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还没到目的地,沈春光老远就能看到航站楼门口站了个高高壮壮的身影。
沈春光付了钱立即跑下车。
“齐大哥!”
高个儿听到声音立即转过身来,黑色的机车夹克,松垮破洞的半旧牛仔裤,头上戴了顶不知哪儿抠出来的绒线帽,屁股刚还搁在旁边一只同样破破烂烂的黑色行李箱上。
肤色是长年累月晒出来的黑,均匀发亮,不过就是有些糙。
这男人还有四分之一的德国血统,所以五官轮廓深冽立体,特别是那双带点浅褐色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十分迷人。
迷人又有些颓废的混血男人,下巴还留着一点点小胡渣。
沈春光朝他猛扑过去,先来一个狗熊抱,双臂缠在他脖子上,使劲吸他身上刚未消散的热带尘土味。
就这热火劲,旁边过路行人大概都会认为他们是一对久别的热恋情侣。
齐峥也不客气,趁机在沈春光撅起的屁股上狠狠摸了一把。
“臭丫头,屁股现在这么带劲?”
沈春光瞪他:“这你也摸得出来?”
“当然摸得出,我当年念医科的时候专门研究过女人的臀骨,知道要屁股性感什么姿势最有效?”
“什么?”
“后入!”
“……”
“后入式!”齐峥舔着牙又在沈春光微翘的臀上拍了两下,“手感和弹性这么好,看来回国后苏诀没少在你身上使劲!”
“呸!”沈春光真想一口唾过去,“你就没一会儿正经?”
这男人占到便宜笑得更加恬不知耻,气得沈春光一脚跳上去把他头上顶的绒线帽扯了下来。
这下他急坏了。
“喂,把帽子给我!”
“不给!”
“妈的快给我?这鬼地方冷死了!”齐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打了个喷嚏,沈春光也就知道他这一个软肋,啥软肋?
别看这男人高高大大,可他特别怕冷。
这会儿他刚从缅甸那种地方飞过来,云凌这几天刚好又降温,看他穿得也不多,外面夹克里面衬衣,脚上是旧旧的单球鞋。
沈春光就趁机逗他:“你怎么不裹条棉被过来?”
“那也得我那地儿有啊!”
“……”
缅甸当然没棉被,沈春光只能翻白眼,可只被夺了一顶帽子的男人整得像是皮都被人扒了,自己抱着肩抖了抖:“行了赶紧走吧,这鬼地方有穿堂风。”
再站下去他觉得自己会冻在这里。
航站楼门口有专门的出租车上客区,沈春光先到路对面排队打车,人还挺多,队伍排得老长。
齐峥还站在老地方,窝着身子坐在行李箱上,风还真挺大,把他裤管和头发都吹得飞了起来,沈春光就用手顶着他的帽子边排队边打转玩儿,无视对面阴风里那双愤慨怨怒的眼睛。
就这么等了十分钟,终于轮到沈春光。
齐峥拉着行李箱“嗖”地先钻进出租车,上车第一件事就是让司机开暖气。
沈春光笑着把帽子扔给他。
“冻成这样?”
“这鬼地方的冬天都不知道你们怎么熬过来的。”
“……”夸张了点,不过齐峥确实怕冷,可能是在热带国家呆惯的缘故。
暖气打了五六分钟,车里总算热了点,这男人活了过来,开始问沈春光正事,正事无非就是苏梵的案子,沈春光把她能知道的都讲了一遍,包括苏诀每年会有固定款汇入缅甸慈善机构的事。
齐峥听完也没多言,刚才还嬉皮笑脸,这会儿表情一下子都变了。
沈春光这几年跟他处的时间也不少,知道他不说话的时候就是在想事。
想了一会儿,问:“他进去后你们两见过没?”
“没。”
“哦想起来了,好像按照你们这的法律,案子在宣判之前是不允许见家属亲友的对吧?”
“……”是这个道理,可沈春光苦笑一声,“我找了关系能进去,但他不愿意见我。”
“不愿见你就对了!”
“……”
“苏诀那脾气你还不知道?自以为是,死要面子!原本多风光一人啊,站在人生巅峰,现在哐当一下就混成这样了,他能在里面见你才怪呢。”
齐峥不愧是苏诀十几年的老友,把他看得透透的。
沈春光呵了一声,转念又问:“你酒店定了吗?”
“没定,你没地儿给我住?”
“我现在也是租的房子!”
“没空房?睡地板我也不介意,反正我在这鬼地方也活不了几天!”
“……”
沈春光没辙,虽她知道男女共处一室不大方便,但人都主动提出来了,再逼他去住酒店似乎不近情理,再说她也知道这男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他要干的事如果被人拒绝,他铁定会缠你缠到你同意。
“行吧,那先去我那看看,要是你觉得不合适就再给你找酒店。”
“成,那你给司机说地址!”
“……”
出租车开到公园里门口就停了,需要他们步行进去。
沈春光替齐峥拖行李,他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缩成一团在路上挪步,一边挪还一路骂那出租车司机没公德心。
沈春光就笑,又跳着想去摘他头上的绒线帽,齐峥躲,两人你追我打,场面既闹又和谐,所以谁都没曾留意对面开过来一辆银色车子。
车是老麦在开,可能是沈春光和齐峥两人走在路上都太显眼了,所以车身与他们接踵而过的时候老麦一眼就瞧见了。
他先认出了沈春光,万分惊愕,以为自己看错了。
“刚才那女人是沈春光?……”老麦握着方向盘问,旁边的男人冷哼了一声。
“她怎么在你这小区?”
“租了这里的房子。”
“不会吧,这么巧?她是不是故意找机会接近你?”
关略勾着唇翼冷冷一笑,目光落在后视镜上,镜子里还能看到一路打闹的那对男女。
不错嘛,看来她手里的货很多,一会儿苏霑,一会儿苏诀,现在这男人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老九,刚才跟沈春光一起的那男的是谁?”
关略一刀冷光劈过去:“我怎么知道!”
“不是,我觉得刚才那男的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你以前接过的一个精神病病人?”这话听着就有些酸,老麦不问他了,自个儿边开车边纠结,心里确定刚才那男的自己肯定在哪儿见过,可是到底在哪儿呢?
……
齐峥一进沈春光租的那套公寓就大呼“万恶的资本主义”,然后一头闷在松软的沙发上。
懒那儿了,死活不肯再起来。
沈春光去拖他,他不动:“你有这么好的地方还让我去住毛线酒店?就住你这了!”
“住就住吧,但总得吃饭不是?起来,收拾一下我请你出去吃午饭。”沈春光折腾了半天早就饿了,可齐峥抱了只沙发上的抱枕坐起来。
“你饿你去吃,给我随便打包点带回来就行!”
“……”
“外头太冷…”
没辙,两人只能喊了外卖送过来。
沈春光又去开了空调,外卖很快就到了,她去厨房找了一双碗筷,抱着回客厅却发现齐峥已经趴在抱枕上睡着了。
他昨天凌晨在缅甸还做了一台手术,手术一下他便直接从救助中心来云凌。
日夜兼程,又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累也正常。
沈春光回房抱了一条被子盖他身上,自己去把外卖全部消灭光。
齐峥那一觉一直睡到了晚上,天都黑了他还没有要醒的迹象,最后还是被沈春光揪耳朵揪了起来。
“要睡晚上睡,现在带你出去吃饭!”
好说歹说齐峥才肯下楼,且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厚外套厚围巾,就差没带件羽绒服来套上了。
关略站在顶层的阳台上抽烟,刚好看到沈春光和齐峥吃晚饭回来,两人一路有说有笑,齐峥的手还不时去搂她的肩。
关略看了眼手表,那会儿已经晚上九点,很好,看样子这男的今晚是要打算住下了。
……
沈春光和齐峥上了电梯,可能是因为酒足饭饱的缘故,齐峥倒没觉得初到时那么冷了,体温缓过来,整个人就开始不正经。
“来,丫头,哥给你讲过段子啊!”他字正腔圆,沈春光白了他一眼,不用听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段子。
果然……
“有个姑娘去逛商场,碰巧看见某品牌正在推销一种新玩偶—— “嗯”一声它就能动左腿,“啊”一声它就会动右腿,她觉得挺好玩于是买了一个回去,结果你猜怎样?”齐峥问得一脸投入。
沈春光故意配合他:“不知道啊,怎样?”
“来,试试!”
“怎么试?”
“抬左腿——‘嗯’,抬右腿——‘啊’,跟着我试一次,来,先抬左腿!”
“嗯……”
“再抬右腿!”
“啊……”
“连起来!”
“嗯-啊-嗯-啊……”两人闹得正起劲,电梯“叮”一声刚好开门。
沈春光抬头,光影一晃,电梯门口站了个人,侧身靠在墙上,抱着手捏着烟,身上是一件黑色背心,卷着裤管吸了双拖鞋。
她脸上的笑一度僵硬。
关略从烟雾里抬头,目光森冷。
“你怎么在这?”沈春光先问。
关略睨了眼她旁边的齐峥,语气淡淡:“吃完了?”
“……”
“跟我去楼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