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郊外旧楼房。
纪时宴把程欢送到后,接了电话就直接走了,程欢从回来到天黑一直在打扫。
这旧房子是她原来父母的家,有过短暂的温馨,也有过最残忍的痛苦回忆。
程欢下楼去倒垃圾的时候,雨已经停了,房子边上的油桐花花瓣掉了一地,黑暗天色中,打火机摩擦,一道火光亮起。
程欢一惊,垃圾袋砰得掉地。
那火光像卖火柴的小女孩最后点燃的那簇火苗,她难以置信地看见了霍景之的脸。
连做梦都不肯出现的人。
程欢揉了揉眼睛想确定这算不算幻觉,霍景之已经走到她面前。
程欢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忤逆霍景之,忤逆的勇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就算她不想爱这个男人,但是爱的感觉还在。一面对他,她就习惯性的紧张和害怕。
她吸了吸鼻子,说话有很重的鼻音,“你怎么来了?”
“你感冒了?”他问。
她诧异地抬头,仿佛不相信他也会关心自己。
楞了半秒,她咳嗽了一声,才说,“小伤风,不碍事。这么晚了,你早点回去吧。”
霍景之拧着眉,盯着她看,“走吧,去医院。”
程欢太紧张孩子了,以至于听到医院两个字就害怕,她慌忙捂着肚子,“我都说离婚了,什么都不要了,为什么还要追过来打了我的孩子?就算孩子生下来我也不会让他打扰你生活,这样还不够吗!”
她忽然觉得好笑,第一次觉得她真的爱错了人。
怎么偏偏爱上这么冷血的怪物呢!
霍景之默不作声地看着程欢,“我说过要打掉孩子了吗?”
程欢一愣。
霍景之破天荒地跟程欢解释,“去医院,只是看个感冒。”
程欢放在小腹的手掉了下来,如释重负,“我不想去医院。”她可不想吃了药对胎儿产生不好的影响。
霍景之微微一怔。
程欢从前永远都是看他脸色行事,绝不会忤逆他,现在突然多次忤逆他让他着实有些无所适从。
“那你跟我回去。”他说。
程欢低着头不敢看他,死死捏着手心,“我……不想回去。我们……快要离婚了,不是吗?”
霍景之恍若未闻。
他拉过程欢的手臂,将她塞进车子,向医院疾驰。
程欢看着车窗外,“这么多年,霸占你的自由,捆绑你的婚姻,对不起。”
她原本想把自己最好的形象留给他,但她现在有了想离婚的心思,已经能坦然地向他说出难堪的过去,“18岁的时候,我丢了一段记忆,我妈妈死了。后来我爸爸性情大变,酗酒成瘾。没钱了后就开始贩卖儿童,甚至他把我妈妈收养的孩子也卖了,我就报警把我爸爸送进了监狱。后来南湘就出现了。瞒着我不好的过去,瞒着南湘的事,对不起。”
也不知霍景之是不是在听,程欢继续说,“我是不是很可怕,把爸爸送到监狱,替人顶罪换来嫁给你,而且精神不正常?”
霍景之余光扫过她,她神情恍惚得可怕,脸上也不知什么时候泪水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