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岔开让他悲伤的话题,为她倒了一杯水。苏乐遥接过道了声谢,头垂得低低的。
她在知道了项凌对她的情意后还这么利用他,真真是可恶透顶。可刚刚的情况,那是她唯一能想到两全齐美的方法。
她要让皇甫御阳一次性死心,就让他把她当成一个没心没肺,不知好歹,自私自利的女人吧。她已经给他带来了诸多麻烦了,就这样结束吧。
本无意伤人却一次次伤他至深,谁能教教她,她该怎么做才能让一切结束得平和一些。不要这么痛,不要留下伤口。
“嗯,谢谢你来看我,我已经没事了,医生说,我再休养两天就可以出院了。”那样的话题太沉重了,既然他已经知道她的心意了,她何必非说得那么明显,让将彼此的伤口都撕开?
“告诉我,你真正要离开皇甫御阳的原因。”她都已经不提了,未料到项凌主动问,还直戳要害。
苏乐遥深吸一口气,耸了耸肩,半靠在床头上:“我和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勉强在一起不会有结果。更何况,我和他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是他设下的局。”
“遥遥,你还是不会说谎,你一说谎就不敢看我的眼睛。”项凌的声音十分平稳,苏乐遥心颤了几颤。就算五年不见,他还是了解她的。
是她一直未成长过吗?
“我说的都是事实。”底气明显不足。
“是啊,你说的都是事实,却并非全部。或许一开始你是被迫的,不得已的,可你现在对皇甫御阳已经有了好感。”他只用说这模棱两可的词,否则,他的心会很痛,很痛。
抬起头,目露哀求望向项凌,希望他别说了,别再说了。然,一向对她十分宽容体贴的项凌,却不再纵容她的逃避:“告诉我,你真正的理由。”
垂头沉默半晌,知道不说项凌必不会罢休。他看似冷冰冰,对一切都不在乎。可事实上,一旦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比任何人都固执。
良久后才讷讷地说:“项凌,你别逼我了,好不好?我真的没有骗你,我和皇甫御阳哪哪都不合适。我之前和他在一起,真的是因为秦昊。”
是的,她说的都是真的,却隐瞒了最重要的一部分。她对皇甫御阳日久生情了,她爱上他了。正因为爱,她更加胆小,更加害怕。
在她的认知里,爱一个人就是要给他幸福,让他快乐。太沉重的爱最后往往会变成负担,在生活的风吹雨打下,一点点被消磨殆尽,最后成了恨。
做不成夫妻,做不成情人,就让她做个恶人吧。经年后,他会感激她现在的狠心的。
“是不是因为皇甫圣的反对?”凌项的话如同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苏乐遥本能抬起头,望见他眼底的笃定,不由得露出几分讶色,就这么被项凌抓住了。
她要垂下长睫,遮住里面的情绪已经来不及了。她不知道项凌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咄咄相逼?如果他真的爱她,不是应该希望她和皇甫御阳分开的吗?
那么,逼出她的心里话,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项凌,你非知道原因不可吗?”声音沮丧,十分无力。
她都已经这么哀求了,他该放过她了吧?
哪知项凌只给出一个字:“是。”
苏乐遥沉默了,定定看着项凌,在他如冰般透明的眸子注视下,她最终幽幽开口:“是的。皇甫爷爷已经老了,如果气出个好歹来,皇甫御阳会后悔一辈子的。我知道那种痛苦,我不想让皇甫御阳也经历一次。”
这些话藏在心里好久好深,一个人的念头是很难被扭转改变的。皇甫圣年事已高,身体又不好,万一气出什么好歹来,就算她能和皇甫御阳在一起了,她也不会心安的。
更何况皇甫御阳的身世很复杂,还有她不能生育的问题,不知是真是假。皇甫家几代单传,皇甫御阳是这一代皇甫家唯一的血脉,她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毁了一个家族的传承?
其实,她和皇甫御阳之间的问题远非表面看上去这么单纯。她总感觉他们身上藏着好多秘密,好多谜,有一双无形的怪手在背后推着他们。
她不知道结果会怎样,只知道自己不能害了皇甫御阳。她相信皇甫圣不是一般的老人,他唯一的亲生儿子已经毁了,他一定会尽力保护皇甫御阳周全。
项凌冰样的眸子静静看着苏乐遥:“遥遥,有时候人自私一点会比较快乐。”
苦涩一笑:“是吗?我不那么认为。自私或许可以换来一时畅意,但会良心不安一辈子。”
“可我不认为你这么做,皇甫御阳就离开你。”项凌说出了最重要的一点。
“他不是已经对外宣布要和温静结婚了吗?”苏乐遥讶然。
“你应该了解他不是个没有主见,任人摆而傀儡。他这么说,必然是要发出新一轮的反击。还记得他发出声明要辞职的事吗?”项凌这话让苏乐遥高度警惕。
是的,他可以为揪出皇甫琰坐在轮椅上,隐忍八年,现在怎么会轻易妥协?他真的在酝酿什么报复计划吗?
“后来是怎么解决的?”她一直想问,却不知该问谁?怎么问?现在既然已经把自己所有的心事全摊给项凌看了,就不必再藏着这份关心了。
“据我所知,是皇甫圣拿着他妈妈的骨灰要挟他。而,外界则传闻是皇甫圣生病,他出于孝心才回心转意。”项凌的声音如大提琴般低沉悦耳,苏乐遥美目睁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什么?”天啊,皇甫圣怎么能这么做?他这是要逼皇甫御阳恨他吗?他明知道他对他爸爸妈妈的感情有多深,为何还要这么做?
半晌苏乐遥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有心什么都可以查到。遥遥,皇甫御阳是想拿回他妈妈的骨灰才答应和温静结婚的。”看着震惊不已的苏乐遥,项凌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是黄莲苦汁,泛滥成海。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伟大,亲手将寻找了五年的女孩推向别的男人的怀里。
苏乐遥怔怔出神,她不知道项凌是什么时候走的,脑子里只回荡着项凌的话。是皇甫圣逼他的,是皇甫圣逼他的。
将脸埋在双掌间,任泪无声地流。
两天过去了,皇甫御阳没有再来看她,项凌倒是每天都来,停留的时间不长,有时只有几分钟。借着养病,苏乐遥再度封闭起自己。
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实则内心暗潮汹涌。她偷偷上网查看了关于皇甫御阳的新闻,除了他和温静要结婚的消息,搜不出其他。
没有他要辞职的风波,亦没有他和温静一直出现的照片。
那一则即将和温静结婚的消息更像是假新闻,被炒了几天,得不到任何回应,孤零零往下沉。被更为轰动的事件覆盖,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
只是,有一些不死心的水军在那咋咋呼呼,翻出皇甫御阳的婚史,和温静如白纸般的情史比照。有种贬低皇甫御阳抬高温静的嫌疑。
她刻意去了温静的微博,粉丝的留言都是支持偶像,只要真爱,有什么不可以。或是,无良记者想借助两人的名气炒作自己。
此事仿佛渐渐平息了下来,QK的股价重新回涨,仍是众人看好的E国第一财团。风平浪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但苏乐遥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平静背后的波涛汹涌,越是藏得深,一旦惊起,其力量更是巨大的,可怕的。
明天早上就可以出院了,苏乐遥让安琪儿回去休息了。偌大的VIP病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空荡荡的,空气中弥漫着消毒剂的味道,虽淡仍很刺鼻。
不管再舒适医院终究是医院,让人想逃离的地方,如果可以,谁都要一辈子不踏入。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苏乐遥吓了一跳。
医院是公众场所,有人敲门或经过都属正常。但苏乐遥一颗心莫名跳得飞快,差点儿就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蹑手蹑脚下了床,透过玻璃看清了来人,霎时,眉心纠结。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一身西装笔挺的忠伯站在那。
他还没有开口,苏乐遥冷着脸问:“有事吗?”
“我们老爷想见你一面。”忠伯仍是老样子,不卑不亢。
“很抱歉,很晚了,医生不让我出门。”没有犹豫,断然拒绝。
“没关系,我们老爷就在你隔壁的病房。”仿佛早知道她会拒绝,忠伯微垂下眼睑。
没想到皇甫圣为了见她,居然到医院来。她似乎是没得选择,不见也得见了。
“对不起,我不想见他。”话一说完,伸手关门。忠伯先她一步一手撑住了门,让她不能关上。
“苏小姐,难道你不想治好秦昊的病吗?”抛下苏乐遥绝对无法抗拒的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