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片狼藉把这个每天都对着草药研究病情的人来说,显得很是凌乱,他想象不出,如此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破坏程度是怎么造成的。
可是什么都不顾上了,景歆然也来不及把声音掩饰地粗一点,急急忙忙地说,“太医,快给我师傅看看他究竟怎么了,他没有力气,好像也说不出话,怎么回事?”
太医把手搭在面色隐隐淡红的男人脉上,蹙紧的眉头让景歆然马上明白过来事情并不乐观,“怎么样?什么原因造成的师傅这样?”
从第一次给景歆然诊脉的时候,就从她的脉相和体内经脉比寻常人稳定感觉到她有武功底子,现在倒没什么好惊讶的。身为大夫,主要研究的就是各方面的疾病,面对武功上的差错,太医也有点不知道从何下手。
脉象的确不乐观,手中又换了一个细微的角度,果然有差别的。
只见太医扒开师傅的眼皮,白眼的部分显得比平常要多,黑眼珠很没有神韵,太医又看了一眼舌头。
“中毒,从眼睛看来,中毒让他的心智不清楚,还能勉强回答你的话,代表他正很费心里在忍耐着。印堂隐隐发黑,舌苔发黄,全身冒着汗,应该是你的师傅用内力抵抗着毒性导致的。”
振振有词的说着,太医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么复杂的病症,脉相奇异,只是通过面部和身体其他部位的反应来判断,“应该是很复杂的毒,我从来没见过的类型。”
景歆然着急的说,“怎么回事?什么意思?既然是中毒那就快点解毒啊!”
太医面露愧色,一生致力于研究各种病症,为了皇上而努力,可是到了老年,却被一种毒打败了,终究输给了自己。
他很愧疚,自己学术不经啊,老了老了,却到老才发现自己不过还只是普通人,这对他而言就是耻辱,是最大的打击。瞬间失去了很大的信心,有气无力地摇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景歆然忽然感觉很气恼,特别想蛮横地掐着太医的脖子告诉他,救回我的师傅,如果他不能活过来,你就去陪葬!
可是想归想,景歆然哪是那种放任自己的无理与任性的人啊。
“怎么办?如果太医你不会治,其他人呢?太医院那么多太医,都各有所长,说不准就有人能够解毒呢!”
老太医却犹豫着摇了摇头,“据我所知,太医院并没有特别擅长解毒的人,之前有一个因为犯了事也被贬职了……”
“不可能,偌大的一个太医院不可能没有人能救师傅的,我们去见皇上,请求皇上派人来解毒!”
景歆然仿佛听不见身边的人说什么,连心现在也在屋子里,双手握在一起,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正发呆着,景歆然把她带了起来,轻飘飘就从窗子飞了出去。
“连心,告诉我,怎么走找到皇帝所在的地方。”
连心也被吓坏了,耳边还传来太医说皇上这么晚一定在休息,就算去了也见不到的,大总管根本不可能通传,可是看着是一回事,要做起来又是一回事。
她心里觉得很震惊,自己被一个男子用手臂待在怀里,轻飘飘就飞了出来,她还是个女孩,从小在小姐身边长大,长大了之后又在深宫内院,身边没有人照顾她。
小姐离开之后,只有她自己在努力的生活下去,可是不久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男子,他温文尔雅,他善良大方,他善解人意,不会嫌弃自己做的东西不真是超级好吃,不会嫌弃这个院子的条件不好,不会像宫中其他的高贵的男子一样趾高气昂。
她被如此优秀的男子吸引了,可是自己仅仅是一个宫女,没有资格在他身边站立,甚至连同他在一桌吃饭的资格都没有。
多年以后,她已经养成了面对现实的习惯,习惯了自己卑微的身份,习惯了自己不太好的吃穿,习惯了自己不需要考虑的几乎等于没有的用度。
可是,为什么,现在她忽然觉得卑微?
“连心,告诉我往哪边走!我必须要找到皇上,让他下令给太医院,让他们给师傅解毒!”老太医都解不了的,甚至是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毒,让她如何能够放心把师傅的安全等到明天皇上醒来才做出决定。
“向右转,有个大墙,那里是捷径!”
树木都变小了,景歆然一个纵跃,就跨过了大墙,连心一点点给景歆然指路,平静无风的夜晚,因为她的极速前进而像出现了风一样,刮在脸上,伴着轻微的疼痛。直到皇宫出现在眼前,景歆然仍然飞速地用轻功跑着。
“什么人!竟敢擅闯皇上寝宫!”
“大王爷有要事找皇上商量,急事,麻烦总管马上去通报一声。”现在如果想要见到皇上,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身份,只有身份到了,才能让外边这些人感到害怕,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否则他们也怕麻烦会直接否决的。
王妃的身份用起来多加不便,只要把总管叫出来,成品之后,敕封镇南王元湛与景歆然进宫谢恩,总管是见过景歆然的,所以打着大王爷的身份十分可行。
“大王爷?可有什么凭证!”
景歆然迅速把敕封镇南王元湛的玉蝶拿出来,众人一看,马上就有侍卫去通报总管了。
总管一听是和敕封镇南王元湛大王爷有关的事,自然不敢耽搁,马上就随着侍卫出来了,见到景歆然,心下一惊。别人不知道景歆然在宫中,他身为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自然是清楚的。
景歆然立刻迎上去,“总管,皇上可还睡着?方便通传一下吗?我有事想向皇上说。”
此时不得不改变托词,景歆然明白如果自己继续声称是敕封镇南王元湛的事,把皇上弄起来,皇上问起,那就是欺君之罪。
罪责自然不是景歆然能承担的,然而心里还迫切地希望能见到皇上,只有皇上才有权利在深夜把所有的御医都叫回来看病。
“王……大王爷如今形式如何,方便我们借一步说话吗?”
景歆然心里暖暖的,感谢总管的理解,殊不知总管只是看着自己此时衣衫不整的,想象着如果被大王爷知道了,众人是否会被大王爷生吞活剥了。
“王妃,请问深夜何事求见皇上?”
“我师傅他生病了!总管你替我通传一下皇上吧,你应该知道师傅他是皇上的人,还从很多年前就隐藏着身份帮助皇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成想却被人钻了空子下了药。如今能救师傅的就只有皇上了,请您向皇上传个话吧,让皇上召集御医。”
总管听明白了之后,却出人意料的淡定,“王妃,不是我对你有什么成见,只是请您根据形式仔细想想,且不说御医的指责是谁看病。只说,皇上九五至尊,白日里忙着工作,到了晚上却被吵醒,而且居然是因为要帮助一个侍卫来下命令吩咐御医们来给他看病。”
怎么说都说不过去吧!景歆然心里也明白,可是师傅的地位在她的心里却比皇上都要尊贵,失去了师傅,她不敢想象,那大概就是失去了整个世界吧!
“总管,在我的眼中,师傅是最重要的,从小的养育之恩,救命的恩情,景家少大夫人虽然给了我生命,可是却没有养育我,所以与我而言,师傅比母亲都重要。”
“敕封镇南王元湛也好,我也好,都有重要的人,如果失去了这个人,恐怕会变得疯癫,所以我希望总管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进去求他!”
不能怪她说话一语中的,只是被逼无奈,不得不用敕封镇南王元湛的势力。
然而当情急的时候,一个人的无心之言可能就会一点点变成现实,只因为无心之失,就无法弥补。
“王妃,您别刁难我了,老奴不过就是皇上身边的一条狗,皇上怎么吩咐老奴就怎么做。”
“总管!既然我和皇上是合作关系,那么皇上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我的立场,纵然师傅是皇上的人,可我并不像师傅一般愚忠!武林力量小,但是如果师傅出了什么事,武林就由我全权说了算!各种厉害,总管替皇上掂量一下吧!”
明目张胆的威胁,现在不要说只是威胁,景歆然心里甚至想着如果总管还是不同意,自己哪怕是硬闯也要冲进去!
总管思索着,最后无奈之下点点头。“王妃您在外边恭候一下,老奴马上进去通报。”
“总管快去!”
总管的身影消失在众人面前,没过多大一会儿,皇宫的屋里的灯就执掌了起来,从屋子里传出来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