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苏小山干哑着喉咙苦涩的笑出了声。
苏酒没有去镇子上,而是坐在床头看守了苏小山一整夜,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她起身,先做好了稀粥,又给苏小山换好了衣裳,踏着晨露去了镇子。
路上她的心都是忐忑的,生怕昨夜的事情再一次发生,又怕面对着某些意外的事情,因为她一无所知。
无助将她团团围住,叫她连走路都不敢大力气的呼吸,生怕惊动了周遭的一切又一只黑色的麻袋将她罩住。
到了镇子上,匆匆抓了药草就赶了回来,回来的时候迎来了第一声鸡叫。
胖妞还未起身,她又跑到灶台前熬药。回头一望,小山苏小山自顾起身了,正依靠在门框边上歪头看着她。
“怎么起来了?快回去躺着,大夫说不能随意走动。”
“没什么事了,出来走走也舒服些。姐,你自己跑去了镇子上,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人吧?我怕那些人心生歹意,在中途拦截。”
“没走多远,抓了药就回来了。”
“我听胖妞说,昨天夜里有个胖男子跟你一块回来的,是谁啊?是不是路上黑,自己不敢回来,又求了谁家的?”
苏酒讪讪地笑了一下,自知他这样说是在问自己,也知晓胖妞一定添油加醋的说了什么,所以现在的苏小山有些不高兴,因为苏酒从来不会有事瞒着小山。
不高兴归不高兴,可苏小山也没多说什么,话中的意思是在等着苏酒在说给他事实听。
苏酒今日很是疲倦,又因为昨夜的事情一整宿没睡好,现在忙东忙西,煎熬做粥,那边的胖妞和胖妞还在等着她送热水,简直不叫人活,这话里头就自然而然的平添了几分怒气。
“没什么,你回屋里躺着去,我这忙完了就把药给你端过去。”
苏小山使劲的瞅着她的脸色,踟蹰了一下,嘴里的话就没说出口,只道,“姐,你太累了,我不想你因为我求着什么人,尤其是你不喜欢的人,那个胖男子来路不明,咱们还是不要打交道的好,或许我躺几天就好了,不要总是自己出去折腾,那汤药就搁着吧,我自己过来喝。”
苏酒哼了哼,端着已经翻滚的开水,就往井边走。
打水是个力气活,平日都是苏小山在做,从前她打水是一点一点的往上提,这两年苏小山长大,打水的活她就没在做了。
苏酒望着深深的井水,她有些眩晕,许是昨夜未休息好,许是一整天油米未进,现在的她只感觉浑身无力,虚脱的就要昏倒。
强忍着站直了身,将热水放在井沿边上,蹲下身去拉水桶。绳索年头久远,有些生锈,拖拽自然费力,她几次都未能将水桶从水井底下拽上来。
几次之后,她虚脱的蹲坐在地上,一泄气踹翻了井沿边上的水盆,热水倾泻而下,洗漱灌入了井水里。
声音不大,可也叫隔壁耳聪目明的胖妞听到了,“哎呦,你这个败家子,那盆子可是花了我的银子买来的,热水倒了我要用什么洗脚?”嚷着,胖妞勾着尖利的指甲就奔了过来,对着苏酒的脸狠命的抓了几下。
苏酒不躲不闪,硬生生的挨着,只一抬头,那对儿温柔带水的眼瞬间敛上了一层冰霜,如刀子一般割向胖妞的脸。
胖妞身子一顿,惊得后退几步,可嘴上却不饶人,“还不快去再烧水过来,死坐着做什么,废物一个,我还想着用我的银子养着你们姐弟两人,可现在看来你们手笨脚笨,养你做什么,还不如早早的把你卖掉,省的吃我的粮食。哼,小贱人。”
胖妞走了,骂声却没走,源源不断的从隔壁的房间里传出来。
苏酒一股脑的起身,抄起地上的木棍子就跑了过去,对着那紧闭的木门使劲的敲打,发出一连串骇人的声响,震荡的那木门不断的忽闪,一股烟尘袭来,呛得她鼻涕眼泪横流,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了委屈还是真的被呛的了,苏酒像个疯子对着木门撒泼。
里面的骂声更大了,尖利的好似被踩了尾巴的耗子一般在木门里面尖利的嚎叫,谩骂。苏酒在木门外,闷闷的不吭声,一面抹泪一面对着木门敲打,好似那仇人就是木门而不是木门里面的两人。
胖妞的泼辣和骄横以及她的不自爱,导致了在她的身份突然提高之后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尖酸刻薄,毫无感情,只懂得把紧金三胖交给她的一袋子银子做着最后的跟本。
在胖妞看来,苏酒和苏小山是仰仗着金三胖的经济来源才会有如今的地位,所以金三胖的所有钱财都是她胖妞的,胖妞有时候在想,苏酒是不是与金三胖和黄大头有一腿,甚至于想对着老天大骂为什么自己受苦了那么多年才会遇到金三胖,而苏酒什么苦难都没有就会得到金三胖和黄大头的好。
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土老怪也成了胖妞攻击苏酒的武器,一切都出于胖妞的嫉妒。
此时屋内,吵闹和谩骂声越来越大,苏酒也没有要停手的意思,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木门已经被她踢翻,眼见就要冲进房门,手臂突然一紧。
“你做什么?”苏小山捏住了她的手腕,使劲的勒紧,浑身颤抖着发问。
苏酒泪水涌出,却倔强的像一只被咬了屁股的野猫,几次挣脱就要往屋里面闯,无奈,力气还是没有一个少年的厉害,被钳制的动弹不得。
本以为气消了,就过去了,她多想扑向小山的怀里大哭一场,发泄过后心情会好过一些,哪只,脸上的面皮艮然一缩,她未躲闪过来,另半边脸也被挨了一下。
一面是胖妞,一面是胖妞,手臂还未苏小山扼住,她颤抖着站在那里,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耳郭子轰鸣,脑袋也跟着乱作一团,听不清楚此刻那吐沫星子横飞的胖妞和胖妞此刻谩骂的话有多么的难听。
“胖妞,你想做什么,给我滚出去,这里是我苏家,不是你的家,你敢打我姐,看我不杀了你……”苏小山一声低喝。
震慑之下,胖妞板着脸,憋着泪,一扭头,冲进了屋内,“碰!”木门被关,将姐弟两人关在了门外。
终于平静了。
苏酒随意的抹了一下红肿的脸,扭头奔向了院门外。
苏小山站在原地叫了她两声,最终却因为身上的伤痛的他面部扭曲,如何都动弹不得而作罢,“姐,你去哪里?”
苏酒一路哭着一路跑着,她不知自己要去何处,更不知自己该不该回头,祈求那个她一直依靠的身影立即出现,像平日里追着自己一样的紧张脸庞,可她现在却真真切切的感知到,自己的坚强外壳越爱越脆弱,并且不堪一击。
一口气跑出去很远,她蹲坐在村头的树下闷头大哭了起来,待她哭累了哭倦了抬起头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茫然四顾,四周漆黑一片,苏酒无望的向着身后苏酒方向望了望,那里漆黑一片,该都睡了吧,向平日那样,不管她出去多久,不管她身在何处,不管她多么晚归家,家里永远都只有漆黑一片,那只期盼的灯火之下永远都没有父母的身影在等待着她。
够了,倦了,累了,她想结束这一切,离开,也只有离开。
不要再这个受尽苦难和满是痛苦记忆的地方生活了。
“咔嚓!”一个惊雷,闪电劈开了漆黑的天幕。
顿时周围大风忽起,吹打在她的面颊上,一整日滴水未进,一粒米未食,她觉得腹中翻江倒海,走了几步浑身无力,随意的揪了一下地上的野草往嘴里塞,一面大力的嚼着一面冲进了渐渐浓重的雨雾之中。
雨水越来越重,打在身上有些痛,噼啪的响声掩盖了整片大地。
淋湿了衣衫,她像只孤魂野鬼,独自在雨雾中穿梭,浑然不知前方的路,更没有目的的前行。
陡然身后一声尖利的马儿嘶吼,惊的她浑身颤抖,回头的一刹那,马蹄踏着她的脸就要落下。
“啊……”惊呼之中,她落入了一个温暖也同样湿漉漉的怀抱。
“谁?!”
苏酒觉得,天地间的万事万物都跟着变了,是光亮,是美好,是希望……
“公子,是你?”
画面一转,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苏酒昏睡了整整三天,睁开眼的时候天还是黑的,因为这场雨也连着下了三日。
外面的雷声依旧不知疲倦的滚动着,轰鸣在天地间翻动,漆黑的天色中漂浮着层层乌云,叫人乍一看,有种天地塌陷的感觉。
待她起身,一双温暖的大手拖住了她的头,“小心着,几日不曾好好进食,定然体力尚浅,暂时躺着为好。”
苏酒顺着那温柔如白昼的声音望去,只瞧一双同样温柔的眸子看向自己,“小公子,是你救了我。”
“呵呵,真是荣幸,不想姑娘可还记得在下。”
苏酒微微点头,忽觉一震头晕目眩,她无奈的笑着道,“自然记得,那日是小公子救了我和小山。”
“小山,呵呵,好有趣的名字,那敢问姑娘贵姓,哦,是在下唐突,应该称呼姑娘为一声姐姐才是。”
“啊……呵呵,没关系,小山是我的弟弟,我叫苏酒。现在是几时了,我想我该回去了。小山一定在到处寻我,他有伤在身,我不能离开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