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屋子里，老祖宗、孟氏、顾沛柏，以及杨嬷嬷四个人在场，气氛，更是难堪得很。
老祖宗看着孟氏狠狠摔在地下、已经四分五裂的茶蛊碎片，却是难得眉宇发脾气，只是冷冷看着孟氏，哀声说道：“你一心为着柏姐儿着想，难不成柏姐儿就不是我的孙女儿，我就不难受吗？亏得你还是襄阳侯府出来的姑娘，难不成就不知道‘圣意难为’这四个字？柏姐儿的亲事又是我能够做主的？”
这些话，孟氏怎么会不清楚，只是她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要嫁给太子，一想到太子那呆呆傻傻的样子，心里就实在不是个滋味，“老祖宗，您扪心自问，是真的心疼柏姐儿吗？先前我好几次和您提及过柏姐儿的亲事，您一直说不急不急，若是您将我的话放在心上，将柏姐儿这个孙女放在心上，柏姐儿怎么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这话说的老祖宗是哑口无言，她不是没有自己私心的，想当初萧淑妃曾与她提及过想要柏姐儿嫁给五皇子之事儿，而孟氏又想要柏姐儿嫁给长公主之子，一边是萧淑妃，一边是自己的儿媳和孙女儿，她自然是难以权衡，所以这才打算将若秋搪塞给萧淑妃，接着再向长公主透露出这个意思来，可如今，一切却已经太迟了！
可这些话，老祖宗自然是不会对孟氏说的，如今事情都已经成为定局了，她再也不想多谈，只是冷脸说道：“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自从老大死了之后，我这个当婆婆的就一直刻薄你们母女二人？孟氏，你说话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良心？我这儿有什么好东西，不是头一个给你和柏姐儿，你，你今日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真真叫我寒心！”
“寒心？老祖宗觉得寒心，我只觉得更加寒心！”孟氏出身世家，素来是知书达理的，自从丈夫战死沙场之后，她唯一的愿望便是小女儿能够许配给一个好人家，若不是因着这件事儿，她也不会在顾家一直伏低做小的，毕竟对于陆氏，她素来是不看在眼里的，“自从大爷死了之后，老祖宗何曾做到过一碗水端平？没错，您的确是有什么好东西都往大房里头送，可这些东西我不稀罕，搁在顾府里头更不算是什么稀罕的东西！”
“呵，若是老祖宗真的将我们娘儿俩放在心上，又怎么会由着那陆氏对我们大房的人百般刁难，刻意为难，府中的一干奴仆们就算是送碗汤，也是先给二房的送去，那二房不要的，才是我们大房的，而陆氏，口口声声说她当了家之后不会亏待我这个当大嫂的，只是我想请老祖宗去看看陆氏给我送来的那些个补品，全是最劣质的，难不成老祖宗想要说，如今的顾家还缺这点银子？还有老祖宗素来疼惜的彤姐儿，这些年来，何曾将柏姐儿这个当姐姐的放在眼里，不管什么东西，都想要抢在前头，老祖宗素来是最讲究规矩的，可对于彤姐儿的行径，却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祖宗，您口口声声说着看重我们大房，可这些年难道您真的都不知道吗？我从来不奢望过您会对我们大房的人另眼相待，我只希望您可以做到公平就成了！”
这话一说完，孟氏更是重重咳嗽了几声，她接过一旁杨嬷嬷匆匆地上的帕子，擦拭嘴角，却发现，上头已经是殷红一片。
“大夫人，您这是……”杨嬷嬷也是吓了一跳，忙扶着孟氏，看向老祖宗，试探性地问道：“老祖宗，要不奴婢去宫里头请一位太医来吧！”
老祖宗阴沉着脸瞥眼一看，见着孟氏脸色难看得紧，这些年来，孟氏瘦的就只剩下一把骨头了，若不是她紧紧抓着一旁的扶手，这怕这会儿子已经瘫倒在八仙椅上头了。
可老祖宗却是微微皱眉，冷声说道：“还是去请平日里为府中瞧病的孙大夫来吧！”
顾沛柏一直坐在孟氏身边，如今听闻着话，眼泪落得更加厉害了，只是紧紧抓着孟氏的手，并没有说话，纵然她知道，老祖宗这是怕此事传到了宫里头，会惹人多想，但娘都已经病成了这个模样，老祖宗的做法，确实是有些过了。
“不用劳烦杨嬷嬷了，我稍后自然会回去了，还请老祖宗放心，我是不会死在瑞祥居的。”孟氏冷笑着说道，她嫁进顾家十多年，对于老祖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早就已经心知肚明了。
说实话，她从未指望过老祖宗能够为了柏姐儿的婚事去宫里头争取一番，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才想要将心中的怨气发泄出来，这些年来，她，真的是受够了！
倒是杨嬷嬷顿了顿，瞥了老祖宗一眼，终究还是下去了。
如今，老祖宗也是气得够厉害，在她心里，孟氏身出名门，熟读诗书，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可今日却像是个泼妇似的，如今只是喘着粗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孟氏却像是没有看见老祖宗那气得发白的脸色似的，只是狠狠将帕子往地下一砸，冷声说道：“当初我说要去求求我嫂子，说叫她去给长公主通个气儿，可老祖宗您是怎么说的？说柏姐儿也是您的孙女儿，您定然不会叫我失望，不会叫柏姐儿受委屈的，呵，这就是老祖宗给我与柏姐儿的一个交代吗？”
“你，你既然这样能说会道，那你就自己进宫与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说去罢！今日的事儿，并不是你我二人能够决定的，宫里头的旨意都已经下来了，你还想我怎么样？我又能怎么样？”老祖宗憋了半天，终于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孟氏却是颤颤巍巍站起来，生硬回道：“反正我也是个将死之人，不怕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怪罪下来，只是到时候还希望老祖宗不要怪我丢了顾家的面子！”
说着，她更是反手一握，紧紧抓住顾沛柏的手，虚无说道：“柏姐儿，我们走，我们回襄阳侯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