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克莱过来和陈然握手,陈然一搭上对方手掌马上知道了对方企图。只作不知,任由对方使劲。考克莱知道自己手上力量,可以捏死一条强壮狗的,心想他马上就会痛呼起来。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力,陈然只是浑然不觉,笑嘻嘻客套,又和魏德曼招呼。
考克莱大惊,只觉得他手掌有如一只实心橡胶球,力量消失得无影无踪。再继续用力,自己手掌反而隐隐作痛。
这时候顾艳梅和那位陈然不认识的干部从门口进来,她笑着向大家致歉:“对不起,我手上有紧要工作,所以来晚了。”又向陈然介绍:“陈营长,这位是延安外事办杨主任,特地陪伴三位美国客人来我们根据地的。”说完微微一笑。
这位杨主任三七开分头,架一副玳瑁色近视眼镜,四口袋干部服洗了褪色,脸面有点苍白。告诉大家:“新四军同志们,自太平洋战争爆发,美国政府开始给予中国军事援助,可是我们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由于国民政府有些人一直说我们是游而不击,美国政府就被迷惑了,所以我们一直也没有得到美国实际帮助。今天美国政府驻延安联络组来我们新四军根据地了,他们是来考察真实情况的,回去以后会向美国政府说明情况,所以我们必须让他们看到我们新四军高昂的战斗意志和辉煌的战果。我们按美方要求请来了陈营长,他的战斗历程是最能够说明问题的,希望陈营长积极配合。”
顾艳梅很快翻译了英语,陈然也知道了美国人的来意。魏德曼笑道:“陈先生,你们部队的战斗经历我们已经听说了,我们非常敬佩。今天我们更想听听你个人的经历,你是一个传奇人物,请你说说你是怎么与日本人战斗的?”
陈然有点不满了,心道:“你们是来考察我们新四军部队的,干嘛关注我一个人,这倒有点奇怪了。”嘿嘿一笑道:“我个人没有什么,我认为贵国政府更应该关注新四军部队大局的。”说完打住。
现场气氛尴尬,考克莱自我解嘲道:“看来陈营长今天心情不好,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苏吉亚嫣然一笑道:“我看不是,也许那些传闻有点捕风捉影,这让陈营长为难了。”只有魏德曼用眼光注视政委,希望得到政委支持。
顾艳梅将魏德曼要求转述政委,政委笑道:“顾艳梅同志,就你所知告诉客人一些吧!”
顾艳梅笑呵呵道:“陈营长,你不想说太过谦虚,那我就给你代劳了。”
考克莱刚才被陈然露了一点武当神功,已经是对他充满了好奇,这时也帮着催促。
陈然以前没有接触过美国人,也许是受德国人影响,认为美国人借一战发财,变得财大气粗,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好感。既然政委已经这么说了,他也不便多说什么了。
顾艳梅从陈然南京保卫战说起,说到他率领加强连突袭日军炮兵阵地,孤身一人杀进日军兵营,消灭一个小队。又刘家墩绝杀十四个鬼子,不出一点声息。歼灭日军旅团司令部,猎杀第二师团长,夺取日军运输舰,尤其说到与日军武士决斗,那是她亲眼所见,一脚踢断日寇脊梁骨。说的是自己老公,心情兴奋蜚然,说的是有声有色眉飞色舞。末了道:“说起陈营长战斗经历那是几天几夜也说不完,我今天只能简略说一些,其他的以后有机会我们下回再说。”
客人们听了忍不住咋舌,魏德曼叹息道:“自美日开战以来,我们美国人尚没有出现过这样的英雄,你们新四军有这样的战将,那真是太荣幸了。”
苏吉亚采用了速记手法,顾艳梅说完,她也记录完毕,见顾艳梅说得眉飞色舞,不无嫉妒道:“顾长官与陈营长如此熟悉,看来你们关系也一定非同寻常了。”
顾艳梅倏然警觉,政委此前提醒过她,这个女记者有点难缠,千万不能让她知道你们的复杂关系,否则宣扬开来有损新四军清誉。嫣然一笑道:“苏吉亚小姐真是敏感,不过你猜错了,我和陈营长只是战友而已。”苏吉亚微笑道:“是吗?顾长官如此美貌,是我来中国见到最美的女子了,难怪陈营长对其他女子已经淡漠,难道他对你就没有其他什么有趣的暗示吗?”顾艳梅心道:“奇怪了,这女子怎么会如此询问?是了,一定是陈然不怎么理睬她,她有点嫉妒了。”想到这里心里好笑,笑呵呵道:“苏姬芬娜小姐,他这么快就得罪你了?不过你别在意,他一向如此,像块木头疙瘩,你说他会有什么暗示,我认识他也有好些年头了,可从来没见他说过什么奉承我们女性的话,这点你得多原谅了。”
她们两人说话全部是英语,苏姬芬娜以为陈然听不懂,其实陈然与顾艳梅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有心学习英语,平常日子常常与顾艳梅习练,一般会话已经完全能够听懂了。苏姬芬娜仍然放肆笑道:“是吗?他原来是块呆木头,真可惜了让人怜惜了小生脸面。”说完咯咯笑起来。
她笑声未毕,陈然瓮声瓮气用英语道:“木头其实有一点非常清楚,漂亮女人自以为是,往往也是很像一只呆鹅的。”
苏姬芬娜脸面立刻绯红,想反唇相讥,一时也找不出话来。
考克莱没有兴趣听这些,悄悄挨近陈然,突然出手夺他佩枪。他手掌刚刚搭上枪柄,陈然手掌一翻,抓住他手腕向外一扭,考克莱大叫一声向外跌倒。陈然伸腿用脚面托住,把他稳稳扶住。
考克莱稳住身子,凭借野牛一般结实,向陈然笑道:“既然我们已经出手,那我就向陈先生再讨教几招,请陈先生见谅了。”说完呼呼接连几拳打向陈然胸口和脸面。这家伙身高马大,臂粗腿长,双拳向两只铁钵盂,铁拳挥击呼呼有声,足有上百斤力量。
陈然堪堪避过,与之电光石火间搏斗。其他人除了顾艳梅泰然处之,都面有忧色。
猛然间陈然一把捏住了考克莱两只拳面,考克莱奋力挣脱,涨红了脸面,两只拳头在陈然手掌里却是纹丝不动。
考克莱有心起脚想逼陈然放手,想想不敢造次,笑了笑不再挣扎。陈然也一笑放手。
考克莱笑道:“陈先生果然是神技,请能否再显露一二,那我就更加佩服了。”
陈然知道这些美国人说是来考察新四军抗日战绩,其实是不怎么相信加强营战斗功劳的,索性让他知道厉害。见桌面上茶碗倒了凉茶,有几只苍蝇嗡嗡,没有人碰,笑道:“有朋自远方来,小虫骚扰,让我赶去了吧!”说完抓起一把筷子,只见他一根根弹出,一根筷子钉死一只苍蝇,甚至几米处筷子把苍蝇嵌进了墙壁。
考克莱看了大惊,这样的准头这样的手劲是他从来没有见识过的。如果他拿了筷子射人眼睛或咽喉,结果可想而知。
自此考克莱和魏德曼心悦诚服,两人异口同声道:“我们完全相信了,陈先生领导的加强营一定是打了很多大胜仗,最好是陈先生去我们美军部队一次,帮助我们训练提高部队。”
陈然笑笑不搭话,司令员和政委更不会接茬。
苏姬芬娜拿起相机要给陈然拍照,说是回去发给美国各大报纸,让他们好好报道报道新四军的英勇战绩,陈然是一个无法想象的英雄。可是被曲部长立刻阻止,告诉他们日本人一直非常仇恨陈然,绝不能给他们认出陈然的机会。
陈然已经不想再和美国人说什么了。想借故回去,让顾艳梅给自己找一个理由。知道苏姬芬娜会汉语,灵机一动,用德语告诉顾艳梅:“美国佬真是啰嗦,我看他们也不见得真会帮助新四军,这位小姐就会夸夸其谈,嘴上凃密,我可不相信他们,我想回去了。”没想到这一次失算了,听了他说话,苏姬芬娜狡黠笑问顾艳梅:“他怎么知道我嘴唇是甜蜜的?我可没有被他接触过,不过我们美国人说话算话,帮助你们确实是诚心诚意的。”陈然气恼至极,想不到这女子也会德语,反过来又来戏弄他。突然想起顾艳梅初来根据地时候上茅厕的窘境,忍不住笑起来。马上用苏北土话告诉顾艳梅:“这个洋丫头绝虫,茅坑里石头,怪味。我提醒你,她上茅坑你可不能作什么好人。有她吓掉魂的时候,我家去喽!”
顾艳梅咭一声笑出来,想起可怕的茅坑,知道他想看好戏了,狡黠地点点头。他说得很快,存心夹杂不清。这一来苏姬芬娜完全听不懂了,可怜她只会一口京片子,睁了一双傻大眼睛怔怔地看了他们。
其他两个美国佬正在兴头上,正想与陈然进一步攀谈,突然听说他要走很是扫兴,想要再与他说些什么,可是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