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未低下头要来亲女儿,容许抱着孩子闪过,极低声地道:“别亲她,一会儿该醒了。”
佟未不服气地努嘴,但面上娇嗔,心里甜腻,引着丈夫一路过来将穆穆放入摇篮,方道:“烟云他们准备了饭菜,你先将就吃一点,夜里我再给你做好吃的。”
容许挽着娇妻出门来,心疼道:“不着急,这些天你也累,过几****再尝你的手艺。”继而和妻子一起在院子里,晒着秋日暖阳随意吃毕了午饭。
饭后有小丫头奉来茶水,佟未便吩咐:“我和侯爷晒晒太阳不要你们伺候,你让奶娘和烟云去屋子里看着小姐,一会儿她醒了,就抱来这里。”
见小丫头答应着离去,且四下无人,佟未便软绵绵地贴上容许的身子,慵懒地呢喃着:“浑身都酸痛,到今天,总算能踏实地晒晒太阳。”
容许没有说话,大手轻柔地抚过妻子的面颊,她耳边那修软的头发如丝一般滑顺,轻轻绕在指尖,瞬间便弹开恢复了原状。
“穆穆她爹……”佟未念着,咯咯笑起来。
容许亦笑,“怎么了?”
“穆穆的爹,穆穆的娘。”佟未坐起来,看着丈夫道,“人生好奇妙,好像我们斗嘴吵架的日子就在昨天,可今天我们已经是穆穆的爹娘了。”
“是你给予了我幸福。”容许轻叹,“没有你,容许一定还只是个冰人。”
佟未摇头,一发红了眼圈,复伏在丈夫的胸前,“是你给了我幸福,给了我家。”
“这都要争,哪天你肯乖乖地听我就好了。”容许笑着,顺手取来一旁的风衣盖在佟未的身上,“睡一会儿,你太累了。”
的确是累了,佟未昨晚没睡好,今日一早起来奔波,本来有好多话要对相公说,可这会儿依靠着相公厚实的胸怀,晒着暖融融的太阳,困倦便一阵阵袭来,迷迷糊糊地,就当真睡着了。
午后的阳光愈发浓烈,城南一座干净简单的小院落里,一个中年夫人立在门前张望了许久,但见容谋从马车上下来,方笑着迎出来说:“三爷怎么这么晚才来?午饭吃过没有?也不晓得你们来不来吃,做是做了的。要是没吃,热热就成。”
“我在铺子里和伙计们吃的。”容谋说着,指挥后头一辆马车跟上来停稳,从车上跳下来两个年轻小伙子,容谋则道:“小心一些搬,不要碰了漆。”
于是那中年妇人便看到这两个小伙子麻利地从马车上搬下几件家具,有四季屏风、雕花妆台和美人椅这三样东西,不免好奇地问:“这都是女人使的,可三爷不是说将来等少奶奶自己挑吗?对了,今日您不是说要带少奶奶来看房子的?”
“钱妈,你先看着他们搬东西去,再打扫一下,回头我再给你细说。”容谋说着,又招呼店里小厮从自己那辆马车上搬下两口大箱子,一路护送着往书房去。
这座小院子,便是容谋用自己挣来的钱买下的房舍,干干净净一座四合院,正屋厢房共五间,除去自己要和采薇住的正屋,他腾了一间屋子做书房兼帐房,一间给如惜住,再一间留给孩子,最后一间便给这个原来替旧主人守这座房子,自己顺便聘了她做老妈子的钱氏住。是否要再用小丫头什么的,他要将来等采薇做主。
片刻后,钱妈收拾妥当那些家具,带着两个小伙子来书房,容谋给了他们一块碎银子喝酒,便将人都打发走了。回身来见钱妈拿着掸子扫书架上的灰尘,不禁开玩笑说:“这是要掸的,我一年也读不了几本书。”
钱妈笑呵呵地说:“三爷生得这样文质彬彬,怎么会不读书哩?”
“你是高看我了,我小时候便最恨读书,为此没少挨打,但还是读不好。”容谋走到桌前,将几本有关茶叶的书籍理了理,虽然不读书,可这些日子有关茶叶的书籍他几乎能倒背如流了。
“三爷逗我吧。”钱妈转身来,歪着脑袋打量容谋,终忍不住问,“跟着您店里那些伙计喊您三爷,可我一点也不晓得三爷你到底是个什么人,我也想问呢,您一个人住这里,家里头爹娘也不管吗?那三奶奶如今又住在哪里?”
“三奶奶在娘家呢。”容谋坐下来,略有些失落,“我父亲已作古,母亲随我二哥居住。”
“哦!在娘家住,少奶奶娘家也在京城?”钱妈很好奇,继续问,“您家里……”
容谋也明白,既然用了钱妈,就不能什么事都瞒着她,索性耐着性子,把一些事情都说了个清楚,甚至包括这个屋子的女主人其实根本还没过门的事都说了。
钱妈听完这些,吓得嘴都合不拢,她从前的主人只是一方财主,有几处宅子店铺什么的,钱妈已经觉得好了不起,她怎么也想不到,新主人不仅仅是个茶叶铺卖茶的,更是侯爷大将军的弟弟,虽说在京城遇见个当官的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一碰就碰上个侯爷家的子弟,钱妈还是愣得没回神。
容谋笑道:“侯爷是我哥哥,又不是我,钱妈你愣什么?我也告诉你,将来你的少奶奶她也不是什么侯门千金,她只是我二嫂的贴身丫头,不过在我心里,就是公主也不及她好。”
“呵呵呵,我懂!这叫两情相悦。”钱妈总算是个明白人,叹着笑起来,“这样也好,您和少奶奶搬出来住,家里就几个人,清清静静的比大宅子里强,我从前是在旧主人家里做事,他们虽比不得你们侯爷府,也有几十号人呢。里头的人天天你跟我吵我跟你斗,烦也烦死了,我这才想了法子出来,宁愿一个人守这空院子。”
“是这样,这里才是我的家。”容谋很高兴钱妈是个不咋咋呼呼的人,又说道,“你记得再收拾那件西厢房出来,那里要住一个姨奶奶。我从前那个妻子曾带两个丫头进门,我娘做主让我收了,如今就剩一个死心塌地地跟着我,我不好委屈了她。”
钱妈却道:“你嘴上说不委屈,可做得却是另一回事。”
“怎么说?”容谋不解。
钱妈答道:“您瞧,刚才那些好家具,您买来都往正屋里放,显然是要给少奶奶用的,我若是那位姨奶奶,即便嘴上不说,心里也不高兴。”
容许一愣,这一点他真的没想到,一心念着要给采薇一个家,只是顺带记着如惜,却没真正去考虑她的感受。
又听钱妈一边收拾屋子一边絮叨:“三爷您可要考虑周到了,不然家里难太平。从前旧主人家里就是几房姨太太你掐我我掐你,没一日消停。”
“我明白……”容谋长长地叹,他何尝没见识过父亲那几房的斗争,而夏合欢、胡白舞不都是死在这上头吗?无论如何,自己不能重蹈父亲的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