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氏湘与溶月围坐在一处绣制嫁衣,今日心情格外好些,溶月绣工日久生疏,花样又繁复,时不时就被银针扎到手,担心说出来不吉利,平白让湘子担心,只默默按住,止血了继续再绣,连薄樱也不告诉。
从旁教两人绣工的绣娘见天气日渐热了,特意备了盆活血的皂角水,“两位主子来净净手吧,天热手心容易出汗,长久绣着,花色就不好看了,来泡一泡,这是小的们在绣坊中的秘方,活血化瘀,主子们泡过后,双手啊更加灵巧,还解乏呢。”
源氏湘率先起身,由侍女挽起衣袖,将双手浸入盆中,“嗯,芳香宜人,泡着很舒服。”
溶月也由绣娘推着上前,犹豫了片刻,湘子笑着将她一双手按在盆中,“来,月儿妹妹跟我一起泡,这几天真是辛苦妹妹了,泡过之后咱们绣出来的花儿怕是都带着香味儿呢。”
绣娘们在一旁奉承,“主子说的是,小的们在绣坊里,还真有这么一说呢,净了手的处子绣出来的花样,总是更芳香宜人一些。”
湘子又想起那夜护城河边,两人的龌龊行止,天知道她走后,他们都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自己命悬一线时,他二人只怕风流快活。不由将溶月的手在皂角水中反复揉搓,“妹妹的手又细又白,我来帮妹妹揉揉,以慰妹妹的辛劳。”
一接触微烫的皂角水,溶月便觉手上伤口灼痛异常,此刻被湘子揉搓,更加痛的钻心,当着众人的面,却一丝眉也不能皱,额上渐渐沁出细密汗珠。
“妹妹可舒服么?怎么都出汗了?”
溶月强颜笑道,“舒……舒服,泡了这么久,恐是热的出汗了。”
薄樱觉出不对,上前扶了她坐下。
晚上众人散去,薄樱来叫她用膳,发现溶月趴在小几上,“小姐,到床上去睡吧,在这里仔细明早腰疼。”
溶月没反映,薄樱想扶她,衣袖一动,发现广袖下的一双手浮肿发红,她伸手一碰,溶月就醒了。
“小姐,你的手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湘子大姬今日那盆净手的水有问题?”
溶月摇摇头,“是我自己绣工不好,绣朵祥云,把手扎了好多次。”
薄樱看着甚是心疼,“小姐怎么都不跟我说,刺绣本就不是小姐拿手的,不如向大姬推了罢?”
“不可。”溶月缩回手,“湘姐再三托我,怎好做到一半就说不做了呢,而且……是我有对不起湘姐的地方在先,这样又算得了什么呢,擦点药很快就好了,就当……是我对湘姐的补偿好了。”
薄樱取来绿药膏与竹片,为她上药。“小姐,七夕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奴婢担心你,想替你出出主意,可你至今都不肯告诉奴婢,也不肯再见九王殿下,究竟是为什么呢?”
“九王……”溶月提起这个名字,胸口就莫名地隐隐作痛,她低垂着脑袋,声音极小,“他,他抱了我,还亲了我,好疼,我都流血了。阿樱,我会不会有小娃娃啊?”
薄樱闻言一愣,紧张地握住她的双臂,“王爷是如何亲小姐的?可有……褪下衣衫,或者……”她讲手按在自己胸口处,“有没有摸这里?”
她微微抬头瞥了薄樱一眼,下意识护住自己胸口,“那怎么可以,没有,他就亲了我的嘴巴,好痛,我嘴唇都出血了,还有,抱的好紧,从来不知道他有那么大的力气,我胳膊上现在还有淤痕呢。”
薄樱长长舒了口气,“那就好,可吓坏奴婢了,这样不会有娃娃的,只有一男一女躺在同一张榻上,衣衫褪尽,睡在同一****被里,才会生出小娃娃。”
溶月看着她,也才释然了一些,“阿樱怎么懂的这样多,说起如此羞人的事也不脸红。”
“我的小姐,奴婢还不是为了你嘛,真是狗咬吕洞宾!您将来总归是要嫁人生娃娃的,就是不知道生的是哪位王爷的娃娃或是公子的娃娃!”
两人嬉闹了会,溶月忽然正经说了一句,“阿樱,说实在的,从前我虽仰慕仰慕九王殿下,他那时还是温和的,可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他生娃娃,如今我已怕了他,再加上冯妃,我和他更是不可能的了。”
薄樱故意盯着她的眼睛,“或许,小姐对九王殿下的感情始于儿时的一碗热汤,只是把他当哥哥一样感恩罢了,小姐自己一直分不清。近来小姐跟源阀公子倒是越来越亲近了呢,那小姐想跟公子生娃娃吗?”
“你促狭!”溶月拧了一下她的小脸,“他前几日同我说,宫中关于凤镯的记载莫名都被人销毁,线索已经断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冯妃作恶的证据,要是有办法证实井下那具枯骨的身份也好啊,也能先将她们姐妹二人找个好地方下葬,也算是圆了香药一个心愿。”
薄樱眸中闪过一丝星芒,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开了口。
“小姐,其实,那日取凤镯的时候,奴婢留了个心眼,悄悄刮了些碎屑留在锦帕内,小姐忘了香药信中提及的那个偏方吗?滴血验亲,可证身份。”
溶月立时起身,“那还等什么,小尹子的一张脸都快愁成小老头了,我们这就去吧,若是证明了身份,也好想办法先将她们姐妹俩偷出宫去!”
见她如此,薄樱有些后悔告诉她这件事,上回是因为公子少商的提前打点,她们才得以从禁苑全身而退,此次贸然行动,必然没有什么胜算。“小姐,不如我们等明日知会了公子,再一同去吧,井底的东西……”
“不必,他好几日没进宫了,想是好忙,井里我下去过,上次是第一回下去,才会被吓到,这次一定不会了,阿樱,你要相信我。”
溶月说的斩钉截铁,薄樱知她的性子,脾气上来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只好尽量多打点了些防身的工具带上,依旧换上内侍服,悄悄从角门溜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