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山脸色一白,抓过信细细的读了起来,顿时心头一跳,一掌拍在了桌面上,“该死!”
“你的人在路上也遇到了逃兵,想必这个时候还没到苏酒那里,我已经派人过去了,希望苏酒那边还来得及。”周祥又道。
苏小山使劲的拧了一下眉头,极是不耐的低骂一声,“混账,真是我大意,如今酿成大错。”
“幸好,还有郑马在那边,不然真不知要发生什么事。”周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瞪了一眼一直不说话的聂无欢。
聂无欢沉淀了一下焦急的心绪,瞪着满是血丝的眼,轻声道,“老王爷消息全无,这里又被堵住,一时间消息送不出去,外面的人进不来,进退两难。”
顿时两人又是一惊,这样无疑成了瓮中之鳖,若是宇文长乐此时折回,他们就被闷在了罐子里,只能等死。
苏小山豁然起身,在房间内来回踱步,最后低喝一声,“我去,我去找老王爷他们。”
“不行!”聂无欢喝斥,“形势严峻,今夜我们要继续攻城,你的那部分是主力,不能走。现在境况不等人,周祥刚刚伤愈,小山和郑马不能分身,只能我去,你们在这里等着就醒了。”聂无欢扶着一旁的床幔站起身来,脸色铁青,颤抖着手臂死死的抠着床幔,看向两人。
他知晓他的腿伤势严重,两人定然会阻拦,他又道,“我会夜里乔装乘马车过去,这里你们按照原计划进攻就是。”
避免在这个时候有些心智软弱的伤兵打退堂鼓,聂无欢离开一定要保守秘密,不然一传十十传百,这个心智涣散的军心很容易被击垮。
一旦击垮,不用敌军来犯,他们自己也会垮掉。
两人想了一下也没有去阻拦,纷纷重重的点头,周祥起身,“也好,我叫人随王爷一块去。带上几十人,不能独自前往,还有带上药材和军医,老王爷那里需要大夫。”
聂无欢看着他,重重点头,忽而道,“切记,不能将此事传出去。”
“好!”
天一黑,聂无欢就被送上了马车,身后跟着的是都是他的暗卫。因为一直担心的聂无欢腿伤的苏小山不放心的张望了许久,最后一挥动马鞭也跟了过去,被聂无欢发现后,一通训斥的给骂了回来。
倒是跟在身后的马顺余的贴身小将赵猛挥着鞭子赶了过来,“王爷,我随你一块去,这里我还帮不上什么忙。”
聂无欢只轻轻点头,“也好!”
周祥站在城门口张望,拍拍被赶回来的苏小山的肩头,“还是好好打明日的那场仗吧!王爷会没事的,现在你该担心的是前边那个潇湘城和皇城之间的那道小径该如何断开。走,我们进去商议一下下一步计划。”
聂无欢的马车颠颠的在路上跑着,他的心也跟着那马车一样忐忑而不安。行到一处山坳中,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赵猛撩开了垂帘,露个脑袋对马车内的聂无欢道,“王爷,前边发现了一个伤兵,好像是咱们的人。”
聂无欢伸手叫赵猛将伤兵抬过来,借助月光之下,聂无欢的心腾地跳到了嗓子眼。
他突然低喝,“田刚?”
田刚是老将军身边最为信任的一个小将,虽然年纪尚幼,不过会一身硬气功夫,拳头大如斗,更是聪慧机智,他也受伤再次,看来老将军……聂无欢不敢往下想。
田刚浑身伤口,大大小小,清浅不一,尤其胸口处还插着一只黑色的箭头。
军医跑上前来,号脉诊断,片刻后摇摇头,“王爷,无碍,只是晕了过去,伤口不深。”
聂无欢当下心安不少。
他遥望远处的军中大营,此前早有人前来接应,可听说那里已经被逃兵破坏,里面似乎也没有活人了。此时那里依旧燃烧着大火,冲天的火光在黑夜里燃亮了半边天。
他想了想,无论从哪一条走都要路过军营,还是过去看看,顺便再去找找可还有伤兵,于是挥手道,“继续赶路。”
马车再一次缓缓的启程,聂无欢看着军医在他眼前为田刚治伤,田刚身上的伤口浅浅,有些密密匝匝的如一条条被雨水冲刷过的窗棱一般,斜斜的一条条细线躺在她身上,那样的伤口似乎是为了躲避箭雨才会这样,难道这里刚刚不是被偷袭,而是正面迎敌?
只有正面迎敌,蛮夷人才会出动大批的弓箭手,他们因为只会射箭拉弓,身体功夫不行,除了骑马之外,简直不如一个马厩的小厮。
不多会儿,田刚悠悠转醒,从马车上翻身而起,手持钢刀,赫赫有神的瞪着大眼,“拿命来?!”
聂无欢慌忙上前,横手砍下,断掉了田刚手里的宽刀,拉住她的手,“田刚,是我。”
苏小山一愣,许久才看清面前的人,顿时热泪上涌,抓着聂无欢的手,“王爷,老将军有危险。”
聂无欢重重点头,“我们现在就是赶往老将军那里,快说,那边形势如何?”
田刚顿时神色一缓,放松了紧绷的情绪,靠在一边,轻声道,“蛮夷人突然涌出来一大批,弓箭手密密层层的就站在山道上,我们素手无策。慌乱之时都在四处找隐蔽,可还是死伤无数,当我们躲过一劫之后却发现上当了,他们的目的是粮草,粮草全被毁了,老将军心中焦急,当即带着人就冲了过去,我也跟着过去,可终于遇到拦截,就没了老将军的消息。王爷,快走,我们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聂无欢拉住他,低声说道,“已经是你们送出书信两日后了,怕是来不及,不过也要过去看一看情况如何。”他顿时心中一阵激荡,愁容敛上眼角。
田刚顿时也没了声音,偷偷看了他一眼,忽而道,“是我的疏忽。”
聂无欢垂眸,未吭声。
一旁的军医轻轻叹出一口气,“王爷,该换药了。”
聂无欢瞥眼看了他一下,“恩!”
苏小山顿时一阵惊叫,一拍大腿,“糟了!蛮夷人有了粮草,那岂不是要有下一步的行动了,那咱们的准备可就前功尽弃了。蛮夷人是从山那边奔过来,难道他们想从这里绕回去,从背后攻打?”
聂无欢稍稍平缓的心顿时也跟着提起了起来,看着田刚那张惨白的脸,起身推开了军医,起身往外走。
“哎,王爷,切莫乱动。伤口,伤口……”军医焦急,弯腰也跟着下了马车。
田刚亦是无奈,跟着出去了,眼见,聂无欢牵过一匹马翻身上了马背,打马就要走。
田刚眼疾手快将他拦住,“王爷,前边的人我熟悉,还是我去吧。这个事情我最了解,我来说最好。王爷,您的伤……”
聂无欢不管不顾,挣脱开田刚的手,甩起马鞭,一飞冲去。
随后紧跟其后的赵猛一声低喝,“我们也快,跟过去。”
苏小山愣在原地片刻,紧皱眉头,看看跟着他领来的一匹将士,浑身尘土,显然是经过一夜的征战还未来得及休息,他喟叹一声,无奈的道,“我们跟过去,快!”
一声令下,几十人匆匆的在小道上急行,穿过军中大营直奔山坳。
途中,一路死尸,七零八落的躺倒在地上,血水染透了那边的一汪池水。
跟在聂无欢身边的赵猛伸出隔壁指了指村庄那边,“起火了。”
聂无欢浑身一惊,如惊雷般,一闪即逝的冲了过去。
赵猛亦是未有迟疑,也跟着飞奔而去。
两人稍作调整,马蹄飞快的在漆黑的路上驰骋,却不想,脚底下突然射来一只飞箭,“嗖!”飞箭盯在了两人的马蹄下,马儿嘶吼一声,停住了脚。
聂无欢翻身下马,抽出了腰间的宽刀,看着漆黑的四野,并无人影闪动,他低声喝斥,“何人?”
那边,却没声音,赵猛眼疾手快,随手甩出一根飞镖,嗖的飞出,只听,一人“额!”的一声,接着一个人倒地,赵猛就要上前。
聂无欢一把将他拦住,瞪着那边漆黑的道路,低声道,“还有人。”
“叮叮两声!”飞箭飞来,直射两人的身,聂无欢挥舞着宽刀一一挡下,忍着腿上传来的剧痛,聂无欢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使自己站稳,再一挥刀,宽刀又挡住了两只飞箭,飞箭落地,对面的黑路口上跳上来两个人。
四周静的出奇,赵猛悄悄挡住了聂无欢的身子,面对着那两人。
彼时,河水游动,从河水那边也摸上来几个人,定睛一望,也有十几人之多。
聂无欢受伤,赵猛因为连日来的征战不得休息,体力上不比从前,敌对十几个已经杀红了眼的士兵应对起来自然是吃力。
聂无欢又在担忧着不远处的老将混,心下焦急不已,犹如火烧,他不管不顾的栖身压进,一把将宽刀砍了过去。
“王爷!”赵猛低喝,飞身上前,挡住了右手侧的那只冷箭,扭身之际砍刀了那人的手,再一跳跃,拉住了聂无欢就要飞奔而去的身子,死死的拽着他的手往后撤退,“王爷!”
聂无欢咬着银牙,隐忍着腿上决裂的疼痛,那疼痛似乎能将他的最后一丝理智也带走一样,顿时感觉浑身无力,下一刻就能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