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外务副大臣龟岛双臂高举正在兴头上,听德国代表团团长这样一问有点扫兴了,嘿嘿笑道:“历史上我们大和民族确实有许多使者去过中国京城。不过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中国皇帝听说我们国家非常优秀,创造许许多多灿烂文明,就多次派人来邀请我们去作客,出于礼貌,我们天皇就派了使者去中国讲学了。”团长一听气得阿噗阿噗喘气,心道:“世界上真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又询问:“既然是你们去中国讲学,那又为什么你们国家要选用中国人汉字为日本文字?包括你们的和服,又模仿唐朝服饰呢?”龟岛又嘿嘿笑道:“中国皇帝很是热心,再三向我们推荐他们的汉字如何如何好,我们日本民族非常讲究礼貌的,不忍拒绝他们的好意,所以就只能接受他们的推荐了。”
德国代表团长再无言词,碰上这等国家厚颜无耻的外交官员他只能甘拜下风了。日本外交官员奸诈使坏其实有许多例子的,曾经有日本官员来北京拜会满清的亲王贝勒和政府官员,那时候明治维新刚开始不久,满清的愚昧官员向他们询问:“听说你们皇上派了许多皇亲国戚和政府大臣远涉重洋去西夷国考察,你们究竟看见了什么?西夷国真的有许多地方值得我们学习吗?”日本官员一听不妙,决意阻止中国人也向西方人学习先进文化,马上摇头道:“荒唐,荒唐,我们去的人回来大呼上当,全部是歪门邪道,不堪入目。”满清官员一听不解了,再三询问为什么说是歪门邪道,日本官员装出气愤模样道:“西夷国人竟有如此荒唐的理论,说什么我们国人居住的地面是一个圆球,绕日转圈,白天朝上受日光照射,到了晚上头朝下就是黑夜,这不完全是胡说八道吗?他们又把这种话当成真理,规定孩子从小就得学习。”这话一出满屋子官员惊呼起来:“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大清皇土乃万物之中,日月星辰绕我大清国运行才有白昼黑夜,如若是晚上我们全部颠倒过来,江海倾覆,置臣民于倒悬,岂不成世界末日了?”日本官员见目的达到,更是火上浇油,道:“他们更有胡说八道的,说什么我们日本人和你们大清国人祖先全部是猴子变过来的,你们祖上起先拿石头砸野兽生吃,男女一丝不挂,孩子全部乱伦出生,一女多父,后来才逐渐开化的。包括你们爱新觉罗祖上也全部是猴子变过来的。”昏聩的满清官员气得哇哇大叫。日本官员又是添油加醋,说西洋女人不知羞耻,众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袒胸露臂,穿了三角裤衩裸露大腿台上跳什么白鸟舞,把一班腐朽官僚吓得掩面大呼:“成何体统?成何体统?”日本官员害怕满清政府也向西方人学习先进文化,以后强盛超过日本,更加吓唬这些官员,又道:“还有更野蛮的,你们中国人常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就拿那个法兰西国来说吧,几十年前巴黎乞丐和暴民起来造反,说什么法兰西不要国王了,暴民自己选举统治者,今天你坐,明天我坐,把国王路易十六给砍头台上砍头了。连带所有的皇亲国戚,不是绞死就是砍头,杀了个干干净净。”这些话把满清官员吓得肝胆俱裂,后来中国有维新派人士向满清皇上提议中国也应该向西方人学习先进文化,这些人就拼命反对,他们也去向西太后描述西方人可怕,恐吓暴民造反,大清国根基颠覆。甚至有当场表示自杀,也决计不能让西夷国人来玷污华夏文化的。
这时候从会场外走进来一个瘦长的日军军官,长一副马脸,野村龟三郎一见此人立刻把他拉近身边,两人嘀嘀咕咕说起什么来。陈然一见不好,低声告诉门缝里面的史国钢:“这个鬼子就是雄根大佐,听我吩咐行动。”
一会儿雄根和野村龟三郎目光朝向阳台,向前走来。陈然一看不好,想通知史国钢把他们引开,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见阳台上面无法躲避,尽管十层楼高,迅速翻身阳台外面,钻入阳台底下。下面没有抓手,只能两手抓住伸下来的栏杆柱脚,把身子倒悬上去。
两个畜生来到阳台,回身关严了阳台门,低声说起话来。野村龟三郎道:“雄根君,这次德国代表团到来非常秘密重要,你千万不能松懈了,万一有人遭到刺杀,那皇军颜面就彻底扫地了。”雄根道:“将军请放心,我已经布置重兵,外面三层警戒,敌人无论如何进不来的。”野村又道:“我总有一种感觉,这次德国向我们转让奎宁生产技术和提供产品很可能会泄密,万一中国人知道了我们邀请德国人来的真正目的,他们肯定会竭尽全力破坏的。国民党军有军统,共产党有新四军地下抗日组织,你都必须对他们最近行动一清二楚。”雄根道:“报告将军,军统已经被我们破获,剩下几个残余分子逃之夭夭,我们仍然在全力追捕。新四军地下组织拼命为他们根据地搜罗物资,很少搞暗杀活动。不过我也没有对他们掉以轻心,我早就封锁了消息,他们无线电设备简陋,也没有什么国际沟通渠道,应该不会知道德国代表团事情。”野村道:“你的大大错了,我恰恰就是为新四军破坏组织担心,他们虽然力量微弱,但是据我所知新四军部队也发生了疟疾传播,他们没有药品,只能来我们这里抢夺。虽然他们不可能知道德国技术代表团事情,但是你仍然必须高度警觉,一旦发现他们有抢夺药品的企图,立刻把他们狠狠地扼死。”雄根道:“将军所言极是,针对新四军企图我也早就有准备,我们宪兵队部署了缜密行动,如果他们真的敢来上海,我保证让他们全军覆灭。”野村龟三郎总算轻松起来,刚刚想称赞雄根几句,突然又紧张起来。询问雄根:“今天下午我遇见一件奇怪事情,在医院巡查时候,德国代表团碧丝小姐见到了我们一位少佐军官,两人非常亲热,听他们解释两人早在德国军校时候就认识,这次是偶然相见。起先我也没什么怀疑,可是刚才我见碧丝小姐弹奏中国古典音乐,我就隐隐不安了,碧丝小姐从来没有来过中国,她怎么会熟悉中国音乐呢?看她对中国人态度似乎很有好感,这又是为什么呢?据我所知碧丝当年的军校既有我们日本学员也有中国学员,我就怀疑了,碧丝所见的军官究竟真的是不是我们日本军官呢?”雄根道:“将军你多虑了,德国代表团来的事情非常秘密,就连我也是南京司令部昨天晚上才通知我的,新四军更加不可能知道。即便后来知道了也不可能从苏北这么快派来人员的,我猜他们应该真的是同学。”野村若有所思。道:“我也询问过这个军官了,他说是情报部门工作的,我就不便多打听了。他和碧丝说一口流利德语,应该肯定留学德国。不过我们仍然不能掉以轻心,这个军官姓名正岗由夫,你替我去总部仔细查查,究竟有没有这个人?是不是确实在上海?以防其他人冒名顶替。”雄根一听这个人会说一口流利的德语,马上警觉起来,脸面一下子凝重起来。野村见了询问:“怎么,你发现有什么问题了吗?”雄根道:“将军,请你描述一下这个人相貌。”野村说了,雄根迟疑道:“有几分相像,又似乎不像,不过这个人非常狡猾,很可能做过伪装。”野村询问究竟怎么回事,雄根说了陈然经过,惋惜道:“我曾经有过这个人画像,可惜江都城战役以后江都城被新四军攻占,我收集的资料全部被毁,现在已经没有办法拿来辨认了。”雄跟表示想去碧丝那里进一步证实。野村道:“这很不妥,尚未确定的事情就去捅到德国人那里,对皇军威信大大地不利。再说即便假设真的是你说的那个陈然,他在新四军部队,我们是两国高层交往,他又怎么知道碧丝会来中国的呢?”雄根一听有点释然了,道:“将军所言极是,下官一时糊涂了,我这就去总部寻查,等有了确切消息我们再作定夺。”他又向野村汇报警戒情况,告诉野村:“代表团住的是饭店十八层楼面,我已经将上下两层全部警戒,所有进入代表团楼面的人员全部严查,一旦发现有可疑人员立刻击毙。”
陈然躲在阳台下面,悬起身子贴紧水泥板面,时间长了非常吃力。想伸脚勾住楼面腾出手来交替一下,可是两个畜生喋喋不休,一时无奈,也只能硬撑着。
碧丝终于跑来了,轻轻敲击阳台大门上面玻璃。
野村打开门看见碧丝,装出绅士模样笑呵呵行礼,碧丝回礼后道:“两位先生,我弹琴累了,想在这里休息一下。”
野村和雄根嘿嘿笑走了,碧丝示意里面的史国钢拉上窗帘,开始急迫寻找陈然。可是阳台上空荡荡的,隔壁相距最近的阳台也在四五米之外,四周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见,碧丝一颗心吓得几乎跳出嗓子眼,轻声低呼:“陈然,陈然,你在哪里?快点出来,你快把我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