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的事情赶在万圣节的前一天发生了,因此激怒了承恩帝,他立即下旨整改京城的风气,故而这个万圣节过得冷冷清清,一点喜味都没有。
整个晚宴进行得井然有序,但却是十分的枯燥,全然没有了之前的那股子欢庆劲,整个宴席上只有百官的阿谀奉承和礼部侍郎的唱礼声,席间唯一的色彩便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妃嫔们,可是主角都没拿正眼瞧他们,她们的表演也变得鸡肋,大写的尴尬。
宴席还没有结束,承恩帝便借故政事繁忙遁了,只余下太后娘娘独坐高位。
今年阿瑜没能和承恩帝一起坐在龙椅上,倒是让她对面的那人欣喜不已,她就知道承恩帝会慢慢的看到她的好,迟早会厌弃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的。
“太后娘娘,父皇刚才还未进食便去处理政事了,昭兴实在担忧不已,还请太后娘娘允许昭兴现行退下以便照料父皇。”
这小丫头是在拿话掐哀家吗,若是不放你走的话,那哀家不就成了心狠手辣不顾自己血肉的冷面老太婆了?若是放在以前,她一定会驳回,不过现在嘛,今非昔比了,也没必要在小事上和她过不去。
得益于后宫高位的凋零,再加之皇室中并没有任何的老封君和长公主一辈的人物,太后娘娘现在可谓是一枝独秀,傲世大魏后宫,大权在握,心情十分欢快,极为豪爽的大手一挥便同意了阿瑜的退下。
“祖母,孙女也心忧父皇,还请祖母允许孙儿退下。”安定公主看到阿瑜现行退下,心中也想着要离开,便有样学样向太后请辞,原以为是一件容易的事,只是上下嘴唇一碰便能离开,谁知道到了她这儿却是犯了难。
吕太后嘴唇微抿,长长的护甲微微颤动,脸上带着和蔼慈祥的笑容,心里却是将安定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遍。
这丫头以为自个儿是谁啊,她想离开便离开,一个接一个的当着她的面辞行,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她同意安平离开,还不是因为忌惮安平手上的风印,想起这茬她心里更是气氛,明明她才是母仪天下的国母,可那风印偏偏放在一个黄毛小丫头的手上,哼,她迟早会出了这口恶气的。
还有这个臭丫头居然唤她祖母,她有那么老吗,还真是皇后那个蠢货生出来的,一样的榆木疙瘩。
过了好一会儿才正眼看着安定,微微带笑,“真是好孩子,难为你有这份孝心了,刚刚昭兴走得急,忘了带上长寿面,你现在带着它快去追她吧。”
哼,你不是想走吗,那就付出点代价吧?
安定见孙嬷嬷端着碗立在她的面前,脸上青红交加,她到底是接还是不接啊?这要是接了吧,她就是干了奴才的事情,今后还不得有多人会那这个嘲笑她,可要是不接,那不就和她之前说的话冲突了吗,自己扇自己巴掌了?
咬了咬牙,安定接过面碗,抬脚准备离开,就听见吕太后又开口了。
“安定啊,手可不要抖啊,这长寿面摔了可不吉利哦。”安定听了这话脚下一踉跄,差点还真摔了。
她的身形还未稳定,后面又凉凉的来了一句,“你可长点心吧。”
安定垂下眼眸,低低的答道:“安定知晓了,有劳祖母操心了。”
这个老妖婆还真是狗眼看人低,总有一天她会坐在她的上面。
祖母?又是祖母,她真的那么老吗?吕太后望着光滑白嫩的双手出神,等她反应过来准备再说几句时,安定早已经走了。
哼,算着臭丫头走溜得快,下次绝不会放过她。
底下的众位大臣们看着上方几个女人的交锋终于结束了,终于吐出了一口长气,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样,参加一次晚宴都是参加一次不见硝烟的战争,就害怕被他们牵连。
吕太后扫视一圈,见到众人的反应,心中不由得暗自鄙夷,生出一股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来,待看见安国公岿然不动的身形时,脸上竟露出微微的红晕,偶然有人看见了也不以为意,以为是太后上了年纪,不胜酒力。
阿瑜听完小宫女的报告后,便挥手让她回去继续密切注视大殿中的情形。
真没想到她走后殿里竟然发生了这么一出好戏,早知道的话她就不离开了,也不对,若是没有她请辞的这个引子,老妖婆和安定的戏又怎会上演呢?
“公主,那边有人过来了。”白莲花瞥见前方一个婀娜的身形,立即向阿瑜提醒。
阿瑜定睛一看那人不正是戏中的女猪脚嘛,这么快就追让来了,她对自己还真是真爱呢,上哪都不忘跟上来。
“安定啊,你别急,慢慢过来,本宫就在这儿等着你,小心别把汤洒了。”阿瑜遥遥的便向安定主动招手。
安定再次踉跄一番,不过这次就没之前那么好运了,出来了这外面乌七八黑的,再加上地形不平,这一摔便将手上那面碗摔了出去,“啊,我的碗。”
眼前一道身形划过,将那面碗稳稳地托住,手法利落身形矫健,来人不正是李贤吗?。
“贤,你来了,快扶我起来。”安定心想自己都已经如此低声下气的求他了,他一定会答应的,于是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娇媚。
阿瑜见到安定那副发骚的模样心里的怒气蹭蹭的往上冲,身上嗖嗖的散发着冷气,白莲花识趣的往后退了一步。
“对不起,我今日没有带上丝帕。”李贤的话语听着歉意十足,可他的表情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嫌弃我脏?”安定悲痛欲绝,似乎没有想到李贤竟然会拒绝她,更不能接受看似温和实则寒冷如刀子般的话语。
“安定公主,还是让奴婢来扶你吧。”白莲花适时的表达了阿瑜的善意。
“你走开,谁要你这个贱婢,本宫自己可以起来。”
你居然瞧不起我白莲花,没错我现在是个贱婢,你不过比我会投胎了罢,我倒要看看你今后是个什么样的下场。白莲花垂下眼眸,默默地退到阿瑜的身后,安分的扮演自己的角色。
安定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歪歪扭扭的站了起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安定的身子一倾竟然撞到了阿瑜的身上,阿瑜的后方正是太液池,水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晶莹剔透的样子十分好卡,可却是极为易碎的,若是不小心掉进去了,只怕这个冬天就下不了床了,对于女子来说后果更为严重,寒冷伤到了子宫,今后再不能诞育子嗣了。
“啊。”
安定看着阿瑜惊慌失措的样子,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只是笑意还未完全绽放便凝固了。
阿瑜被突然的袭击惊住了,待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感受到了湖面上凛冽的寒气了,就在她以为此次必定会掉下去的时候,腰间感受到一只坚实的臂膀,一阵天旋地转,便将她揽了起来。
“你有没有事?”
阿瑜还未从惊慌中反应过来便被拉到了一个温暖厚实的胸膛了,耳边响着‘扑哧’‘扑哧’的心跳声,鼻尖全是他急促的呼吸。
“哐当”那一瞬间她听见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冰墙墙破碎的声音。
“阿瑜,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公主,公主,莲花去请太医,你一定要撑住啊。”
“唔,我没事,就是被吓住了。”阿瑜连忙阻止,她可不能将这事闹大了。
今天是承恩帝的生辰,本来因为前几天他们的设计发生了明珠的那件事情,他本就心里烦闷,若是今天再惊动了他,只怕承恩帝再是喜欢她,心里也会疙瘩吧。
“真的没事吗?你不要逞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李贤还是不放心,将自己身上的披风取下给阿瑜系上。
阿瑜将头埋得低低的,将鼻子放在颈间,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全都是是他身上的气息,清新的竹叶气息。
见到阿瑜好像真的没事的样子,李贤这才放了心,转过头来对着安定立马就变了脸。
“安定公主,不知你为何就是看阿瑜不顺眼,在背后散布对她不好的谣言还不够,现在还要处心积虑的伤害她,你怎么心思就那般狠毒呢?阿瑜可是你的亲妹妹啊,她不求你的庇佑,也不奢求你的关爱,但是请你不要再来伤害她好吗?”
安定犹如被踩了尾巴的野猫似的,立即就炸了毛,叫嚣道:“本宫没有故意陷害她,就是她自己撞上来的。”
李贤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了,语气越发的严厉了:“安定公主,臣原本以为您比阿瑜年纪稍长,阅历自是丰富得多,心胸也会宽广许多,谁知道却是错看了。”
“你说什么?你错看我了,你后悔了?”安定眼丝充血,凄厉的说道,犹如一只受伤的狮子,悲伤而又绝望,“刚才我摔倒了,你视而不见,嫌弃我脏,可她刚才还没有摔下去便已经将她救了上来,你这也未免太偏心了吧。”
阿瑜听到这话心里却是止不住的笑意,安定把自己当谁了,是个人都要喜欢她吗,不喜欢她便是罪恶咯?
“安定公主您毕竟是一国公主,兹事体大,还请慎言。”面对这样纠缠不休的安定,李贤已经没有了和她交谈下去的欲望了。
“我们走吧,来我背你。”李贤弯下身子,示意阿瑜上去。
“这不好吧,我又没出什么事,自己能走。”
阿瑜对李贤的话十分心动,她当然想要扑上去,可是毕竟要顾忌的太多了,还是委婉的拒绝了。
“就是,做人要讲究廉耻。”阿瑜还只是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那边安定就直接跳出来了,一副怒不可竭的样子,似乎她和李贤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李贤的眉头皱了皱,最后也只是淡淡地说道:“我们走吧。”
阿瑜默默地在心中替李贤点了个赞,这样的女人你越是搭理,她蹦跶的就越是厉害,而不理她就是最大的伤害对她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