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现在如何了?”温文澜守在奉天殿里已经一天了,林清国刚从寝殿出来,就被温文澜揪过来问话,“之前太后还好好的,怎么病情突然加重了?”
今年冬天,南朝喜降瑞雪,原以为这是个好兆头,却不想刚出年,老天爷就来了这么一棒子,纵然是天子,也没有办法。
林清国和林清城双双跪在温文澜跟前,毕恭毕敬行了礼。
“太后身患旧疾已有多年,前些日子虽有调养,但也并不能阻止病情加重,如今熬了一个冬天,疾病都藏不住了,病情加重已是早晚之事。”林清国说着顿了顿,她微微抿唇,跟身旁的林清城交换眼神,眨了眨眼,正色道,“请皇上宽恕微臣二人医术浅薄之罪,微臣只能再保太后,一个月……”
最后三个字,随着心内的焦灼与无奈一并而出,给太后医病,是效忠皇上的职责,也是身为医者的职责,然而如今,他们无法履职了。
温文澜手颤抖着抚上前额,她闭上双眼,不多的话语,她却酝酿了许久才渐渐消化其中的信息。
她贵为天子,享有生杀予夺的大权,取别人的性命易如反掌,却救不了她的母亲。
“太后知道吗?”温文澜稳住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
“知道。”
咽喉滚动,温文澜将所有的情绪咽下,她静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太后如何说?”
温文澜猜想,太后是隐瞒病情已久,到今日瞒不住了,才被她知晓,太后什么都明白,太后对自己的身体状况知道得清清楚楚,既然如此,想必太后先前的一些打算,也是有目的的吧,那之后,太后又有什么打算?
“太后什么都没说。”
温文澜吸了口气,挥挥手,让林清国和林清城下去了。
太医院提点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指望不上了。
“陛下……”不语稍稍上前想要安慰温文澜,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得挨着温文澜的脚边蹲下,默默陪着她。
温文澜长长呼了口气:“传旨,命肃亲王、端亲王、长公主时不时进宫侍疾,其他事宜一切照旧。”
不语望着被温文澜紧握的手臂,复又抬头望向温文澜,见她面上平静,可手臂上传来的力道出卖了她的内心。
“对了,皇兄下个月初还要成亲呢。”温文澜略一皱眉,“叫他有时间,也带端亲王妃进宫看看。”
温文澜忽然明白去年天鉴司大祭司为何劝她更改皇兄的婚期了,这不是大祭司的主意,这是太后的主意,太后怕自己看不到皇兄成亲了,温文澜忽然想起,太后有段时间有在询问皇姐跟她的亲事。
怎么那时候没听出话外之音呢。
“遵旨。”不语应道,他掌心覆上温文澜的手背,低低说了声,“陛下,奴才们都在呢。”
温文澜缓缓睁开双眼,眼神中虽带有哀伤,但帝王该有的坚毅一分不少,她一手抚了抚不语肩上的花纹,面色平静。
“你在这候着,朕进去看看太后。”
太后躺在床榻上,看样子已经睡着了,苏槿儿和刘玉儿守在太后的床榻边,面色不见异常,看样子是早就知道太后的情况了,冬樱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温文澜在太后床边上坐了会,她帮太后掖好被角,便出去了,什么话也没说,什么话也不用说。
出了太后寝殿,温文澜搭上不语的手臂,“走吧,不言在影月殿等了朕一天了。”
不语搀着温文澜上了御撵,还没走两步,却听靠在御撵上的温文澜叹了一声,“京城之大,除了你们朕竟然找不到人分忧。”
不语听见了,正思索着该怎么回话,又听温文澜话锋一转,自说自话起来。
“梅子糖早就吃完了,朕现在倒有些想念梅子糖的味道,那酸酸甜甜的味道,舒心。”
不语眼珠子一转,接话道,“明日奴才就传赵顺然进宫。”
说着,不语眼神一挑,有些小心翼翼地继续说着,“如若陛下实在想念梅子糖的味道,那奴才今晚就去宣旨传赵顺然进宫?”
御撵上沉默了一瞬,才传来温文澜的声音。
“今晚就不必了,明日能吃上就行。”温文澜垂下眼眸,“朕还没有那么急。”
回到影月殿,温文澜在不言不语和东棱的伺候下,早早就睡下了,辗转反侧一夜,点上安神香之后,还是能睡上一会。
翌日从政事堂出来之后,不言禀报端亲王进宫了,温文澜知道皇兄进宫定是去奉天殿看望母后的,遂直接回了御书房。
温文澜在御书房里批阅了好些时候的奏折,刚搁下笔,便听通报说户部侍郎赵顺然来了。
“陛下,送梅子糖的来了。”不语转向温文澜,说了句。
温文澜走下桌案,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宣。”
赵顺然一身整洁的官服,他进到御书房,在温文澜面前站定,毕恭毕敬行了个礼,“臣赵顺然给陛下请安。”
不语拉着不言往后退了一步。
“免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