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您可怜可怜我们,若您不说出实话,娘一定会赶我们走,我们这一走,还能走到哪里去?除了往那西子湖里跳,难道还指望娘家人能收留么?爷,我好歹伺候您那么多年,求您发发善心吧!”林飞凤而今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编瞎话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但若叫婆婆揭穿,必死无疑。此外,就是求丈夫坦白。然这两件事,都比登天还难。
绿绫见闹得厉害,念平日林氏对自己尊敬、热络,便在主子身边道:“老夫人消消气,三奶奶从来尊敬您,都这个节骨眼儿上,她还敢扯谎骗您不成?您想想,这么多年,就是三爷要碗粥喝,咸了甜了,三奶奶但凡知道,哪一件不告诉您?”
冯梓君幽幽叹一口气,其实她不是想逼林飞凤去投湖,她只是要儿子念在夫妻情分上对自己坦白这些钱的去处。虽然最疼幼子,且幼子与自己最亲近,但她也明白,小儿子的脾气不见得太好,他若不想说不想提,拿铁钳撬他的嘴也没用。
“凤儿,你当真不知道?”冯梓君终被说动,她也不想闹得太不堪,传出去叫人笑话。
林飞凤见事情有转机,哭着爬到婆婆脚下,“媳妇真的不知道,三爷外头的事情从不和媳妇讲,娘您是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敢骗您啊!”
说着又是嘤嘤地哭泣,叫冯梓君不胜其烦。她冷冷看了儿子一眼,见他毫无要开口的意思,心里瞬时堵了一口气,转眼见地上梅玉、如惜病怏怏的模样,更是厌恶。
恨恨地道:“总有知道的,你不清楚,那就问这两个小蹄子。我素知你们心疼三爷,是他贴心的人儿,眼下见爷不说话也是断不会开口的。好好好,我看你们的嘴硬还是皮硬。”说着大吼一声“来人”,就要叫婆子取藤条来抽打。
梅玉、如惜吓得花容失色,身上的笞伤还隐隐作痛,哪里再经得起这些,两人皆号啕大哭起来,一壁磕头求饶,一壁扑到容谋脚下求他救命。
虽然不甚喜欢林飞凤,但对这两个小妾倒有几分心疼,容谋见她们哭得可怜,又骇惨白一张脸,竟有些心软了。
懒懒地对母亲道:“娘你总用这一套,也不见厌的,何不换个新鲜的法子逼我?”
“你!”冯梓君大大地噎住,气得直发颤。
绿绫上来拉了容谋道:“哥儿这是怎么了?不过一些银子,您瞧老夫人气得,您只消说了,老夫人求个踏实,也不为别的呀。”
容谋推开她,走到母亲面前,掀了衣摆单膝跪下去,“娘不记得了?我不是欠了赌债被人打回来的么!”
“我给了你五百两还钱,难道不够?”冯梓君恨铁不成钢,竟是要垂泪了。
容谋似乎并不愧疚,只垂着头道:“自然不够,那一日儿子说自己有办法,叫您别操心,您不是满口答应了么?至于去账房取银子那条儿上的印章……”他声音轻了些,似乎有些犹豫,一时没说下去。
冯梓君要的就是这个缘由,追问:“你哪儿来的印章?就是私刻一个,也万不能对上。”
容谋撇了撇嘴,起身到桌案前,打开抽屉从一匣子里取了十来张条子递到母亲身旁的案几上,“不是私刻了,是我趁您不注意时,敲了好些白条儿。”
“你……”冯梓君拿起那白条看了几眼,气得一股子血往脑门里冲,另一手猛地抬起来要挥巴掌,但最终还是停留在半空,没能舍得落到儿子脸上。
“你要我怎么和你哥哥交代?你那新嫂子,又要如何看待我们母子?”冯梓君一语毕,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