更快。
喘息间,一只长长的宽剑差点戳穿了段清清的肩胛。
段清清一个娘跄爬起,单手扶着伤口,抬目看着面前的男子。
长剑之上还留有段清清的鲜血,雨水冲刷,沿着剑身的出血槽一滴滴,一滴滴流淌。
段清清咬紧了银牙,强忍着快要昏厥的身,就这样四目相对,硬生生的挺了过来。
缓缓起身,调理内息,手指迅速的在身上点着,先止住还在流淌的血为上。
便瞪起快要杀死人的眼,打量面前不发一语的王野。
段清清短剑紧握,受伤的左肩有些麻木,却仍是慢慢的摆弄飞镖,一个翻转,两个,三个。心中念着,左手一扬,一连串的黑色飞镖再一次飞向王野。
王野长剑在手,两个翻转,叮叮几声激射,飞镖变换了轨迹,打着旋,飞走了。
段清清此时仍是逃,待王野定睛一望,段清清已经不知去向,看着地面清淡的红血印迹,王野一个翻身人便飞了出去。
段清清恨得牙痒痒,“王野,我段清清逃不出去还则罢了,任你处置。要是逃了出去,下一次见面 ,叫你好看……你刺杀北朝王爷,几次想要除掉我,这笔账我跟你慢慢算。”段清清心里如何谩骂,这身上动作丝毫不见锐减,身上似涨了翅膀,踏过一片树叶,人便腾云般高起,又轻飘飘落下,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前方一阵窃喜。
成功了,哪知,又一记当头暴。
“贼人,往哪里逃!”王野鬼魅般出现在了段清清前方,表情淡然,而话语却是冰冷至极。
“王野,看你拿我如何?”段清清爆裂的眼似要喷出火来,撑开了架势要开打。
抬手便又是一连串的飞镖,这也是段清清身上最后一只,身子高高跳起,短剑抽出,便是当头一击。王野向着身后跃起,长剑嗡鸣,短兵相接,一阵火花耀眼。段清清高喝一声,借势向后几个空翻,双脚并拢,轻点身后灌木,接着又是一轮猛刺,王野横扫一剑,带起周身雨水飞溅,段清清收势不急险些被刺,放缓了身形,直直的向下坠去。双掌拍地,身子借力而起,短剑又是一记连刺,剑剑击中要害,王野心道“好快!”。
早已经听王伦与之交手之后几次失败,所以这一次亲自而来,当真见到段清清的厉害,就连北朝宦官,皇帝廖豪身边的一等一杀手也为止惊叹。
王野撑开步子躲闪,长剑一记横撩,又一记下滑,带起一阵迷乱,段清清回闪,躲过一招。心中惊跳,“好深的内力。”
此时大雨正盛,衣衫湿透,耳边水声更猛,段清清不由得透过粘黏的黑巾嘴角又是上扬,有了……
段清清双腿连踢,短剑突刺,好似云中飞燕,气势猛烈,王野轻扭上身,躲过。
只听段清清高喝“看镖!”,王野驾好姿势等待段清清回访。哪想,眼前没了段清清的半点影子。
段清清这一招虚张声势可是效果不错,王野还未唤过心神,段清清已经窜入旁边水草内,长吸一口深气,没入了浑浊的宽河内。
王野四处打量,大雨汇成流,哪还有丝毫足迹。王野稳住心神,听得耳边草间簌簌之声,一个飞起,便飞了过去。
然而,终是没能寻得段清清半点影子。
而此时,段清清正感受耳边水声不断,伴随偶尔游荡的鱼儿亲吻。
段清清就是打赌,打赌王野不会水,这个在山里长大就来此皇城当官的王野不会水。
于是在快要吐完最后一口气,段清清游出了丈外,哗啦一声钻出了水内,探出头寻找王野的身影。
的确,王野不会水,却也没能想到段清清像条鱼一般在水底游的顺畅之极。
此时王野站在高高的树梢之上,看着几里开外的宽河水内。
段清清游了一段便要回首观望,看着那方越来越渺小的盲点,才稍事心安。
王野心道“本想借助月昭之内的****和蛮夷在此的暗流借手杀了廖轩逸身边最厉害的段清清,却不想,第一次就叫她逃了,并且暴露了身份。哼!”王野低喝。
段清清顺着万波无际的宽河游动,累了,乏了,肩胛的伤口也不知如何,不想去理,眼下,要靠岸。
此时大雨间歇,皎洁又一次依恋凡尘的慢慢现身,照亮了一丝芳华,指引着段清清寻找靠岸的路。
段清清每游动方许便是停下来钻入水内查探,观察水下,如不是这样反复几次,此时早不知游向了何处。
皇城外的河水水位奇特,跨过宽的河水的河床便是黑色泥质,跨过便是浅河之内,此时只要调转方向不出一个时辰便是岸边。
此时大雨初歇,河水上涨,她要抓紧时间才行,不然迟早会被淹死在这里。
突然,前方一处灯火通明,周围渔船商船停靠岸边。岸边侍卫排成行,把手勘察。可见方才刺杀,皇城外的看守侍卫们已经有所察觉,这里驻守的皆是聂无欢的手下,各个是强兵,更因为直接归属于聂无欢管辖,更是尽职尽责,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便会连夜彻查,此时,正在查探过往船只。
段清清深深吸气,渐渐隐没水底。
片刻后,一道黑色身影悄无声息的爬上了岸边,嘴里的短剑闪着幽暗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