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军杀出重围,便立刻向轵城赶去,他们虽然杀得南北两面的官兵大败,但西面和东面的官兵数目仍比他们两倍还多,要是再战下去,其结果实难预料。是以,他们必须赶去与轵城的义军会合,事实上,他们本是来解轵城义军的危机的,却没想到在路途却中了埋伏,被官兵堵在这片林子之后,苦战之下,火凤娘子中箭受伤,大彤众将只好护着火凤娘子退至山坡死守,只盼轵城义军听到消息前来救援,却没有料到在吃紧快绝望的关头杀出了一个林渺与薛府家将,使围困他们的官兵损失惨重。
董行在半道之上横马插入众人的队伍之中,向林渺问道:“薛府家将呢?”
林渺手中长枪一摆,傲然笑了笑道:“应该完蛋了,你终于敢出来了!”
董行一阵干笑,不以为耻地道:“我又不会武功,与其出去送死,不如留着有用之躯做些有用的事。”
林渺嘿嘿一笑道:“希望如此,你去护着鲁青与七手跟火凤娘子一起先走,我去挡追兵!”
“你还回去?”董行扭头望了一眼自坡顶追来的官兵,吃惊地问道。
“当然!”林渺肯定地点了点头。
“龙头,你身上伤口都裂开了。”猴七手担心地提醒道。
“是啊,林兄弟,你身上流血太多,你不能去,这事就交给我们的人吧!”火凤娘子见林渺身上到处都在淌着血水。他身上本就染有许多官兵的鲜血,再加上自己的血,都快成了一个血人,看了让人触目惊心。
鲁青心知林渺身上这么多的伤口都是在黄河对岸与薛府家将交手时留下的,心中不禁微感内疚,而见林渺这浑身是伤,仍毫气干云地要回头阻击追兵,他心中更涌出了无限的敬意。
“主人,让我一人去就可以了!”铁头大桨一挥,也是豪气冲霄地道。他被林渺激起了无限的斗志,更深以林渺为傲。
“让我们去,林公子护着我们二当家的去轵城好了!”大彤众将也都被林渺的这份义气和斗志所感,都深深地生出敬意和感激。这一个萍水相逢的年轻人居然为了别人的安危而丝毫不在乎自己的生死,虽然他们知道林渺武功超凡,但是此刻林渺已受了如此多的伤,他们岂能让林渺再战?
“主人,你便不要去了!”鲁青也急道。
“龙头,你陪火凤姑娘一起去轵城,我与铁头一起去!”金田义肃然道。
林渺对金田义的话比较在意,见他如此说,也便不再坚持,提醒道:“小心,安全回来见我!”
金田义点点头,他也受了几处轻伤,不过并无大碍,他没有铁头那天生的神力,更不像铁头那般天生就是一名悍将,但他也是个好手,在江湖中也算是小有名气,这些官兵还不怎么放在他眼里。
“走!”林渺一打马与义军大部人马快速向轵城赶去。
“林公子!”董行并马赶到林渺身边,小声提醒道:“让你的人不要再称你为龙头或主人,最好掩饰一些,否则会比较麻烦。”
林渺心中一愣,他倒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或许是被猴七手叫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经董行这么一提醒,确实觉得有些不太妥当,不由得谢道:“多谢先生提醒!”
董行只是淡然一笑,倒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与林渺并肩而行。
“刚才火凤问我你是什么人,我说你是宛城林家的长公子,此次前来北方只是想做生意,你的那个手下本是占山为王的盗贼,被你收服了,所以让你当了他们的龙头,而铁头和鲁青则更好说,因为她认识鲁青!”董行若无其事地道。
林渺却大大地吃了一惊,确实,猴七手当人面唤他为龙头,实容易惹人怀疑,董行便是根据这些才会猜出他来北方的意图,只是他没料到董行竟会为他圆谎,不由得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圆谎?”
“因为我们是朋友!”董行神秘地笑了笑道。
林渺也不由得笑了,董行的语气不似作假,他倒觉得这人有时精明得让人吃惊,有时又坦白得让人感到可爱,倒确有几分痞气。不过,在痞气之中也隐藏着智慧。
林渺忙小声地叮嘱猴七手和鲁青。
“林公子,我们二当家请你收下这些金创药,还望先把伤口包扎好!”一名义军将士赶了上来,递过一个瓷瓶。
林渺接过瓷瓶,不由得扭头向火凤娘子望去,却见火凤娘子也对他露出感激的一笑,突然之间,他觉得这位义军的二头领也是个极动人的尤物。
“替我谢过二当家的。”林渺道。
“你助我们解了今日之围,我们应该谢谢你才对,你又是董先生的朋友,那便与我们是自己人,何须说客套话?”那将士诚恳地道。
林渺不由得扭头望向董行,董行却只是淡淡一笑,似有种不无得意之色,这让林渺好笑,不过这一刻他也明白,这董行与义军之间确实有着密切的关系,只是不知这个人在义军之中究竟是怎样的身份,当然,对于这个人,他确实不敢再大意。
猴七手也受伤颇多,他的武功并不怎么高明,虽然身法灵活,但在马上的功夫却稀松平常,要不是铁头护着,只怕都活不了!是以,这一刻只好随军而行。
鲁青也有数处伤口,又疲惫不堪,实不宜再战。现在林渺这三人都是有伤在身了,倒还真需要金创药,不过,林渺的精神仍很好,没有半点疲态,这让他自己也感到奇怪。
轵城并不远,青犊义军已经接到了突围而出的大彤战士的求救,是以他们已经调集了两千战士快速来援,但却在半道上遇上了火凤娘子后撤的义军。
虽然大彤义军死伤惨重,但是火凤娘子无碍,仍能突围,这使他们大为欣慰。而此时,铁头和金田义所领的两百阻止追兵的战士也乘快马赶回,但所剩却只有三十余人,余者尽皆战死。
铁头和金田义也极为狼狈,金田义身上伤痕累累,唯铁头身上伤势不重,他一身铜皮铁骨,普通刀剑难伤。只是他浑身染满了鲜血,却不是自己的,他身上的衣服却是破破烂烂的,也不知被砍了多少刀,大铁桨仿佛是被血水浸泡过一般,尚在滴着鲜血。
官兵尾随而追,铁头座下的战马屁股上还插着两只羽箭,看上去极为好笑。
大彤一些断后的将领只剩下三人,不过,就这两百人阻官兵约有半个时辰,这便给了火凤娘子及那大部分伤疲义军喘气的机会,让其与青犊军接头。
见铁头与金田义安然而返,林渺心中倒松了口气,至于其他的人,他并不在意。
官兵似乎也意识到青犊援军已到,便不再强追,因为青犊军赶来时那扬起的尘埃已经告诉了他们,再追下去,只会将自己陷入被动的死局,是以掉头而去。
青犊军也不敢追,因为近来,河内的官兵对青犊军四面封锁,到处都设下了伏兵,这使青犊军不敢四处乱活动,一不小心便会中伏,是以官兵退去,他们也没有什么追逐的必要,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将这些大彤的义军迎回轵城。
轵城也是一个商业盛行的城市,因为其地处黄河北岸,沾了洛阳的光,自洛阳北运的商品许多都要自轵城转过,因此,轵城也便成了商品聚散地之一。
在黄河北岸还有另一个商品集散地——湿集,不过,这却是属河内官方的,北方诸义军与南方通商便多由轵城中转,这便使得轵城的地位显得尤为重要。
青犊军在这座城中也驻了大量的兵马,他们必须控制此城,这可以说是他们和上江、大彤、铁胫、五幡几支义军的南方门户。
轵城的义军头领是青犊军中第二号人物铁叉阎罗阎进,此人在北方义军中的名头极响,本是南太行九洞十八寨的盟主,但是后来败在北太行大枪王贞天的手下。九洞十八寨也各自分散,阎进便只好领人加入了青犊军,成了青犊军中的第二号人物。
上江、大彤、铁胫、五幡这几支义军都与南太行九洞十八寨有着极深的关系,是以,他们也都与青犊军相互援助、支持,这也是官府拿这些人没办法的原因,便是想各个击破都不可能,除非官府能够将这五支义军同时击灭。但是,那样还会有尤来、高湖几路义军相互支持,也便是说,如果官府想清剿其中一路义军的话,便必须几路同时作战,可是南方的绿林、东方的赤眉几乎让朝廷焦头烂额,对付北方义军已无大将派出,又怎能几路大军同时作战呢?官府也是没办法可想。
阎进满脸青须,豹眼环目,一头长发随风而舞,一袭黑长的风衣,斜插长剑,自有一番肃杀之气,与之相对,好像对峙一个混世魔王,给人的感觉便像此人随时都有可能拔剑割下你的头颅,而且是不问情由的。
“让贤妹受累了,哥哥我迎接来迟!”阎进在一干将士的相护下大步向火凤娘子行来,大老远便朗声道。
火凤娘子被贴身的丫头扶下马背,忙还了一礼,道:“哥哥何用说此见外之话?今日小妹能活着来见哥哥皆因董先生的几位朋友,否则小妹真的就要埋骨黄土了。”
“哦?”阎进的目光投向浑身浴血的林渺和铁头,不由得吃了一惊,并不是因为他认识这两人,而是因为这两个血人让他看得触目惊心,他从这两人身上的鲜血可以看出这几人在那一战之中杀得是如何惨烈。
“在下宛城林渺见过阎将军!”林渺和铁头诸人也跟着火凤娘子下马,拱拳道。
“哈哈哈……”阎进突地欢声朗笑,大步行向林渺,亲切地拍了一下林渺的肩膀,道:“果然是年少英雄,你救了我小妹,要我阎进如何谢你?”
“阎将军言重了,你等高举义旗乃是为百姓争气,我身为万民一员,出手相助又岂敢邀功?”说到这里,林渺眉头微皱。
阎进突地意识到自己的手拍在了林渺的伤口之上,不由得吃了一惊,道:“你身上怎受这么多的伤?”旋扭头向身边的人吩咐道:“快,扶林少侠去包扎伤口!”
林渺此刻也觉得有些累了,这么多的伤口,虽然勉强为其止血,但仍不免失血过多,使他感到有些疲惫,是以并不推却,便被一干青犊将士拥着去包裹伤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