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雨馨送来的那箱金银珠宝被刘逸之命人拿到宫外去拍卖,因为都是宫里出去的好东西,又是按竞价拍卖,价高者得。一箱子金银珠宝,最后拍得五十万两银子,加上先前的五十万两银票,总共就是一百万两,这么大一笔银子可以干不少的事情了,可算是在关键时刻帮了刘逸之不小的忙,解了燃眉之急。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为了筹措救灾的银子,苏青青和刘逸之把后宫那些女人们坑得不轻,潘雨馨回去没两天就病了。虽然在这件事上,苏青青是主谋,刘逸之是从犯,从大义上讲也没有什么不对,但总归是讹了她们那么一大笔银子,苏青青难免心生愧疚。
好在当初承诺给她们晋升位份的事情提上了日程,苏青青愧疚的心也就好受了一些,花了两三天时间,照着刘逸之的吩咐拟了个名单给他。
说实话,苏青青打心眼里就排斥后宫中那些莺莺燕燕,自从她嫁给刘逸之成为皇后以来,她对后宫那些女人,都是秉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反正她们的位份也低,除了潘雨馨以外,也不够资格每日到她面前来晃,她索性也不怎么见她们,省了麻烦。
现在刘逸之把晋升位份的事情交给她办,她愿意给谁晋升位份,要怎么晋升,都在她一念之间。可见刘逸之是对她的疼爱和信任。
其实要说苏青青对后宫那些女人有多了解倒没有,总共二十三个人,有大半她都没见过,全靠锦珍姑姑、夏荷、春萱等人提点,她才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这二十三个人里面,潘雨馨潘淑妃之下,位份最高的是安美人,就是上次苏青青去乾元殿给刘逸之送桂花糕,安美人正好就在乾元殿里面,苏青青还因此跟刘逸之闹了一场,也是因为被她刺激,苏青青才开始留心政务上的事情。然后下面是刘贵人、李贵人等,不得不说,这刘贵人上次害得苏青青落水,李贵人又气得苏青青把园子里的那片翠竹林都让人砍了,这一个个的都跟苏青青有过节啊!
现在要让苏青青给她们晋位份,着实让她为难,从本心上来说,她还真不想升她们,看着碍眼。但是又不得不升,苏青青的脑袋都要想大了。
最后还是锦珍姑姑说了一句,“那位份不管怎么升都是虚的,关键还是皇上的心。皇上的心在娘娘这儿,她们这些人就算升成皇贵妃,也碍不着娘娘的事儿。”
锦珍姑姑是刘逸之的人,她说的话,多少也代表刘逸之的意思,这就是告诉苏青青,刘逸之是宠着她爱着她的,旁的人都入不了刘逸之的法眼。
有这么一句话,苏青青也就放心了。本来她也就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事实上刘逸之就只上她一人的床,后宫那些女人都是摆设,再高的位份也不管用,现在升位份不过是为了还债。先前是她自己想多了。
把一切都想通透之后,苏青青大笔一挥,拟了个名单,潘雨馨潘淑妃晋升为贵妃,安美人晋升为婕妤,刘贵人、李贵人晋升为才人,其余人有晋升为才人、贵人的,有晋升为宝林的,反正只要为灾民出过力的人,都得到了晋升。
名单递到刘逸之那里,刘逸之看到第一排第一个潘雨馨潘淑妃拟封为贵妃,刘逸之就笑了,对苏青青揶揄道:“你倒是大方!”
苏青青根本没想到刘逸之会这样说,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解释道:“也不是我大方,潘雨馨已经是淑妃了,她在这件事上确实出了大力,不然也筹不了那么多钱。说起来也是我坑了她,她回去就病了,这么些日子也不见好,算是我对不起她。她又生了大皇子,晋升为贵妃,也是应该的吧!”
对于苏青青这番说辞,刘逸之不置可否,只是盯着苏青青看的眸光变得越发深了,看得苏青青心里一阵忐忑,拿不准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刘逸之又转过头去继续看后面的,三两下就看完了,连一个字都没改,一个意见都没提,直接对苏青青道:“就照你拟的这个单子办吧!”
啥?
就这样了?
这就是完全照她的意思办了?
苏青青有点呆。
她还以为她拟这么个单子,刘逸之起码会认真仔细斟酌一番的,谁知道他竟是完全不放在心上,轻轻松松就准了,一切全凭她高兴!她即使有不高兴的地方,可单子是她拟的,也是照她的意思办的,那她也怪不着别人了。
苏青青顿时有一种自己挖坑让自己跳又自己把自己埋了的感觉。
这件事的起因就是她自作主张造成的,刘逸之没有让她去筹钱,是她把主意打到后宫那些女人身上的,又给了她们许诺,现在是要还这个债,晋升位份不可少,单子由她自己拟,后果由她自己负,刘逸之完全不插手。苏青青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可这个苦头还必须她自己认了。
苏青青想明白这一茬,整个人的精神气都像被抽去了一大半,脑袋恹恹的耷拉下来,心里堵得慌。
刘逸之一看她耷拉着脑袋的样子就想笑,伸手把她拉到腿上坐下,嗅着她身上淡雅的清香,捏一下她如新剥鸡蛋白一样嫩滑的白皙脸蛋儿,“怎么就不高兴了?”
苏青青低着头,一下一下扯着手上的丝绢,快把那新绣的丝绢扯烂了,“我觉得我简直笨死了。”
刘逸之刮一下她的鼻子,“你才不笨,你都知道坑她们,你哪里笨了?”
苏青青忽地抬起头来,瞪一眼刘逸之,气鼓鼓地道:“你还说!”
刘逸之在她的脸颊上亲一口,大手抓住她的小手,捏一捏,笑道:“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好看呐!”
这哪跟哪啊?现在不是在说好看不好看的事情好吧?
苏青青还没转过神来,就听到刘逸之在她的耳边道:“从明天起,我还要去探望一下她们每一个人,安抚一下她们受伤的心。”
“什么?”苏青青倏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刘逸之,把他脸上的表情全都看进眼中,想要从中找出一点儿开玩笑的痕迹,但是很失败,苏青青并没有找到,他是认真的。
苏青青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变成一种难看的苍白色,望着刘逸之的眼睛里充满了难过和惊讶,抖着唇问:“为什么?”
刘逸之沉着脸道:“这不也是你自己惹出来的吗?”
苏青青的身子一抖,就想把被刘逸之握住的手抽回来,但是刘逸之握得很紧,她没能如愿。只得飞快地别开脸去,不让刘逸之看到她脸上的痛苦和难堪。她闭了闭眼,只觉得心痛得无法呼吸。
是啊,这件事确实是她惹出来的。当初她对潘雨馨许诺,如果潘雨馨能说服后宫的女人们筹措到足够的银钱,她就会去说服刘逸之,让刘逸之到她们每个人的宫里去探望她们。
她说的是探望,只是探望,看一看而已,字面意思。可是听在别有意图的人耳中,就不只是探望,那等同于让她们侍寝。所以潘雨馨才会那样尽心尽力竭尽全力地去说服那些后宫的女人们,让她们自发自愿地掏出那么多的银子。
后来,刘逸之出色演出,堪比影帝,当场撕毁字据,并狠狠斥责了她和潘雨馨一顿。至于那些承诺,除了晋升位份这一条,其他都不作数。她原本就没有想要履行探望的承诺,才瞒着刘逸之真相,叫他去演戏。
可是没想到的是,刘逸之却把此事放在了心上,对她拿他做交易筹码之事一直耿耿于怀,此刻更是说出要去亲近那些女人的话,一想到是自己亲手把他推向其他的女人,苏青青就觉得心痛如刀搅,而这刀子还是她自己亲手插上去的,她就恨不得杀了干出这种蠢事的自己。
苏青青根本不敢去看刘逸之,更不敢去想他脸上到底是怎样的表情,她深吸一口气,竭力用平静地语气道:“逸之,你可不可以不去?”
这是她的请求,卑微的请求,她知道这是她自己惹出来的祸,应该后果自负,她明白这是他要告诫她的意思。她懂了,都懂了,她以后也不会再如此莽撞的自作主张了,她已经受到教训了,知道错了。她愿意改,只求他不要去,她不想眼睁睁地看到他去到其他女人的身边,那样她会很难过很伤心的。
那天晚上的噩梦又清晰的出现在苏青青的脑海里,潘雨馨挽着刘逸之的胳膊,张狂大笑着从她的身边走过,刘逸之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她被人狠狠推到地上,后面走过来的安美人、刘贵人、李贵人等,像是看不见她一样,一个个故意从她的身上踩过去,那样疼,那样狠,直到她口吐鲜血,晕死过去。
太可怕了!苏青青抑制不住地颤抖。
一想到万一那个噩梦成真,苏青青就怕得要命。想她穿来南朝来,有哥哥,但常年不见面,不亲近。有丈夫,却是皇帝。现如今又是自己造成这样困难的局面,她得想办法补救才行。
苏青青脸色白得吓人,拉着刘逸之的衣袖,求着他道:“逸之,你不是都说探望的承诺无效吗?既然无效,你还去看她们做什么?你不去行不行?我不希望你去,你不去好不好?”苏青青说着眼眶就红了,只差没有哭出来了。一想到是自己把刘逸之推向别人的,她的心里就难受得紧。
刘逸之看到苏青青泫然欲泣的模样,就知道是她想太多脑补过了,但他一想到她竟然敢拿他做交易,他又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打她一顿屁股,也就故意不明说,有意让她着急,“她们毕竟捐了那么多银钱,总是要安抚一二的,而且前朝后宫多有联系,始终不能做得太过。”
这话也是苏青青常常用来劝诫他的,每每当他对潘丞相潘淑妃心生怨怼之时,苏青青总会拿这样的大道理来堵他,让他都不好反驳,只能不得已的退一步。现在他终于能把这话拿来挤兑苏青青,看到她吃瘪的难受表情,心里别说有多痛快。想他一直宠着她护着她整颗心都在她身上,她还能宽容大度地说出那种狗屁大道理来,他就真是恨不得狠狠惩罚她一顿,才能消解他心中的怨气。
苏青青见这样求刘逸之都不管用,他都执意要去安抚后宫的那些女人,显然早就主意已定。刘逸之是一个坚定认真的人,说了就肯定会去做,苏青青的心一直往下沉,落入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里。
明知道已是无法更改的决定,苏青青还是忍不住再求一次,就像是溺水的人,哪怕是一根稻草,也想要抓住,她盯着刘逸之的脸道:“逸之,你可不可以只去探望她们,不要让她们侍寝,我很害怕。”
刘逸之在心里狂笑不止,就知道她是舍不得他的,但面上依旧摆着个阎王脸,沉声道:“现在知道害怕了?我以为你一直胆大包天,无所畏惧呐!”
虽然被刘逸之噎得很难受,但能说这种话就说明能有转圜的余地,苏青青再次软软的求道:“逸之……”
软糯的嗓音跟糯米糕一样,甜滋滋,又糯乎乎的,像柔软的羽毛慢扫过胸膛,听得人浑身酥麻,心中一软,刘逸之伸手摸一摸苏青青白得透明的脸蛋儿,嘴角一勾,露出抹满意的笑来,“好吧,你都这么求我了,我也舍不得看你难过,我就只是去探望探望她们,不做其他的。”
这就算是保证了。他原本也就是这么想的,但总归是气不过苏青青拿他当筹码做交易,才故意气她一气,不过好在她也算明白,他心里舒坦了,也就不逗她了。
三天之后,刘逸之开始轮流探望后宫那些女人,所呆的时间从一盏茶的功夫到半个小时不等,全都是坐一坐,聊两句,关怀一下,然后就离开,唯一特别是潘雨馨,在她那儿用过一次饭。
刘逸之每次去了别的女人那儿,回到凤仪宫,苏青青都要被他残酷镇压,不管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心情好还是心情差,苏青青都要打起百倍精神伺候他,反正他不尽兴,苏青青就别想睡觉。最多也就是他高兴的时候,少折磨她一次,不高兴,就多折磨她两三次。苏青青被逼着摆了好多造型,差一点儿要被刘逸之玩坏了。每夜她都要哭着求饶或是被做昏过去,刘逸之才肯罢休。
一连二十多天下来,苏青青人都快被刘逸之榨干了,每天昏昏欲睡,眼底下都是青紫色。天气那么热,也必须要裹得严严实实,才能遮住身上那些吓人的青青紫紫。
夏荷每天伺候她沐浴和擦药,看到她身上的伤,新伤盖着旧伤,这里淡下去,那里又添上来,受的折磨可不小,看着就替她疼。
好在苏青青除了精神不济以外,也没有其他不好,刘逸之去探望了别的人,她也没有一丝不开心,嘴角边每天都带着笑,这也便让夏荷放心了。
刘逸之常年不去后宫其他女人那儿,这一次探望,倒是像给了她们希望,就像是一塘死寂的湖水,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后宫里比往日顿时活泛许多,有些人又蠢蠢欲动起来。
每天夜里苏青青都被刘逸之压着做到死去活来,等到白天刘逸之去处理朝政了,苏青青就巴不得能多睡一秒钟是一秒钟,养精蓄锐,以备迎战晚上的狂风暴雨,根本没精神和精力去管那些别有用心的女人们。
兴许是知道自己把苏青青折腾得太过了,最近几日,刘逸之中午也会抽空到凤仪宫去一趟,就怕苏青青一觉睡过头,连午膳也不记得起来用,他这是专门过去陪她用午膳。
这一日,刘逸之刚走到半路,就碰到前来偶遇的安婕妤,安婕妤身上穿着一件妃色青烟紫绣牡丹花拖地长裙,挽着飞云髻,插着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站在那一丛红如胭脂的一串红旁边,衬得她人比花娇,真正是不夸颜色不夸容,一串青春一串红,灼灼燃烧情漫漫,倾心秋夏有谁同?
见着刘逸之往这边而来,安婕妤快步走上前去请安行礼,刘逸之免了她的礼,冷淡的目光从她的脸上一扫而过,丝毫没有停留,无视她热切的眼神和花儿般的笑容,大步流星地从她身边走过,只听得他一句,“太阳大,快回去吧!”这听起来是关心,可谁又不知道这里面全是无情和冷漠,听到安婕妤耳中,整个人整颗心如坠冰窖。
秋老虎毒辣,等刘逸之到了凤仪宫,已是满头大汗,立刻就有宫人打了热水来给他擦脸,他接过帕子擦完脸,顿觉舒服许多,这会儿都还没见着苏青青人,知道她肯定还在床上睡着,径直就去了寝殿里看她。
刘逸之伸手过去,抓住苏青青的脚踝,苏青青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就被刘逸之拖到身前,双手将她箍住,低头看着他,挑眉道:“我真有这么可怕?”
是啊!比色魔都可怕!苏青青在心里狂点头,却不敢说出口,前一****让刘逸之歇一歇,指责他要得太厉害,她的腰都要断了,结果遭到刘逸之更加疯狂的报复性镇压,她现在哪里还敢说实话,只傻傻地对他笑,“还好还好。”
这话一听就言不由衷,刘逸之箍住苏青青腰身的手臂更紧了,苏青青皱眉直叫唤,“疼,疼,你轻点儿~”
也只有苏青青才能把这话说得如此千娇百媚,惹人怜爱,是那种让人想狠狠把她压下去再好好疼爱的爱。
刘逸之是很想付诸行动,可是在看到她眼底那片青紫色时又忍不住心疼,他这几天确实把气都撒在了她身上,谁叫她去惹事生非的!他温柔的用指腹在她的眼底抹了抹,低头在她的眼睛上印上一吻,道:“好了,起来吃饭吧!”
苏青青趁机撒娇,“我累得慌,浑身无力……”
苏青青撒娇的话还没有说完,刘逸之就主动地去把放置在旁边的干净衣裙拿了过来,一件件伺候她穿上,又伺候她穿了鞋,直接抱她到梳妆镜前,用紫檀木梳把她那一头如绸缎般黑亮的头发梳顺,也不用费心挽发髻了,就那么任其柔顺的披散在脑后,把她打横抱起出了寝殿,径直往旁边摆膳的偏殿而去。
苏青青窝在他怀里笑得很甜,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仿若那枝头上怒放的花朵儿,绚烂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