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远要读研,两人只有在他放假的时候才能见面,林雾的话也比平时多了一点:“孟星远,你们放假放到什么时候?”
刚好红灯,孟星远将车缓缓停下,“八月十二号,要回去准备毕业答辩。”
林雾疑惑了,“毕业答辩?这么快就准备?你们不是还有一年才毕业吗?”他才读了一年研。
他不甚在意地说:“我的项目做完了,课程也都修完了,导师给我提前毕业。”
“那么爽?”
孟星远侧过头,用眼神向她抗议:“喂,我这一年很忙好不好?”
“知道了。咦,那你是不是跟上一届的研究生一起毕业?”
“对。”
车厢里的空间狭小,他的手离开了方向盘,舒展着筋骨。
林雾知道他有午休的习惯,见他似乎有点疲惫,问道:“你今天没睡午觉吗?很累?”
说起来还有一段小插曲。
那是大四上学期的事了。那时林雾刚考完公务员考试,他们几个人约了一起去看电影,孟星远那个星期有几门考试,成晓渝便问了孟星远哪个时间比较方便,然后跟林雾商量订场次。本来他们是想星期二下午两点那场电影,结果星期一那天中午成晓渝跟林雾在外面吃饭的时候接到中介的电话,中介让成晓渝第二天下午三点过去一趟,中午一点多时林雾去图书馆的路上给孟星远打电话,想问他看电影能否挪一个时间。
林雾没有午休的习惯,有一两次孟星远中午吃完饭拿东西给她的时间也将近一点,所以林雾以为他也没有午休的习惯。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他接起来,他的声音有点低沉,仍带着睡意,音量压得很低,“什么事?”
林雾马上意识到他在睡午觉,想死的心都有了:她们宿舍里有两个女生有午休的习惯,其中一个如果睡觉时被别人吵醒就会发脾气,因此林雾很清楚打扰别人午休是一件非常不可饶恕的事。
她小心翼翼地问:“你在睡觉?”
“嗯,刚才在睡觉,现在醒了。”孟星远的声音略微清晰了些,“找我什么事?”
林雾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一点十一分,扼要地说:“成晓渝明天下午要去一趟中介,我们改到明天下午四点看电影行不行?”
他说:“我明天下午两点有考试。”
林雾刚才只听成晓渝提到他今天下午有一门考试,没想到他明天竟然还有一门。
整个T大就数工程学院的考试最变态,题量虽然不多但是非常难,随便一道题目就要做上半个多小时,因此考试时间跨度三四个小时的都有。
林雾心里后悔不已,说道:“没事了,你先睡吧。我跟成晓渝再商量一下,晚上再给你打电话。”
孟星远在那边说话了:“今天晚上看怎么样?我今晚没事。”
——明天考试,今晚去看电影,大哥你也太牛了吧。
林雾拿着手机琢磨着还是把时间换到星期三晚上比较好,这样他有多一晚的时间复习,状态也应该更好。
还没说话,他又开口了:“嗯?怎样?今天晚上看如何?”
他刚刚睡醒,嗓音里仍残留着淡淡的睡意,说那个“嗯”字的时候,声音低沉,像是飞机在蔚蓝的天幕上拉出一段长长的白絮,很悠扬。
林雾又看了一眼手表,立刻说道:“好。那晚上联系,你去睡吧。还有,下午的考试加油。”
窗外的雨猛烈地敲打在挡风玻璃上,雨点顺着玻璃汇成一条小小的河流,刮雨器有条不紊地刷过,又将水帘抹去。
孟星远停下动作,转头对上她的视线,“刚下飞机哪里睡得着。”
他看了一眼控制台——荧光液晶屏上显示着时间,一手轻轻地敲着方向盘,“五点半了,我们去吃饭吧。”
林雾马上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装扮,“啊?穿成这样去吃饭?”
他挑起眉:“有什么问题?”
很有问题好不好?我穿正装你穿休闲装,你当然没问题,但是我走进餐厅绝对被人鄙视……
林雾心里腹诽个不停,但是见他一脸平静地望着自己,只好悄悄地把心里话咽下肚子,“没问题。走吧。”
第二天下午林雾还有一场面试,跟昨天的面试一样,也是二面。
大约是昨天面试的公司太有名,林雾心态上放松了很多。面试完出来,看到手机有一个陌生的未接来电,她拨过去,是昨天那家公司的电话,人力资源部的女职员通知她昨天的面试过了,并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去报到。林雾回答说自己这个星期就可以去报到。
林雾跟人合租的公寓离今天面试的这家公司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坐车回去的路上,她拿着手机给孟星远发了一条信息:“我找到工作了,明天请你吃饭。”
晚上林雾请合租的女孩唐菁菁出去吃饭,两个女孩吃得十分尽兴,吃完饭唐菁菁的男朋友来接女朋友,唐菁菁便跟林雾道别。林雾则一个人沿着街道走回公寓。
这条路离林雾的公寓很近,跟外面的大马路只隔了一栋大厦,但是位置比较偏僻,光照也不好,没有几个人影。
林雾走着走着,隐约觉得后面有人走近,正想回头看一下,手上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冲力,还没回过神来,手里的包已经没了踪影,接着一个黑影迅速从她的身旁跑开。
林雾首先想到的是:她被人抢劫了。
一想到包里放了那么多重要的东西,她马上提起脚步奋力去追,一边叫道:“喂,别跑!”
抢劫的人哪里管她,脚下不停,迅速绕过一栋楼,跑到更阴暗的地方。
林雾下坡道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脚踝一拐,就这么摔倒在地上,右手手背猛地撞到水泥地上,那一瞬间,她听到一声清脆的“嘎啦”响声——很明显,她脱臼了。
右手已经完全使不上力了,左手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举起左手一看,发现手掌擦破皮了,鲜血从伤口流了出来。
有路人经过,听到响声马上走过来,关切地问道:“小姑娘,你没事吧?被抢劫了?”
另外有好心的人想扶她起来,一看她的右手,惊呼道:“哎呀,你脱臼了!赶紧通知你的家人吧。”
林雾觉得自己这么坐在这条路上也不是办法,可是她的包被抢了,钱包也在包里,即使去了医院也没钱交医药费。
这个时候只能打电话求救了。
她抬起头,镇静地问两个路人:“能不能借手机给我打个电话?”
其中一个路人马上掏出手机递给她,林雾忍住痛擦去手上的血,接过手机。
大脑虽然异常清明,却不知道可以打给谁——事实上她记得的号码并不多,唯一滚瓜烂熟的就是自己的号码。
或者说,还有另一个号码。
可是这个时候打过去,似乎相当不厚道。
最后林雾还是拨了11个数字。
除了自己的号码外,林雾记得的就是孟星远的号码——大学没毕业前,她在T大读书用的那个手机号,跟孟星远的很像。
她跟孟星远都是从W市考上T大的,所以移动公司附在大学录取通知书里给他们的SIM卡号码很相似。他们手机号的前十位数完全相同,只有最后一位数字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