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一定要经历这种生离死别的磨难,才可以换取她的原谅,他若早知道,一定早就这样去做了,身心受到如此惨重的折磨,所有的痛苦,在见到她起身走向自己的那一刻,全都消逝。
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了她坚定从容款款而来的身影,万物都已消失,他的整个世界,便只剩下了一个她。
“是的,我一直在等你。”
她低垂眼眸,尽量让眼泪在这一刻尽情的洒落,再抬起之际,已换上了笑靥如花。
他张开双手,紧紧的将身前的人儿拥入怀里。
一个拥抱能代替所有。
他与她之间,那些最初的痛苦到之后的纠缠不清,一切早在他掀开喜帕,见到那张惊为天人的绝美容颜之际开始,当时的她,清澈无辜的眼神是那般的无措,或许早在初见的那一瞬间,他的心便已经沦陷,只是沉浸于仇恨之中的他并不清楚,将来的他们之间会发生怎样缠绵的爱与恨。
“这些年来真的亏欠了你太多,我一定会尽我的全部去弥补。”
他沉重的喘着粗气,凑近她的耳畔,坚定不移的说着。
“什么都别说了,咱们先回去吧。”
她越发紧的环住他的腰际,将脸,深深的埋在他的身前。
不远处的七王爷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眼里,也染上些许欣慰。
能够见到这二人真正的放下心里所有的沉重,他也算是不会再像从前那般纠结。
船摇摇晃晃的撑开来,君煜泽一直不肯松开沐晚秋的双手。
他的气息,混合着血腥的香甜,一直萦绕在她的鼻尖。
“你放心,这些血不是我的,我并未受严重的伤。”
他将头抵在她的脖颈,缓声说着。
看着她眼里越发的安定下来,他这才满意的点头,见到这样的她,他的心里才真正的放下心来,哪怕此时,他已感觉体内所有的一切都被捏碎了,他也一定要带着她回到天下第一庄。
七王爷只是越发卖力的划桨,一边借助着内力,很快船便靠了岸,太湖原就地处偏僻,岛屿上发生那么严重的暴炸,此时竟是无一人前往查看发生了何事。
君煜泽伤得异常严重,他自是一眼便看出来了。
他此时只是拖着最后一口气在强撑,一定要尽快赶回庄里让大夫医治,否则他极有可能撑不过天际泛白。
随着天下第一庄的越发临近,君煜泽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增多。
二人扶着他慢慢的踏入庄内的那一刻,听到他低低的说了句:“晚秋,咱们到家了。”
她还未来得及接话,便感觉双手扶住他的力道陡然变得异常沉重,他整个人已经开始不醒人事的往下栽......
庄内顿时乱成了一团,这般的动静,使得江荷也急忙赶了过来,见到躺在榻上的君煜泽身上四处伤痕累累,几乎整个人都缠上了白色的纱带,讶异不已的问道:“晚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煜泽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不待沐晚秋回答,她又有些失魂落魄的上前去,仔细查看他的伤情,看着他几乎已没了呼息般虚弱,眼泪开始大颗大颗的滑落下来:“煜泽,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的这番举动,无疑很让人费解,只是沐晚秋一心牵挂着君煜泽的伤势,并未留意这么多。
“晚秋,不用担心,庄里这位大夫的医术高明并不亚于皇宫里的太医,煜泽一定会没事的。”七王爷走至她的身侧,看着目无焦距的她,知道此刻她的心里,除了绝望再无其它,出声劝慰道。
“大夫?”
沐晚秋似乎是此时才清醒过来,
“我知道了,我要去将顾清然找来,他的医术足以起死回生,有他在,煜泽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转身就要往外,七王爷急忙也跟了上去:“我与你一同前去。”
江荷又匆匆的追了上来:“晚秋,你说的那位大夫人在哪儿?派人前去请不就行了吗?怎的还需要你亲自前往?”她的眼里,掠过一丝不信任。
“娘,您不知道,那位大夫与煜泽之间有些误会,倘若我不亲自去一趟,只怕他不肯出来替煜泽诊治。”沐晚秋焦虑不已的说道。
“晚儿,即使你去了,只怕他也未必肯出来。”
沐晟的身影从天而降,稳稳的落在沐晚秋的跟前,眼里的神色痛苦且又复杂。
“大哥......”
沐晚秋眼睛一酸,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的堵住了一般,见到了大哥,她才感觉自己竟是这般的无奈,面对着伤势严重的君煜泽,她竟是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
“晚儿,不要难过了,你在这儿守着吧。”
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此刻流露出来的焦虑不安与担忧,均是为了那个躺在榻上的男子,而他也只能暂时将这些都舍下,
“还是我去请吧,毕竟人命关天,那小子再不济也不至于见死不救。”
他的身形,孤寂且落寞的再度离去。
晚儿,你的心,终是不知不觉的已经偏向了君煜泽啊。
那个男人,他处于生死边缘,你就如此轻易的原谅了他,你可曾记得他数次将你推到生死边缘,又残忍的看着你一人独自苟延残喘?
是因为你太善良,还是因为你已在慢慢的相处之中,接受了他?包括他的爱......
耳边掠过呼呼的风声,沐晟的心,此时已沉入冰点。
江荷紧紧拉住沐晚秋的手:“晚秋,你还是进去吧,你守在煜泽的身边,他这个时候最需要的人便是你了。”感觉到她的手在不住的颤抖,沐晚秋此时已分辩不清,到底是她在发抖还是娘亲在害怕?
看着他苍白的几近透明的唇色,沐晚秋心里一阵慌过一阵,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更加没有想过,她会见到这样的君煜泽,虚弱的好像只要她一眨眼,他便随时可能消失不见。
伸出手,轻握着他的大掌,他身上的温度也在一点一点褪去,变得越发寒冷起来。
“胡大夫,庄主的身子这么冷,这是怎么回事?”
江荷上前来也发现了,急忙问道。
“老夫人,庄主他的五脏六腑均被震伤,这个时候能够强撑着这口气直至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了,老夫也只能以护心丸暂时护住他的心脉,至于其它的,老夫实在无能为力了。”
年迈的大夫频频摇头,触到江荷失望的双眼,又轻声道:
“老夫从医数十年,庄主是老夫见过意志最为顽强的人,相信他能得上天庇佑,度过此劫。”
屋内顿时又陷入一阵沉静,偶尔有几声止不住的哭泣,出自于江荷,她的眼里,涌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不时会抬眸看着静静的守在床侧的沐晚秋。
“舅舅,辰儿这里好疼好疼。”
辰儿窝在他的怀里,举起胖乎乎的小手,直指着自己的胸口,小脸上有一丝的难过,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离开了。”
沐晟心下一惊,到底是父子心性相接,君煜泽此时已到了这个关头,连辰儿竟也察觉出来了。
将他的小身子往自己怀里再靠了靠,轻轻的点了点他的胸口,
“咱们现在回谷里去将你师傅请出来,你这里马上就不会疼了。”
要让顾清然明白,君煜泽毕竟是辰儿的亲爹,他应该便不会那般固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