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贺兰嫣之就晋封为懿妃。
诏书上赞其敏慧夙成,椒涂敷秀。
贺兰嫣之如今见了方王后,既不用避之如虎,也不用卑躬屈膝了。
一个是被王上视若至宝的宠妃,一个是父兄谋反,不受王上重视的王后,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分清孰轻孰重。
不过方王后借口有了身孕,轻易不出长乐宫,和贺兰嫣之自然也就没什么机会碰面。
知道方王后怀了龙胎,贺兰嫣之是头一个不相信的。
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方王后本身就是不易受孕的体质,加上她利用艾灸的机会,对方王后身上做了手脚,所以,方王后是绝对不可能怀孕的!
贺兰嫣之冷笑着对水莲说:“方王后怀孕,绝对是骗人的把戏。”
“那么懿妃娘娘何不禀明王上,再派御医重新把脉呢?只要方王后的骗局揭开,那她王后的宝座,想坐得稳就奇怪了!”水莲帮着出主意。
贺兰嫣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如果这时候揭露方王后,她完全可以往当时把脉的御医身上一推,怪御医把错了脉。我要等她的牛皮吹得大一些,再来拿针戳破,看她如何圆得过来!”
水莲连连点头:“不错。让她退无可退,只有死路一条!”
贺兰嫣之慵懒地靠在烟紫色的缎子软枕上,一只手优雅地支着下巴,秋水盈盈的眸子闪过一丝寒光:“方王后既然敢假装怀孕,想必一定是找到了婴儿的来源。不然的话,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却拿什么来交差呢?”
水莲表示赞同:“对了,唐宝琳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她不是方王后利用的对象吗?难道她已经有了身孕?”
“如果能把唐宝琳拉到我们的阵营里,打倒方王后,那几乎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贺兰嫣之的眼睛闪闪发光。
其实,唐宝琳和她、水莲本来就是一起来自宋国,按理说,唐宝琳自然应该同贺兰嫣之齐心协力才对。
但唐宝琳一直视贺兰嫣之为敌,特别是来了卫国之后,更是处处针对。
现在唐宝琳被王后拢在身边,也不知许了她什么好处,想要她站出来指证王后,恐怕还有是难度的。
水莲撇了撇嘴说:“唐宝琳是个聪明人,难道她看不出来,方王后已经是大厦将倾,连自己都快保不住了,又能给她什么好处?”
贺兰嫣之也说:“是啊!方王后既是打定了主意,要将别人生的孩子据为己有,那孩子的生母,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个未知数呢!”
“话是这样说,唐宝琳也未必不明白。只是,早先方王后还会放她出来走动,现如今她有了身孕,哪里肯让她出来见人呢?所以,咱们要见她,怕是不容易。”水莲沉吟着说。
贺兰嫣之也想到了这一点,她轻轻咬了咬红唇说:“让我想想办法,看怎么才能联络上唐宝琳。”
虽然见不着唐宝琳的面,但唐宝琳藏在方王后的长乐宫,却是一定的。
一般的人,自然不能随随便便闯进长乐宫去,更不用说在长乐宫里找出唐宝琳的住处。
就凭怀有龙胎这一点,唐宝琳不会再是普通宫女的待遇,怎么着身边也得有好几个人侍候着。
方王后当然不是在乎唐宝琳,而是在乎唐宝琳肚子里的那块肉。
只是,所有的这一切,都是贺兰嫣之的猜测,事实真相,又到底如何呢?
和贺兰嫣之一样,被软禁的唐宝琳,也在想着要如何才能同贺兰嫣之和水莲联络上。
目前来看,也只有贺兰嫣之和水莲才是可以值得信赖,以及可以帮助她的人!
长乐宫里,基本上都是方王后的心腹,谁又是可以托付的呢?
其实唐宝琳也并不想要她们做什么,无非是送个信给贺兰嫣之和水莲罢了。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唐宝琳也找不到,生怕所托非人,到时候再传到王后耳朵里,她下场堪忧。
贺兰嫣之想来想去,自己既不能硬闯长乐宫,也没本事飞檐走壁,避开长乐宫的耳目去见唐宝琳,那是不是可以借助卫天佑,把唐宝琳从长乐宫要出来呢?
转念一想,卫天佑把唐宝琳要走了,方王后的戏还唱得下去吗?
所以,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的!
这要是打草惊蛇了,方王后肯定得把唐宝琳给转移走啊!
哪怕弄死唐宝琳,也比让卫天佑捉个现形好呢!
就算卫天佑去找唐宝琳,方王后完全可以编造:这丫头生了重病,死了,或是搬出宫外治疗了。
宫里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宫女太监生了重病,是不能再留在宫里头的。
后来贺兰嫣之好不容易买通了一个倒夜香的太监,让他帮着给唐宝琳传递音讯。
这个时候的茅房,没有下水系统和自动冲水的装置,都是用的马桶,装满后自然需要清空。
哪怕王宫里也是一样。
于是,宫里会有安排太监,在半夜时分每个宫里挨户收取马桶中的粪便,称作倒夜香。
这个倒夜香的刘太监,是专门管理长乐宫的夜香。
刘太监见过唐宝琳,虽然没和她说过话,但很清楚她住的是哪间屋子。
而半夜时分,一般的人都睡着了,谁会关注一个倒夜香的呢?
就算唐宝琳身边有监视的人,也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合眼地盯着她吧?
再说了,刘太监在唐宝琳房门前倒夜香,并不会引起怀疑。
就是利用这个便利,刘太监顺利地将贺兰嫣之交给他的纸条,传送到了唐宝琳手中。
当时的唐宝琳因为被限制了自由,整天呆在屋子里,不是坐着就是躺着,夜里哪儿还睡得着?
反倒是那监视她的人,睡得象头猪一样。
加上夜深人静的,唐宝琳的听觉便特别灵敏。
倒夜香的刘太监出现,她听出了他的脚步声。
令她没想到的,刘太监居然叩响她的房门,轻声而焦急地说道:“唐姑娘,唐姑娘。”
唐宝琳怔住了,一双葡萄般的大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光。
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一切恢复了安静。
唐宝琳忍不住起身,拿着蜡烛,凑到门边。
一封折叠得薄而小的信件,正躺在门边。估计是从门缝里塞进来的。
唐宝琳迫不及待地捡了起来,动作迅速地撕了封口,抽出一张信纸,仔细观看。
信纸上的内容很简单:“如果想活命,请与我合作。”
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
那句话下面,简单地勾勒着一朵兰花。
唐宝琳明白了:是贺兰嫣之。
在宋国时,贺兰嫣之的代号,就是兰。
水莲的代号是莲。
而唐宝琳是梅。
每个人的服饰首饰上,都有着自己相应的印记。
所以,唐宝琳一看便知。
她将信放在蜡烛的火焰上烧毁,连纸灰都不留下半点痕迹。
唐宝琳通过倒夜香的刘太监,回复给贺兰嫣之一个字:好。
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呢?
方王后想将她腹中的孩子据为己有,最好的办法,难道不是去母留子吗?
她现在就好比方王后的笼中鸟,等孩子生下来,结果她的性命,在方王后来说,易如反掌。
甚至在王宫这个江湖里,连个水花都不会留下!
唐宝琳咬紧了牙关,在心里恨了一声:卫天佑啊卫天佑,你居然把我忘了,你给我的承诺,难道是个屁,放了就完了吗?
如果卫天佑早早救她逃离长乐宫,离了方王后,她又何至于有今天?
事巳至此,唐宝琳再怨恨卫天佑也是多的,她不得不听从贺兰嫣之的谋划。
不过,唐宝琳也有自己的盘算:和贺兰嫣之联手,将方王后打倒在地,让她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自己不但可以获得自由,更重要的是,她生下的孩子,不会再被人霸占。
母凭子贵,她若是生了个儿子,还怕以后没有接近王上和晋封的机会吗?
只是,富贵险中求,她必须配合贺兰嫣之,和方王后来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
唐宝琳是失去了自由的人,目前除了等待,什么也不能做。
一切的实际操作,全部由贺兰嫣之负责,水莲协助。
由刘太监不断地在唐宝琳和贺兰嫣之间传递讯息,两人携起手来,计划越来越完善,终于到了可以实践的时候。
先是倒夜香的刘太监告发:说是自己无意中发现长乐宫有人行巫蛊之事。
卫天佑一听,勃然大怒。
自从他将亲舅舅方定山和表哥方保国捉拿入狱以来,便总觉得方王后对自己怀有满腔的怨恨。
现在一听长乐宫行巫蛊之事,立马信了七成。
他随即派人在长乐宫中大肆搜查,果然掘出了写有自己生辰八字的桐木人,心中愤怒更甚,当场就让人把方王后揪到了太极宫!
贺兰嫣之在边上轻言细语地说:“王上息怒。王后虽然做错了事,但她现在怀着王嗣,是不可以受罚的。万一伤着胎儿怎么办,那可是您的骨血啊!”
她一边说着这话,一边离座绕着王后走了两圈。
方王后面如死灰,口中一迭声地喊着冤枉。
贺兰嫣之突然伸手抚向方王后的肚子:“胎儿几个月了?哎呀呀,大事不好,王后娘娘的肚子不对劲啊!”
方王后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大声叱道:“滚开!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对本宫动手动脚?”
她瞪着贺兰嫣之的眼睛里,射出凌厉的光芒,但贺兰嫣之早已经看穿了她的色厉内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