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山一下子看出了李老师眼中的无耻龌龊想法,怒火上头。他的身子偏了偏,脸色黑得可以滴出墨来,紧皱着眉头,不发一言,挡住李老师放肆的视线。
他实在不屑与这样的人再多说些什么,只觉得让顾挽澜站在那个人面前都是对她的侮辱。他果断地按下电梯按钮,示意顾挽澜先上去。
随后程远山紧紧护在她的身后,隔开她与李老师,他带着一贯的扑克脸,像没见到李老师这个人似的,按下电梯内红色的1键,连原本告别的礼貌都省略了。
李老师本来酒气冲天,被程远山这么明目张胆地一阵讽刺,又看着他这么目中无人的高傲样子,心中怒火难平,冲着还未合拢的电梯大喊:“姓程的,有什么了不起,我就不信你和那女学生没什么龌龊之事,装什么装……”
电梯已经慢慢下降,但李老师的话却在关门之前挤进了电梯,让在封闭空间的两个人都觉得难受。
程远山冷着脸深吸了口气,偏过脸看向顾挽澜,她神色不太自然,眼睛不知该放到哪里,低垂着头。
他怕她多想,只能放柔了声音安慰她:“把今天的这一幕都忘了吧,别放在心上。就当遇到一只疯狗冲你狂吠!”
顾挽澜低着头,沉默无言。
程远山也没再说些什么,只是快速领着她出了酒店。
两个人沿着一条绿树成荫的小道缓缓面行,灿烂的阳光透过茂盛的树叶照下来,落在他们的肩头,所行之处落下斑驳暗影,两人的身后各自拖了一条长长的黑影,随着他们的身形移动,时而出现,时而隐没,但她和他的最近距离永远不会少于十厘米。
就像他们两人的思维,总是无法交汇在同一个层面上。
良久,顾挽澜才慢慢发声:“李老师旁边的那个女生我见过,昨天就在酒吧。”
程远山转头注视着她洁白晶莹的脸庞,对上漆黑如墨的眸子,示意她继续。
“就在昨天,她和她的男朋友,一个戴眼镜的大学生,完全不同于李老师的样子……他们两个人,甜蜜无间地坐在酒吧的角落里,共吃一份甜品……整个晚上女孩一脸娇羞,男友情窦初开……转眼之间,她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呢?……”
顾挽澜断断续续地讲给程远山听,更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声音有些发飘,她的思绪一片混乱。她想不明白,那个女生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才会和李老师来到酒店。
“生活在这个复杂的社会,有些人为了不同的目的,便会带着不同的面具,说着虚伪的话,以后你就会明白的……”程远山心情变得十分沉重,语调沉闷,目光幽暗。
这样的事,太丑陋,他不想和顾挽澜讲得太明白,所以尽量把事情讲得简单些。他想要保护她的简单和美好。
“但那是人的感情啊!”顾挽澜的声音不大,语调却十分强硬,小脸严肃得要命。在她看来,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自己的感情却是无法出卖的,更是不容欺骗的。
看着顾挽澜因为愤怒而胀得通红的小脸,紧抿着双唇,程远山哑然失笑,并没有再说些什么,看着眼前的姑娘,眼神里带着怜惜。
把风花雪月当作最重要东西的人,定是从没经历过惊涛骇浪的人。程远山有些犹疑,不知是否该好好给她上一课。
顾挽澜看着程远山有些不以为意的神色,心中忽然闪过一丝恐慌,很想问他一句,会不会因为什么目的去漠视自己的感情。但是又有些害怕,害怕听到的答案不是她希望的那样。只好闭了嘴,凝视着程远山,希望他能够看懂她,给她一份心安。
只是程远山不愿意再与单纯的姑娘继续这个话题,毕竟每个人有权拥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力。
看着顾挽澜欲语还休的如墨双瞳,他习惯性地抬手抚上顾挽澜的发顶,柔顺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七彩的光芒,他闭了闭眼,转开视线,“挽澜,别多想,每个人都有自己应该走的路。”
“自己该走的路?”顾挽澜的思绪仍然沉浸在刚才的事上,一时没太明白,只是简单的重复着,抬头看向程远山前行的背影。
程远山步伐坚定,身材高大,没走几步便把顾挽澜落在身后一大段。
他并不习惯与人同行,特别是女性。顾挽澜努力地加快步伐追赶。
这就是程远山,像一座远远耸立的高山,遥远而孤独,冷眼看着别人走各自的路,更孤独的走着自己的路。
在春天结束的一个周末,顾挽澜独自驱车去了一次赤县。
那里的山路依然不宽,那里的人生活状态也并没有太多改变,依然和乐简单地生活在那片宁静的净土。
谢珍的学校已经正常开课,顾挽澜看到操场上那根高高的旗杆上挂着国旗,红通通的迎风起舞。
虽然是周末,校园里依然热闹,几个年轻人正在操场上打篮球,是新来的老师。操场的外围站了许多的学生,他们好像还分了派别,在为自己的老师加油。顾挽澜的目光从这些孩子们脸上一一滑过,她看到小谢珍,站在她的同学中间,眼睛很亮,就像当初程远山教她识字时那样,带着探索的神情,可是又多了几分快乐。
顾挽澜远远地看着他们,嘴角扬起淡淡地笑意,这才是这么大的小孩子该有的生活。
顾挽澜的车子围着村庄的周边缓缓行驶,在一片山坡上,她看到大片大片的晚樱草,有淡黄色的、淡粉色的,在微风中摇曳,空气中也飘荡着淡淡的清香。
晚樱草,又名待霄草、月见草、山芝麻、野芝麻等;耐酸耐旱,是一种适应能力很强的植物;晚樱草本世纪人类发现的最重要的营养药物,可用于治疗多种疾病,也可以用来提炼精油。
——这是她找到的关于晚樱草的简介。
不知能不能治治她已入膏肓的病症?对着书房里那一大面的书墙,顾挽澜的脑中忽然闪过这样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