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苏酒茫然的摇头,她想为自己的心底做一些开脱,她不想承认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里面有聂无欢的缘由,可她没有找到说辞,以至于在她犹豫了许久之后只无力的对诗音说,“我,我不知道。”苏酒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了,因为所有的一切在是是非非面前已经看不清事实的样子了,如此疲惫,如此奔波,家破人亡,爱情和友情都付之东流,她现在一无所有。
“呵呵,苏姑娘,还是走吧,这里不适合你。”
“我又何尝不想离开,可是我来了这里之后,做了苏酒只后,一切都由不得我了。”
“新人笑,旧人哭,人人更替,到头来都不过是一场空。你看!”诗音指了指那边飘渺的山,山雾缭绕,在微微发黑的天色下更添一种神秘。
“看什么?”
“那里葬送了多少孤魂野鬼,葬送了多少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痴傻女子,又葬送了多少像你一样奔赴刑场的傻女人。”
“我,我不傻,我只是无能为力。”苏酒突然明白,诗音所说的斗鱼爱情有关系,她可能误会了聂风对苏酒的目的,当她是情敌了,“诗音,你好像误会了,我来这里不是来跟你争抢什么。”
“呵呵……”诗音一丝冷笑,猛然转头,那精致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了一个骇人的神情,不知瘦弱的她哪里来的力气,上前猛地推了一下苏酒。
苏酒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她踉跄着,扶住了围栏扶手,惊骇的望着她,“你,你要做什么?”
“我要杀了你,这样你就不会像我一样,我还会再多活几日,何乐而不为呢?!苏姑娘,相信我,只有死才会解脱,相信我。”
“你,你冷静一下,诗音,我说过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与你争抢什么,更何况我与风王爷并不是你所想的那层关系,他,他还是个孩子啊!”
诗音却像中了魔咒一般,继续说道,“不要挣扎,苏姑娘,你不该到这里来,不该来。”诗音越说越惊骇,步步紧逼,最后将苏酒逼到围栏的一角,看着苏酒那张扭曲的笑脸,抬起手,尖利的指甲还是划破了苏酒的下巴,一条狰狞的血痕乍现。
苏酒身子一扭,抬脚就要踢过去,却忘记了那绊住人的长裙是如此的碍事,只轻轻一抬腿又被绊了回来。
“苏姑娘,不要挣扎了,只要轻轻一下,你就解脱了,不会像我一样了!”说着,诗音再一次栖身上前。
“住手!”
“啊……聂风!”苏酒一声惊叫,推开了面前惊骇可怖的诗音,跑到聂风身边。
聂风低头看了她一眼,打量了一番,“疼吗?”
苏酒微微摇头,后撤几步拉开与聂风的距离。
聂风挺直腰身站在了苏酒的身边,他缓缓勾起唇角,那笑意像一个玩世不恭的孩子,却是最纯洁的匕首里住着的最邪恶的灵魂,对诗音说道,“想死,为何不自己跳下去,你也知晓死了才是解脱,不如自己先解脱。”
虚无缥缈的声音,那笑容更像是一种毒噬人心魂,聂风的眼中迸射着一丝丝暗潮,是杀戮,也是嗜血。他轻轻揽住了身侧的苏酒,曲指碰触那条血红,将她脸上的委屈和不安尽收而去,温语的问道,“可还疼?”
聂风的声音像魔咒,将苏酒身上的惊骇一点点的抽离,又仿若一根根缠绕着的有力的树藤,将即将溺死在惊恐的河池内的苏酒牢牢的捆住,她眨巴了两下大眼睛,对他道,“不疼,诗音伤不到我。”
“我带你去别的地方。”聂风拉住了苏酒的手,离开之前还不忘瞥眼望向诗音那边,冷峻的声音中透着寒潭一样的冰锥,一下子刺进了诗音的心底,鲜血淋漓,“走,离开这里。”
诗音像一缕幽魂,身体中支撑的一道尖利而脆弱的东西顷刻间被拔出,她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脸上尽是泪水,那双媚眼中被泪水涂满,带着莫名的恨意和不甘。可她的目光不是投向聂风,而是聂风身侧的苏酒。
“我……我不怪她,别叫她走。”苏酒微微垂眸,低声求着。
聂风却没吭声,一甩衣袖,拉着苏酒匆匆而去了。
路上,苏酒继续祈求,“不碍事的,这点小伤不碍事的。你想留住我我答应,只要不伤及无辜,尤其是陪在你身边的女人,你不要赶她走。”苏酒也不知自己为何要替诗音求情,但她知道,比自己更可悲的人世间很多,她能做的只能不叫自己牵涉其中,甚至于傻到以为不赶走诗音,这件事便与她没了任何联系。
聂风依旧默不作声,只抿着薄唇,面色冷峻,行走如风。那张俊秀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少年气息,有的只是老谋深算和一丝或许连聂风自己也未曾察觉的阴狠。
苏酒小跑着,尽量叫自己跟上聂风的脚步。
苏酒跟在聂风的身侧,骄傲的好似一只开屏的孔雀,左脚是垫着,右脚高高的翘起,雀跃着,“聂风,你真的要赶走诗音,不叫我离开?”
“是。”
“那,那留住诗音吧,陪在我身边,也没关系……”苏酒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在心底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刮子,为何她会这样说?!那个诗音想要什么为何要自己插手,她的白莲花心性到底想要留住什么,难道不知道聂风就是魔鬼就是恶魔吗,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不用管。”
“不用管吗?我留下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要挟聂无欢达成风王爷的目的吗,现在我已经在这里了,风王爷的目的也快要实现了是不是,如此我只提出这个请求为什么不能满足?或者……”苏酒拉住聂风的手,与他对视,颤抖着声音说道,“或者将她送回安全的地方,也好!”
想到此,苏酒黯然神伤,到底都是女人,都是苦命的女人,在这个女人没有丝毫地位的世界里,女人能够求助的也只有男人,可男人却拿女人当做玩物,一个可以随时丢弃的玩物。
苏酒终于明白,她想要秋来的自由不是为了诗音,而是为了这里仅存的最后一丝慰藉,试图要在这里保留她一直坚守的自由和坚强。
苏酒勉强的挂着一丝尚且甜蜜的笑,又问道,“诗音是你的女人,放她走,给她安定的生活,不就是肯定了你的地位了吗,我想一个王爷不会在意一个女人的去留吧!?那么我……我甘愿留下来,任凭风王爷处置。”
“……”聂风默默的瞧着她,紧抿的薄唇之下皆是隐忍的怒火。
“可以吗?”苏酒炯炯的眼神时刻注意着聂风,那里满是期盼。
“好……”聂风突然说。
苏酒也是一怔,没有想到聂风竟然同意了,于是站在那里的她,不知是喜是忧,只呆呆的看着聂风眼里的锋芒渐渐褪去,最后幻化成了一缕缥缈的温柔。
三日后。
偌大的山庄里唯一一样的变化便是诗音的消失,家丁的增多,侍卫的繁重和聂风的出现。
这天夜里,实在无聊的苏酒终于按耐不住偷偷的从山庄里跑了出来,看着身后跟来的一大队伍的侍卫和家丁,以及那些紧张而大叫的丫鬟,苏酒大笑着,掂量着准备好的石子扔向他们,跳着脚的大叫,“跟我来啊,抓我回去啊!”
苏酒像一个得了失心疯的孩子,笑着跑走,任由他们继续追逐而来。
苏酒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上了高山之巅,站在山顶上的那幢高耸入云的高楼之上向下眺望,尽收眼底的皆是暮霭云峰,还有那些细小的人影,以及远处的翠烟袅袅。
站在高处许久,四肢从高楼的镂空向下耷拉着,嘴里哼着不成曲调的现代歌曲,听得那些零碎的脚步声,她对那边追过来的侍卫们低吼,“追来了啊,你们真是慢,我若是再快一些就跑掉了,呵……”
苏酒歪头,从栏杆的缝隙向外望,看到了管家的那张老脸,“管家,我想去那边,山庄这么大,我只在这边走动过,我想去那边。”
管家摸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子,对她无奈的点点头,“好,只是苏姑娘这里山高路远,想过来我们手下人可以送苏姑娘过来,为何要自己跑来,实在叫我们担心。”
苏酒不予理会,翻身站起,闷头就向下跑,她一路欢笑着,逗逗跟过来的侍卫,拉拉跟过来的丫鬟小手,捏一捏那些宦官的脸蛋,苏酒觉得,此生,不对,应该是前生和今生她走过的时间里都没有这么随意自在过,任性的像个孩子,她大肆的玩闹,无礼的逗引,到处撒泼。
可那些之后,她却感到无比的疲惫,甚至于没有一丝的兴奋。
当苏酒领着大队伍下了山,又走到山庄的另一侧的时候,她站在高高的吊桥上,愣神的瞧着桥下的波涛,甚至于将脚伸出去,她在想,跟着那些波涛一起逃走,就自由了吧……
“苏姑娘……”
管家焦急上前将她拉住。
苏酒一愣,对管家干巴巴的笑着说,“我不会自杀,别紧张。”
管家无奈,继续跟在苏酒身后。
苏酒站了一会儿,瞧着那边的美山秀水,长叹一声,高声嚷道,“我很好,我苏酒很好……”
声音远去,更迭声声,重叠在一起的声音像极了苏酒心底的嘲讽和冷笑。
最后,当日落西山而下,迷雾重新敛上山庄的时候,苏酒才漫步往山庄内走。
拐过长街,上了拱桥,她在一处垂柳依依的桥边停住了脚,一面扶着粗树大口的喘息,一面发着干呕,这一路她跑的实在太远了,一整日未曾吃任何东西,她都不觉得饿,只是胃中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