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达的判断是:这一次,有可能贺兰嫣之和魏有功,真的是被人设计陷害的。
但是,并不能表明这两个人之前,也没有过苟且之事。
叶眉的话,从侧面证明了,贺兰嫣之和魏有功确实不清白。
不过,叶眉不是给贺兰嫣之投毒的人,那这个人会是谁呢?
还有,给魏有功下药的人,又会是谁呢?
只有给贺兰嫣之投毒的人,和魏有功下药的人串通好了,再加上叶眉的出手,才能达成徐达那天看到的一幕。
缺一不可。
试想一下,没人给贺兰嫣之投毒,她就不会天黑之后,还派人去找魏有功。
没有人给魏有功下药,他也不可能乱了心神,会对贺兰嫣之强行扑倒。
而如果没有叶眉的自作主张,支使小翠去给自己报信,那他自然也不会出现在凌云殿,又怎么可能看到辣眼睛的那一幕呢?
徐达觉得:这背后,一定有势力在遥控着这三个人,令这三个人同时出手,最后达成目的。
分析到这儿,徐达只觉得后背沁出了冷汗。
徐达是武将出身,却并不表示他有勇无谋。
有勇无谋的人不可能每次都打胜仗;也不可能爬上国君的位置。
所以,徐达是不会被叶眉的三言两语给蒙混过去的。
“你说你没有投毒,那么,你应该知道投毒的人是谁!把这个人交待出来,孤王可以放你一马,就象之前的太监李根儿一般,只是赶出王宫了事。”徐达面无表情地说。
如果叶眉不是长得象那个兰儿,也许徐达还不会给出这样的条件。
“否则的话,你的下场肯定很不好。”徐达添了一句。
叶眉惊恐地看着徐达。
她从他的眼中,再也看不到一丝温情;他的唇边,也没有若有似无的笑容。
有的,只是他的冷冽和审视,仿佛要将她剥开直看到她的内心。
叶眉的心上,就象压了一块大石头,沉得她透不过气来。
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吗?王上难道从来没有对她有意思过?
不然的话,为什么王上半分怜香惜玉都没有,看她就象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她哭丧着脸摇头:“王上,奴婢真的不知道谁是投毒的人。哪有那么傻的人呢?投毒之前还先告诉我一声?”
徐达换了一种说法:“既然你不知道投毒的人是谁,那么,你且先交待出,是谁指使你干出向孤王报信这一招的?”
叶眉还是拼命摇头:“回王上的话,没有人指使奴婢。就是奴婢看不惯定妃娘娘老是欺骗王上……”
徐达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气冲冲地说:“还在满嘴胡说,来人啊,将她拉下去,给我杖击二十下!”
王上的金口玉言一出,立马有太监上前,把叶眉给拖了下去,杖击了二十下。
打完之后,叶眉就直接昏过去了,用冷水泼也没泼醒。
行刑的太监把叶眉扒拉过来一看:死了!
这下子,行刑太监蒙了:他也没下死手啊!再说了,不过就是杖击了二十下而已,怎么就会死了呢?
徐达一听,正指着从叶眉嘴里问明真相的,这下子死了,线索可不就等于断了吗?
他自然十分的不高兴。
行刑太监连连磕头,口称并不曾失手,实在不明白这人怎么就会死了。
徐达眉头紧皱,下令说:“让御医过来看看,这个叫叶眉的宫女,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死亡的。”
叶眉死的这样蹊跷,徐达当然不准备就这样轻易放过。
御医很快赶到,经过一番检查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叶眉死于厥脱。
至于屁股上被杖击了二十下,是不是叶眉致死的原因,御医就有点说不清楚了。
原因肯定有,但也许这个宫女之前身体就不太好。
“实证厥脱,如暴怒伤肝为气厥;暴饮暴食为食厥;疲血阻闭为血厥;痰浊蒙闭是痰厥;剧痛致厥乃为痛厥……”御医唠唠叨叨地说。
徐达赶紧让他打住:“这么说来,此人应该是痛厥而死喽!”
其实他让御医来的目的,就是想证明叶眉不是被人毒害而死。
如果叶眉在他这儿还能被人毒害,那这个王宫,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呢?
叶眉死了,没法往下查探了,徐达再不高兴,也是无计可施。
消息回馈到贺兰嫣之这儿,她冷冷地说:”叶眉死得还真是时候啊!这么一来,是谁给我投的毒,是谁给魏御医下的药,都算死无对证了!“
叶眉之死,真的只是因为受痛而导致了厥脱才死的吗?
以贺兰嫣之的头脑,徐达能想到的,她也想到了。
如果她的毒,是叶眉投的,那么叶眉肯定是有同伙的。
因为给魏有功下药的人,不可能是叶眉。她不会分身术,手也没有那样长。
最重要的是:叶眉这样做,她的背后有没有指使者?
柳絮眉头深锁地说:”为什么每次关键时刻,关键人物都会死呢?上次是柳烟莫名其妙地死亡。“
”柳烟是被人害死的;叶眉,也是被人害死的吗?“贺兰嫣之若有所思。
无论是贺兰嫣之,柳絮,还是徐达,他们都无法知道,叶眉的死,当然是有人动了手脚。
不是行刑人动的手脚。
也不是叶眉被揭露出来后动的手脚。
其实,叶眉完成了她的任务之后,就等于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查来查去,有可能就查到了她的头上。
莹萱公主很清楚:留着叶眉活在这世上,总有一天,自己会有被出卖的危险。
而一个死人,是不会出卖她,背叛她的。
所以,叶眉必须死。
于是,在最后一次向叶眉布置任务的时候,燕燕在叶眉的茶水中加了一种药粉。
这种药粉不会很快置人于死地,但是会给心脏留下隐患。
当遇到象叶眉受杖击这种情况时,被药粉侵蚀过的心脏,便会突然发作,引起厥脱,结局自然是死亡。
莹萱公主已经预料到了:叶眉做的事,会被查出来。查出来之后,可能会被严刑逼问。
叶眉又不傻,当然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招了供。
全部招出来,她又能得什么好处?还不是死路一条?
因此,顽抗的叶眉,不打她打谁?
事实正如莹萱公主预料的那样,叶眉死了。
现在,她少了一个威胁。
徐达虽然没有查出背后的主使者,但他清楚的知道:叶眉的背后,肯定是有人的。
只是:贺兰嫣之和魏有功之间,到底有没有奸情,他就不那么有把握了。
就算那天夜里,他看到的一切,都是有人在设计陷害他们,那之前呢?
叶眉言之凿凿地说:定妃和魏御医之间,是有不正常关系的。
在叶眉死后,徐达命人搜查了叶眉住的屋子。
从抽屉里找到了叶眉亲笔记录的小册子。
上头清晰地记录着具体的时间,贺兰嫣之和魏有功在一起,呆了多久。
徐达这才相信:叶眉确实是早就对这两个人看不顺眼了。
这本小册子上,还记录了叶眉暗恋徐达的一些文字。
她识字不多,很多错字、别字,但大概的意思,还是能让人看明白的。
徐达看了,也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有什么感受。
这本小册子,似乎就是贺兰嫣之和魏有功密会的证据。
这么一来,徐达如梗在喉。
他拿着这本小册子去见了贺兰嫣之,直接扔在了她的面前。
贺兰嫣之默默地看着脸如锅底的徐达,不声不响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小册子。
”说,你和魏有功,究竟有没有奸情存在?“徐达虽然压低了声音,却问得是咬牙切齿。
贺兰嫣之很坚定地回答:”没有。“
”我不信!“徐达瞪着贺兰嫣之。
”王上不信,又何必问我?“贺兰嫣之无力地垂下了头。
”你可以证明给孤王看,你确实与那个魏有功并无私情!“徐达的目光仿佛要把贺兰嫣之看穿。
”王上要我怎么证明?“贺兰嫣之虽然声音并无波澜,可她的心中,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徐达背了双手,在屋子里烦燥地走了几步。
这才突然转过身,瞪着贺兰嫣之说:”去亲手杀了他!“
徐达从袖中抽出一柄短匕:”用这个,杀了他。“
他的眼光如炬,一瞬不瞬地瞪着贺兰嫣之:”只要你肯,那么,我信你!“
短匕直伸到贺兰嫣之的面前,离她的鼻尖不过寸许。
贺兰嫣之缓缓摇头:”不,我做不到。魏御医救过我的性命,且毫无过失,我实在不能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而杀了他!“
”你舍不得是不是?“徐达冷冷地逼问。
”不,“贺兰嫣之还是摇头:”清者自清。人做事,天在看。我和魏御医绝无苟且之事!“
听着贺兰嫣之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的话语,徐达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的意思是,你宁肯自己死,也不愿意杀了魏有功?“徐达恶狠狠地开口道。
”王上是想说,如果我不杀了魏有功,那么,我就必须死是吗?“贺兰嫣之目光呆怔地问。
徐达只回答了简单的一个字:”是。“
贺兰嫣之沉默。
她的心中,仿佛天人交战。
是自己活下去,杀了魏有功;还是让魏有功活着,自己去死?
好不容易重生一世,她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她还有儿子需要保护,她还有娘亲深陷敌手,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呢?
她死了,魏有功真的可以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