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冷风稍微带有寒冬的余威,百夏茉用完晚饭穿了一身舒适的棉袍,一个人沿着护城河散步。
这两年生活安逸舒坦,她身上稍微堆了一点肉,不像原来,一副难民营里走出来的单薄可怜模样,就连以前黄不拉几没有营养的枯发也变得粗黑发亮。
她今日着了一身简易朴素的女装,将一头黑发高高盘起,随意插了一根碧绿的钗子,看上去精神又干练。
不知不觉就走到城东微草堂,百夏茉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正发芽的柳树下,看见乐正紫琪正在悠闲用饭,梅绛在一旁帮他切药材。
乐正紫琪一边吃饭一边给梅绛讲着什么,梅绛用心地聆听,很受教地点头。
小桌旁边的红泥小炉上有一只小巧的铜壶,百夏茉知道壶里定是乐正紫琪亲自酿的黄酒,她快速几步走了过去。
“姑娘来了。”梅绛抬眼就看见了百夏茉,他放下手里的活计将百夏茉迎了进来。
乐正紫琪又摸出一只杯子,边倒满边对百夏茉说:“坐下喝两杯。”
百夏茉兵不客气地对乐正紫琪道:“你酿的酒,我再不舒服也要喝几杯。”
乐正紫琪顺手给她把脉,发现她的小日子来了,便笑道:“适当喝点黄酒可以活血,对你身子好。但不能贪杯,三杯即可。”
乐正紫琪酿酒的技术跟他的医术一样出众,百夏茉喜滋滋地喝了三杯,此刻脸上微微泛起红润。
她就与乐正紫琪闲话家常,说:“上你这看病的人越来越多,我给你换一间大点的医馆吧,再给你请几个打杂的,要不然你可真是忙不过来。”
乐正紫琪看了一眼梅绛,说:“还打算与你商量这事儿呢。我一个人是不够用,但是我不喜欢与外人接触。我看梅绛这小子不错,你把他让给我吧。”
还不待百夏茉回答,乐正紫琪自负地笑道:“我医术超群,没个徒弟传承简直是浪费。”
百夏茉没想到乐正紫琪竟看中了梅绛,这可是梅绛的福运。她赶紧叫梅绛过来拜师,梅绛是个机灵的,他立即跪地给乐正紫琪叩拜,欢喜地说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乐正紫琪对梅绛道:“从今往后希望你能努力学习,将来能做到医者仁心悬壶济世,我就放心了。”
梅绛坚定地答道:“师傅放心,徒儿一定能做到。”
乐正紫琪又喝了一杯酒,他对百夏茉道:“森焱既然能称帝,想必他在仓北已经站稳脚跟。估计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接你过去了吧?”
百夏茉点头,乐正紫琪心思缜密落叶知秋,这些事逃不了乐正紫琪的眼,这三年他二人共同经历很过,对彼此的习惯爱好十分了解。有些话百夏茉虽没说,乐正紫琪都知道。
百夏茉叹息,问道:“你知道当年我为何愿意同森焱一起被囚三年么?为何愿意助森焱于危难之中么?”
乐正紫琪知道这个时候并不需要回答什么,他只用在一旁聆听。
百夏茉喝了一口黄酒对乐正紫琪道:“初见森焱时我在玄府做低等丫鬟,那时候他还是一名乐观开朗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天真的世子,站在众人面前会腼腆害羞。玄府规矩甚多,里面充满尔虞我诈,我遇到几次危险,恰巧都是前来玄府做客的森焱帮助化解。”
回忆就像湖海里的水,越说越多,永无完结。
百夏茉叹了一声,感慨道:“机缘巧合下我救过他一命。后来仓北王出事,秦和的父亲带着人马前来接他,一个偶然的机会被我撞到了,他决定带我离开。那时候我很犹豫到底要不要跟他一起走,因为我预见到仓北王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大概就是我的犹豫浪费了时间,森焱带着我逃出城门时被玄家两兄弟困住,我跟他一起被打入天牢,我觉得很对不起他。”
百夏茉眼睛红红的,大抵是醉了,她继续说道:“那时候的他,很无助很可怜,我放弃一贯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做事风格,遂动了恻隐之心,故而随他一起去深宫做人质,在此期间与他一起练武一起学习。”
百夏茉起身,自顾自地添了一杯酒,语气略带激动地说道:“常言道‘患难见真情’,我见得是友情甚至亲情,而他见得是爱情。森焱注定是凤凰涅槃之人,他有雄心壮志,他想一统天下,他可以自立为王。”
话语一转,百夏茉坦诚道:“但我只想生活平静,不用征战天涯不用勾心斗角,一切平凡就好。不过,像我这样的女子估计也没几个敢娶,奴隶出身、囚禁三年、挟持皇子、东奔西跑,每一样都能吓跑男人。只是,你知道我想嫁给什么样的男子么?”
乐正紫琪摇头,他知道百夏茉古灵精怪,她的择婿标准自然不同寻常。
百夏茉笑道:“说出来估计要吓着你。我只想找一个平凡的男子,他不需富甲天下,不用权倾朝野,不用东征西战。只要一心一意待我,我俩相敬如宾,我们的婚姻里不需要小妾通房甚至小三的存在,没有外人干扰。闲暇之时可以谈天论地把酒言欢,繁忙之时可以共同经营生活和家庭,危难之时可以相互扶持相濡以沫。”
百夏茉悲戚一笑,道:“可是,在这个社会里,想要上述的爱情,比登天还难。”
百夏茉的标准的确不高,却没哪个男人能做到。乐正紫琪依旧鼓励道:“一定会找到,我会帮你找。到时候,我一定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
百夏茉却傻呵呵笑了两声,她对那样的爱情既满怀希望又十分失望,这一世估计是盼不来了。
回到再回首时天已经黑透了,梅香见百夏茉醉醺醺走回来,赶忙给她备洗澡水,离尚昼见人已经回来,就招呼李双响打烊。
百夏茉昏昏沉沉睡了三天。葵水结束后,她心情大好,便准备给离尚昼和梅香牵红线,哪知刚下楼就遇到李双响在楼梯口笑脸相迎应迎。
“姑娘,我有事相求。”李双响见百夏茉终于下楼,立即欢天喜地的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