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真真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鼻青脸肿,原本还算看得过眼的脸,面目全非,肿得像是一个长歪了的南瓜。杨父、杨母风尘仆仆的从老家赶来,泪眼汪汪的守在病床前望着她,揪心疼痛。
杨母一个劲儿数落方平没良心,当年死乞白赖,说尽好话,把她闺女骗走了,这会儿长脾气了,居然下手这般狠毒,把她的宝贝闺女打得卧病在床不说,连个鬼影子也见不着;方家老两口更是不像话,养子不教,搞不好还是帮凶。
杨父安慰杨母,劝她少说两句,闺女听了该难受了;杨母反骂他不像个男人,闺女被欺负成这样,还忍气吞声。
杨父唉声叹气,说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清官难断家务事,谁是谁非还不一定,自家闺女也不是省油的灯;不忍气吞声,还能咋滴,难不成还打上门去,找方家老两口算账?
杨母说谢谢他提醒,一会儿她就打上门去,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方平无能,不能给她过好日子,也就罢了,居然还不懂得珍惜,这日子没法过了,她非得替闺女讨一个公道,实在不行,就离婚,她就不相信,漂漂亮亮的闺女,还找不到一个好男人,宠着她、疼着她,过后半辈子。
杨父劝老伴儿不要添乱,两口子的事情,旁人是插不上手的,只会越添越乱,尤其是在没有搞清楚事情真相前,更不应该听风就是雨,啥事,都得经过与当事人交流,弄清事实。
杨母不依,跟老头子吵个没完没了,骂他胳臂肘朝外拐,不维护自个儿闺女,反倒帮着罪魁祸首说话,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一个鼻孔出气。
杨父一辈子都没斗过老伴儿,哪儿是她的对手,自然不敢恋战,若是把她人来疯惹犯了,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他站起身:“我出去抽烟!”
杨母狠狠的瞪了老头子一眼:“几十年都不变,见事儿就躲,有本事你就躲一辈子!”
杨父前脚一出门,杨母就捉住杨真真伤痕累累的手臂,一把鼻涕一把泪:“闺女啊,你倒是说句话呀,方平这畜生,到底为啥动手啊?不是一直过得好好的吗?咋就落到了今天这步田地?闺女,你放心,我一定去方家给你讨回公道,揪着方平跪下来给你求饶!”
……
杨父在住院部院子里的长椅上坐着,说是出来抽烟,烟点燃夹在手指尖,却忘记了往嘴里送,他的心中怎能不痛,躺在病床上的,毕竟是自个儿唯一的女儿。
只不过,他比老太婆冷静一些,女儿结婚这么多年,方平是怎么待她的,都看在眼里,只有女儿欺负人家的,哪儿有人家欺负她的份儿。
杨父分析,事态发展到现如今不可收拾的地步,一定是女儿杨真真,做了什么令方平忍不过去的事儿。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唉——打小就被惯坏了,老婆子宠着她、惯着她,就算是要天上的星宿,也要想尽办法摘下来给她;长大了自然是越发刁蛮任性——老婆子啊,你不是爱你闺女,你是在害她啊!
……
打官司相关事宜,方平全权委托律师代理,他实在是不愿意再跟杨真真碰面,看到她,就不免感到恶心,一想起他居然跟一个水性杨花、饥不择食的女人,同床共枕那么多年,浑身就不自在。
对于离婚时的财产分配,方父、方母是意见很大的,毕竟,那套房子,是老两口倾尽半辈子的积蓄,给儿子方平置办的婚房,就为这房子,方平的姐姐还在家里大闹一场,控诉老两口偏心眼儿,儿子是亲的,女儿就不是亲的;打那以后,就没给过笑脸。
回想起来,就是一肚皮辛酸泪,哪晓得,儿子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房子、票子,全给了人家,领着冰冰回来,跟他们挤在一起。
对于老两口来说,三代人住在一起,是好事,如今的生活条件好了,即便是儿子方平不工作,他们的退休金,也能养得起爷儿俩,更何况,方平是个踏实、肯干的孩子,拖不了他们的后腿。
离婚呀,财产分配啊,既成事实,纵然老两口直到今日也没弄明白,方平和杨真真离婚的原因,但是,他们尊重儿子的决定。话说回来,那个儿媳妇,他们打一开始就没瞧上,没啥本事不说,还成天对方平指手划脚、吆三喝四。离了好,离了方平就从此脱离苦海,昂首挺胸迎接新生活了。
老两口相信,就凭方平的为人处事,找一个新媳妇儿,不是啥难题,他们自然是求爹爹、告奶奶的托人给方平张罗对象,巴望着他早日组建新的家庭,不要浪费了宝贵的光阴,加把油,再给方家开枝散叶。
……
杨父拧不过杨母,硬是被她拽着风风火火的赶往方平父母家。杨父挣扎着说你别拽,我自个儿走,去亲家家里,不能空着手,好歹买些东西,不能坏了礼数。
杨母气急败坏的痛骂,对没人性的方家还讲什么礼数,别糟蹋了钱;他们不让咱们好过,我也不会让他们逍遥自在;我闺女被他们欺负得躺在医院里人事不省,我就得把他们儿子送进班房,也让他们尝尝痛苦的滋味。
杨父无奈,他哪儿能争得过这‘母夜叉’,几十年来他都是小心翼翼的让着她,才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此刻,他只能默不作声的跟在她的身后,心中拥堵不堪,他难以想象,一会儿见到了亲家公、亲家母,会是怎样混乱的场面。
……
杨父、杨母到了方家,杨母把门拍得噼里啪啦响,里面没有回应。杨父说兴许不在家,要么先回医院,改天再来。杨母眼睛一瞪,劈头盖脸把他骂一顿,让他少在一边和稀泥,她既然来了,不讨个公道,决不撤退;他们不在家,我就在楼下死等,就不信等不到他们。
杨母还说,这本就不该是躲在家里,关起门来说的事,她要让左邻右舍都知道,方家老老小小是什么样的人,让他们臭名远扬,从今往后,在这院子里抬不起头来。
杨父觉着老太婆太过分,做事忒狠毒,不留后路,也不考虑后果,怎奈,他不想再火上浇油,只能保持沉默。
杨母一屁股坐在楼下花坛沿上,翘着二郎腿,胸有成竹的东张西望,杨父则在一旁忐忑不安的溜达来,溜达去,心急如焚。
……
方父、方母一路说说笑笑走回来,杨母老远就看到了,她迎上前去,阴阳怪气招呼着:“哎呀,亲家公、亲家母可真是清闲,哟——还买了螃蟹呢,生活充满了阳光嘛!”
方母沉着脸,方父陪着笑,说:“来了?快上楼,屋里坐!”
“我今儿可不是来认亲家的,我来给我闺女讨个公道!”杨母凶神恶煞的瞪着方母,一副要把她生吞活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