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司衣领着四名宫女进到煜光殿时,重嘉半倚在梨花木雕花美人榻上假寐。
听见尚服局的人来了,重嘉半睁着眸子,挑剔的眼神从站成一排的宫女手中的漆盘掠过。
“过来。”重嘉招招手,四位宫女依次上前将托盘捧到重嘉面前,重嘉挑起礼服的一角,用拇指细细摩挲精致的绣纹,“为何是紫色的?”
重嘉不安地蹙了蹙眉,不是说有红色的吗?既然红色的礼服没有送来煜光殿,那就是送去了九琴殿。
听说红色那套是段尚服亲手缝制的。
“我问你,红色的那套是不是送到九琴殿去了?”重嘉眯着眼睛拉近姚司衣,细长的眸子晕染着浓厚的醇紫胭脂,眼睫轻挑,勾出一丝魅惑。
灼灼热气喷洒在耳边,姚司衣几乎被扯着趴在美人榻上,她红着耳根不敢抬头,“回殿下,冠玉殿下的礼服是蓝色的,今年尚服局没有缝制红色的礼服。”
没有红色的礼服?重嘉挑眉,松了口气,他松开攥着姚司衣的手往旁边一推,姚司衣赶紧站到一旁理了理被扯乱的宫装。
“重嘉殿下,若没什么事奴婢们先告退了。”姚司衣胸口起伏剧烈,低垂着眸子缩在一边。
重嘉欣赏着自己的礼服,理都不理,细细地把每一件衣服上的花纹抚摸一边,又拿起玉冠仔细端详,看出是进贡的昆山玉,才满意地放下。
“你们退下吧。”把礼服及其配件全都检查了一边,才大方地挥挥手放人。
“殿下,皇上心里还是有你的。”小韩子指挥着太监把礼服收好,绕到美人榻后面为重嘉捏肩捶腿,“后日的宫宴,殿下的风姿定能盖过冠玉。”
重嘉轻哼一声,舒服地阖上眸子。
重嘉卧在煜光殿里美得上了天,而九琴殿内琴声不断,送礼服的司衣还没见着冠玉就离开了,只有小卫子在忙前忙后。
过了午时,各宫各局也都到了饭点,温文澜留在锦鸾殿用午膳,午休起来后,不语来通报说宫灯亮了。
“陛下,风司送来简报,找到周公子的户籍了。”不语从胸前内带取了一张轻薄的纸,“是在京畿十县的佘县找到的。”
温文澜打开纸张,上面写着几行绕绕扭扭让人眼花的字符。
“户籍所在地,佘县,京畿十县,失踪人口,时间,天顺三年元月十七,报案人,佘县佘万福。”纸张上就这么几条信息,温文澜念得流畅,但思维却开始打结。
为什么周墨淮说他是庭州人,而户籍显示为佘县,佘县并不远,也就距京城半天的路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温文澜将目光锁定在“失踪人口”四个字上面。
南朝对于人口流动有严格的规定,除非远嫁或投奔亲戚,任何人不得轻易更改户籍,而为了方便管理,南朝更是严厉打击人口拐卖,哪怕是芳华鸳、芳华鸯这样的眼花之地,也不允许。
温文澜一手攥紧纸张支着脑袋,另一只手手指曲起,食指一下一下、沉缓地叩击桌面,笃笃的声音一次一次叩在心尖上。
芳华鸳鱼龙混杂,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每日的信息交流也不少,芳华鸳又紧邻鄱湖湖口与北朝的边界,温文澜勾了勾唇角,看来她得抽时间亲自去芳华鸳上仔细看看了。
“不语,派几个风司的人去芳华鸳和芳华鸯看看,呆的越久越好。”这一回,温文澜不得不重视起芳华鸳和芳华鸯,敢在天子脚边干起拐卖人口的勾当,很好,按南朝律令,情节严重者当斩。
不语接过温文澜塞来的纸张,在掌心以内力将其化为粉末,“陛下觉得芳华鸳有问题?”
“或许吧。”温文澜敲了敲桌面,“朕希望芳华鸳和芳华鸯,能被凰卫掌控。”
虽然她不喜欢那里。
说话间,不言通报工部尚书郑祁求见,风司的事情说完了,温文澜索性让郑祁到锦鸾殿见驾。
锦鸾殿东华阁内,温文澜坐在一方书案后面,书案上堆着几本奏折。政事堂和御书房离锦鸾殿有一定的距离,有时候温文澜偷个懒便在东华阁召见大臣商量国事。
郑祁见了礼后,呈上一方小巧精致的木盒。
一身绛紫色雨雾蟒山宫服的不语上前,清秀俊逸的面容显得他温和儒雅,好看的眸子淡漠无光,叫人生出一种疏远之感。
方方正正的紫檀小雕花木盒被打磨地光亮,隐隐泛着的光在细看之下还能照出人影,木盒中间一粒红宝石嵌金扣子。
不语将木盒端端正正地放在温文澜面前,温文澜一手扶住木盒的下端,另一只手捏住盖子,木盒缓缓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