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小琴三四天的精心呵护,我的体力基本上恢复正常。第五天的夜晚,西北利亚的寒流就如期而至,纷纷扬扬下起了大雪。我们知道寒凝大地非但不能淘金,野狼也会找来。我与小琴打定注意明天天亮就动身回表哥他们的六公里牧场。
这个夜晚月落星稀,大地白茫茫静得出奇。我把小琴搂得绑紧心贴心地说话。我抚弄着小琴清香的秀发无限深情地说小琴,我万没想到我还能活过来,可能这辈子再也不会死了吧。小琴说傻瓜,哪有不死之理?只不过有的寿终正寝,有的短命夭折而己。我问你希望我们活多大岁数好呢。小琴说儿孙满堂寿终正寝吧。此刻,我突地记起一个疑问迅速问道,哎,小琴,你是怎么逃脱那天的险境的?小琴一下子挣脱开我紧搂着她的手,反过来用双手吊着我的颈脖对着我说钏,你说这是不是天意——不该我俩死。你猜你那天使的劲有多大,一推就将我射出水沟栽倒在水凼里头。我在水凼里面乱蹬乱拨好一阵才爬上来,发现水沟被泥沙填满了你也不见了,急得我四处乱喊——你却神奇般地从泥沙中钻顶出来。听到此,我的心呼地热乎起来,热泪从眼眶滚下掉在了小琴无限深情的脸上;底下那丑东西也有反应坚硬起来。但我知道我的元气己大伤,必须克制自己的那份冲动,确保精力徒步下山。
天是在小琴刷锅洗碗的乒乓声中大亮的。我的眼干杂杂的睁不开,用手背来回一揩,才明白是给眼屎浆住了。小琴将镆镆和葱花汤煮好知道我醒来,立即掀开黑色塑料布端进一盆热水来到铺前,轻柔地给我敷了一阵才将眼屎揩净。我穿好衣服钻出窝棚在白茫茫的原野上急忙忙地掏出一线尿来,金黄般的液体冲得雪地热气蒸腾。吃饭时小琴说钏,抓紧点,我收拾衣服棉被,你去把埋藏的金子掏出来。
我将金子埋藏在我们每天上工下工必经的十字路口一棵爬山松下,这里最显眼也最安全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地方。我扛着镐来到那棵被雪掩埋了大部份的爬山松旁找准位置就开挖。泥土坚硬得像石子,挖一镐胡豆子般大一个眼。连挖数十下,眼孔不到汤碗大,手背裂开的口子足有两公分长,火辣辣地痛得钻心。我心里格噔一下,全身冰凉发抖酸软无力。因为装金子的那个小瓶掩埋于此少说也有一米多深,要想掏起来岂不是蚍蜉撼树。这时,小琴也急火火地赶起了来直问,钏,你在发什么愣啊,赶快上路吧,今天不走出这条沟谷恐怕就走不出去了。我说我们真是回不去了。这金子掏不出来,根本没有盘缠回家。小琴不信,从我手里抢过镐也连着狠挖数十下也如此而已。沉默了良久,小琴也只好无可奈何地对我说钏,等到明年冰雪消融,我们还是早点来掏吧。我沮丧到了极点,苦不堪言地问,难道我们明年还来呀!
太阳不多会就耸了一竹杆高,映得雪地金星闪耀。我和小琴将淘金用的所有用具都藏在一个山坳里,背上铺盖卷和路上煮饭必用的锅碗瓢盆从沟谷的底端沿着曲里拐弯的羊肠小道蛇行而上,到得山梁的牧羊大道太阳已经偏西了。我俩歇下捧了几把雪在嘴里咬化成水又开始赶路。好在雪堆得还不是太厚,待我们在大石头处打开铺盖卷歇下来,天也不知黑了多久了。
我们又饿又累,就近舀了两碗雪水啃了两个冷冰冰的镆馍就躺下睡。毛毡铺在大石头脚下阳面没有雪的地方。为了防范意外事发,我让小琴睡里面,我紧挨着她睡外边。
半夜时候,我与小琴的肚子几乎同时痛起来,叽叽咕咕催着我们一前一后小跑到阴面雪地里噼里啪啦去拉稀,蹲得腿脚发软想起来又好像没有完。小琴指着西面雪地对我说,钏你看,那里有两个人打着手电筒向这边走来。我警觉起来,我说小琴快躲起来,虽说没什么可怕,各持一根挑行李的木棒和防身用的匕首。我屏住呼吸看着那绿荧荧的光亮越来越近,径直到了我们跟前。我大为震惊,这哪是什么人,而是寻着我们气味来的一只气势凶悍的狼,皮质黑得发亮,双目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又望望小琴。我想,今天要存侥幸心理躲是根本不可能的,怕也更无用,唯有的办法就是与他决一死战。我见狼此刻也正在慎重审视着我们,考虑是先向我进攻,还是向小琴进攻。我咬了咬牙,将心一横,一下子就跳到了黑狼的对面,没容它反应过来,我挥起一棒照准它的脑袋打过去。黑狼慌乱地一跳,响声却落在了它的后腿上。我本以为它会像狗一样挨痛就跑。它却调整姿势腾空向我直扑而来。我非常灵敏地一闪,但脸上还是被它的爪子划破了。紧接着又连过五六招,黑狼把我的手和衣服划了几道口子,我也击中了它几棒。我想只要沉着应战,黑狼要想一下子吃掉我们俩也并不那么容易。哪知就在这一闪念之间,黑狼竟然放弃我直向小琴扑去。我担心小琴惊慌得不知道还手,就大吼一声,小琴给我狠打。也许是黑狼过于轻敌,小琴一棒子下去真打准了它致命的地方,痛得它嗷嗷直叫。待我紧跟着扑上去,黑狼就见势不妙拖着长长的尾巴顺来路逃走了。我长长地出了口气,双腿却不听使唤,一个劲地打颤----小琴一下子扑了过来紧紧将我抱住。
天很快就亮了。分居在大石头山脚下的哈萨克牧民带刀带枪陆续赶了上来,围着我们咿哩瓦拉说了很多话,我们都听不懂。但从他们的表情和神态看得出他们非常佩服我们。他们没有征求我们的意见,主动帮助我们收拾好铺盖卷和锅碗瓢盆,搀扶着我们来到了他们的牧区。不仅引来了男女老少的围观,还有的从他的毡房里端来奶茶和酥饼,让我们吃饱喝足。一会儿,一辆往山外运木头的车给他们拦了下来,将东西扔在车上,把我们送进了驾驶室。我非常感激,从驾驶室挣扎着下来,必恭必敬地给他们行了几个大礼。
一轮红日从东边的山顶露出脸来,映得沟谷一片绯红。汽车在这崎岖的山道中颠簸。小琴紧依在我的肩上睡着了。我的心里像灌满了铅似的,说不清楚明年是来还是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