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源被颜准的人狠狠修理了一顿,然后告诉他该说些什么,不该说些什么,并把不遵守的后果指出来,便将他放了回去。
表面上放,实际上仍然派了人密切监视穆清源的一举一动,免得这家伙脚底抹油给溜了。
到时候人海茫茫,却上哪里捞他这根针去?
穆清源其实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明白:自己好好配合定妃的行动,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要是敢闹什么幺蛾子,保管他死得更快一些!
所以,穆清源乖乖在家里待命。
这些事情,都是贺兰嫣之在生孩子之前搞定的。
搞定了李根儿,搞定了穆清源,魏有功就不必怕了。
而现在,贺兰嫣之为了不让她的儿子被徐太后名正言顺地抢走,不得不抛出了自己的底牌。
贺兰嫣之说自己有人证,徐达自然要问:“人证是谁?怎么来证明你是无辜的呢?”
他的神情有几分急切,因为他也很想洗刷掉贺兰嫣之身上背负的这个罪名。
不然太后动不动就置疑他的眼光,嘲讽他放着那么多外表美心灵美的女人不要,偏要喜欢个阴狠毒辣的残花败柳。
说实话,太后的嘲讽让徐达很不爽,但他却又无从反驳。
如果贺兰嫣之真能证明她是被冤枉的,看太后以后还有什么话好说?
到那时,他便可以光明正大的与贺兰嫣之双宿双飞,恩爱缠绵了。
贺兰嫣之清了清嗓子,缓缓地说:“御医魏有功。”
接着,贺兰嫣之就把魏有功帮双羽衣坠胎时,所产生的疑惑,一五一十地说给徐达听。
徐达大感震惊,眉头紧皱,半信半疑地说:“真有这么回事?那么,这个双羽衣也太可恶了!”
没想到,外表甜美,看上去心无城府的双才人,竟然是这么个蛇蝎般的女人!
“王上将魏有功传唤了来,仔细询问一番,不就明白了?”贺兰嫣之轻轻地说。
其实贺兰嫣之不这么提议,徐达肯定也是要追问魏有功的。
魏有功不卑不亢的,把自己当时的判断,还有为难和顾虑,都从头到尾详细说了一遍。
当然,把他和贺兰嫣之间的恩怨隐去了不提。
“卑职虽然与定妃娘娘接触得不多,但能感知得到,定妃娘娘是个慧质兰心的女子。她会做出在自己的凌云殿,让双才人落胎的举动吗?明知道这样做无法收场啊!”
徐达有些郁闷地伸手制止他的话说:“兜来兜去,又回到了原来的问题。你别忘了,关于这件事,当时人证物证俱全。”
魏有功据理力争:“人证有可能是屈打成招;而物证,不过就是燕窝银耳羹中的落胎药。但如果这落胎药是双才人自己放进去的呢?”
徐达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为什么双才人要这样做?”
魏有功回答得小心翼翼:“卑职认为,双才人这样做的原因,是因为胎儿早已经死于母腹中。无论怎样,双才人最终都要服用落胎药的,毕竟死胎不可能老是留在肚子里。”魏有功直言不讳地说。
徐达沉吟了半晌,这才说:“但这只是你的推测,有什么办法能证明这是事实呢?”
他轻轻叹了口气说:”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双才人也已经不在人世,仅凭你一家之言,太后又怎么会相信呢?”
他的意思是说:你可以说服我,但最主要的是,你必须要说服太后。就凭这么一番没有实证的话,太后不会信服的。
太后完全可以说:你是不是看双才人死了,定妃又有了东山再起的可能,所以才投靠在定妃这边,为她作伪证?
魏有功偏着头想了想说:“我仔细查过了,双才人从怀孕伊始,直到快满四个月的时候,都由太医院的杨御医帮她把脉调治。”
御医们为嫔妃诊治开方,都是需要记录在案的,万一出了问题,自然可以追究责任。
徐达认真地倾听着。
魏有功继续说:“可是,双才人的身孕满了四个月之后,太医院便再也找不到她的诊治记录。也就是说,双才人没找过杨御医或者其他任何一个御医。”
“说下去。”徐达急切地想知道结果。
“就算我方才说的是推测,那么问题来了,双才人的落胎药是从哪里来的?一定有一个传递给她落胎药的人,她才能见机行事,将落胎药搁入自己那盏燕窝银耳羹中,造成被定妃娘娘谋害的假象。”
徐达点点头:“无论哪一个御医,都没有这个胆子,敢开落胎药给她。”
“是的,所以应该是旁的人。那么会是谁呢?”
“要查!孤王立刻命人去查。”徐达的眸子中,是冷冽的光芒。
徐太后急着要抱孙子回自己身边抚养,贺兰嫣之的不妥协,让她很有些恼火。
在徐达面前抱怨了几句之后,徐达平静地告诉她:“母后,双才人的落胎事件,贺兰嫣之有可能是被冤枉的,我正在调查这件事情。”
“什么?王上,你又被那狐狸精给灌了迷魂汤吧?这已经定了案的事情,怎么可能是被冤枉的呢?又何须再做调查?”徐太后气愤地责问徐达。
徐达摇摇头:“这件事情很复杂,并不是母后所想的那样。”
“怎么复杂了?人证物证俱全,还妄图翻案,我只能说,这个贺兰嫣之实在是不要脸!”徐太后用鄙夷的口吻说。
徐达坚持自己的意见,他命人在宫中广发告示:希望曾经和双才人有勾结的人主动自首,或许可以网开一面;若是顽固不化,一经查出,从严处治,绝不姑息!
这也是贺兰嫣之的主意,说是免做无用功。
在这种情况下,李根儿出现了。
除了交待这落胎药一节,别的事都略过不提。
如此一来,他最多也就是个私相传递之罪。加上主动自首,应该不会受到太厉害的惩罚。
但李根儿的交待中,自然免不了牵扯到穆清源这个人。
于是,穆清源又成了搜捕的对象。
很快,穆清源被捉拿归案。
按照穆清源的说法,他曾经和双羽衣做过邻居,后来通过双羽衣的娘亲,知道她进了宫。先是宫女,后来升做了才人。
再后来,双羽衣有了身孕。
消息传出来,双羽衣的娘亲高兴得什么似的,到处宣扬。
但好景不长,双羽衣肚子疼,胎动也没了。她不敢告诉太后,也不敢请御医诊视。
不过,双羽衣却对昭阳宫的总管太监李根儿说了。
也许是双羽衣到昭阳宫后,李根儿一向比较照顾她的缘故吧。
李根儿就悄悄儿告诉双羽衣,说是他认识一个医士,医术很好,把病情告诉这个医士,也许会有办法。
然后李根儿就通过他的徒弟,把这一消息传递给了自己。
自己的诊断就是:胎儿已经在母腹中停止了发育,有可能死了。
过了一段时间,李根儿问自己要落胎药,自己就给了,是秘制的,外头没得卖。
至于宫里的事,别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反正就是一问三不知,
威胁也好,行刑也好,穆清源咬定了牙关,就只有这么一个回答。
即使这样,双羽衣胎死腹中,并设计贺兰嫣之害她落胎的阴谋,还是就此大白于天下。
前有魏有功的眼见为实;后有李根儿的自首交待,再加上穆清源的口供,汇聚成一个事实就是:贺兰嫣之是被冤枉的!
消息传到徐太后这里,她愣怔了半晌,这才自言自语地说:“双才人怎么会这样?她可真是个天生的戏子啊!”
身边的宫女接过话道:“太后娘娘,当时双才人哭得那个惨啊!奴婢们还以为真是定妃害了她呢!没想到反过来了,原来是她的设计定妃娘娘啊!”
“心思如此歹毒!定妃到底怎么得罪她了?难道不是双才人的缘故,才使定妃中毒昏迷了好几个月吗?”徐太后百思不得其解。
那宫女想了想说:“怕是双才人妒忌定妃娘娘深得王上宠爱,所以才会心里一把刀,表面上却是一盆火地对待定妃娘娘吧?”
徐太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这人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画龙画虎难画骨!”
她想起前不久的柳烟之死,这个定妃,也是险些被冤屈了呢!
好在,不久之后就洗脱了她的嫌疑,还了她清白。
看来,女子长得太好了,也真不是什么好事!轻易就会被认定为狐狸精,害人精;一出了事,头一个就想着是不是她干的!
双羽衣好在已经死了,不然的话,她下场真的会很悲惨!
饶是这样,徐达还下令让人掘了双羽衣的坟墓,将她挫骨扬灰,令其永世成为孤魂野鬼,不得投胎为人!
至于李根儿,鉴于有自首情节,免罪不究,只赶出宫外了事。
穆清扬,杖责三十棍,没收家财。
魏有功,先知情不举,后出面为证,罚半年俸禄,既住不咎。
一场曾经闹得沸沸扬扬的嫔妃间的争斗,至此水落石出,落下帷幕。
贺兰嫣之洗清了罪名,重获自由,仍然是徐达心尖尖上的人。
而徐太后,也不再提要将徐政接到自己身边抚养的事了。
先前她之所以要这样做,无非是嫌贺兰嫣之行事阴毒,不配为人母罢了!
最烦恼的,是莹萱公主。
她怎么也没算到:贺兰嫣之竟然有翻案的一天!
现在,她如何才能制约住这个可怕的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