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翻江倒海的呕吐,星汤把胃里的酒吐个一干二净,在盥洗台掬了一捧冷水洗了把脸,双手捂在脸上许久才从慢慢滑下,一双星眸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不管外表看来怎样人情练达,内心深处,星汤却有着根深蒂固的心理洁癖。
那场金钱会上的觥筹交错与放浪笑声,让他觉得恶心,屋子里残留的男艺人的香水味,更令他阵阵作呕,他发现自己的承受力远没有想象中强大。
此时此刻,突然很想找一个人说说话。
星汤来到隔壁,果瑶正在屋里练歌,准备敲门的手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缩了回来。
思虑再三,他决定去找那个人。
听见敲门声,佳文让良辰去开门,当看见门外神情忧郁的星汤,小小惊讶一下,从他的脸色似乎又察觉到了什么。
“良辰,你出去溜达一会,我和星经纪人说几句话。”
“姐,这么晚了!”
“叫你出去就出去!”
良辰不满地抓起外套走了,擦身而过时,狠狠地瞪了星汤一眼。
卸过妆的佳文穿着一条宽松的睡裙,裹着干发巾,平日的霸气削弱了几分,增添了几分亲切感,她两手插兜走过来,笑着问:“从联谊会回来了?玩得开心吗?”
“开心得快吐出来了!”
两人一起笑了。
“找你聊聊天,不影响吧?”
“进来吧。”
佳文给他拿了一听罐装咖啡,星汤没精打采地坐在床沿,并没有打开喝,佳文在他旁边坐下。
“你不用说,我大概也知道孟威搞的这‘联谊会’是些什么内容。”
“看来我的承受力还有待提高。”
“以前教会我演戏的那位前辈曾经跟我说,一旦你踏进这一行,就开始了一场漫长的戏,没有预演、没有NG、一镜到底,要演好这场戏,你必须时而强颜欢笑、时而委曲求全、时而专横果断,唯有当你老了,没人再看你的时候,这场戏才算真正结束。身在戏中忘记自己的是敬业的演员,却不是合格的演员,无论涉戏多深,都不应忘记最初的自己、最初的真心,那才是一个好演员!”
“最初的佳文姐是什么样子?”
佳文想了想,悠悠地说:“一个为了去镇上看场电影宁愿一星期不吃早饭的傻姑娘,那时候哪敢想什么当明星,只要能在电视上露个脸就觉得此生没有白活了……人生,有时候真是不敢想啊!”
“以前觉得你只是个女强人,越了解越发现,你其实很率真、很智慧……很性感。”
“这是要跟我调情?”佳文微笑。
“不行吗?”
“我倒是不介意跟你玩场姐弟恋的游戏,不过这段时间我接拍了不少广告,形象还是得维护一下,况且,论起年龄我都可以当你妈了。”
“佳文姐该不会有孩子了吧?”
“呵,这么敏锐,不去当狗仔真是可惜了。”
“真的吗?”星汤来了兴致。
“是个女儿,我十九岁懵懂无知的时候生的,我希望她一辈子也别知道他父亲的名字。”
“那她现在在干什么?”
“她是私生女,我为了事业一直对外界隐瞒,也很少看她,我想她一定很怨恨我吧,十五岁时她离开我,自力更生,现在应该和果瑶一样大了吧。有时候果瑶跟我顶嘴那个劲头,真的很像她。”佳文十分怀念地说道。
“啊,有没有可能果瑶就是你的亲生女儿?正好她从小没有母亲!”
“胡说八道,现实中哪有那么多狗血剧情!十五岁才离开我,她长什么样我能不记得?”
“你们怎么联系呢?总不能一直音信全无吧?”
“她走的时候我跟她说,哪怕再不把我这个妈当回事,至少每年写封信寄给我,反正我工作室的地址是对外公开的,哪怕是张白纸,让我心里踏实,所以每年我都会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空白信。”
许佳文有自己的工作室,挂在印棋名义下,自由度很大,毕竟是大牌艺人。
“佳文姐!”
“嗯?”
“如果我有任何线索,我就把她找回来见你。”
“好!”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对了,今天真是……”
“不,别说谢,太见外了。”
“晚安!”
“晚安!”
隔天片场,剧组正在忙忙碌碌,果瑶今天又没戏,一个人坐在折叠椅上低头剥着橘子,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星汤在旁边坐下,伸手拿了颗橘子。
“咦,有橘子吃?”
“慰问品啦!”她努嘴示意那边的“星探”剧组,这帮人虽然招摇,可是慰问品倒是给得很大方。
“怎么了,脸苦得能清热下火了。”
“你才清热下火呢!”
果瑶用橘子皮扔他,星汤一伸手接住了。
“‘星探’是不是跟每个人都问那个问题了,谁演技最差?”
“怎么了?”
“我好像听见大家一致说是我!妈蛋,气死了,肯定是串通好的,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他们想一致排挤我!我演技差能差过XXX吗?能差过XXX吗?再不济也比XX好!”
这几个都是圈内演技差到丰碑级的,星汤说:“你不能跟和尚比发型。”
“去你的!”
又一片橘子皮扔来,星汤稳稳接住。
“我演技果然很差吗?”
“嗯……”
星汤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讲真,果瑶演技差已经是剧组内部公认的事实,演技本来就是刻意训练的产物,是一板一眼的肌肉模拟,在努力达到一定程度之前,跟天赋没有太大关系,既不是科班出身也没有影视经验的果瑶,演技能好那才是咄咄怪事。她的演技只能说刚好踩在导演的及格线上,就好像一个厨师烹调出的食物仅能入口一样,反正本来就是个甘草角色,不必那么苛求。
此前大家保持默契一致不说,结果被“星探”打破了沉默,知道真相后果瑶倍受打击。
“演技?演技是个什么鬼,好多演技烂穿屏幕的大牌不照样混得风生水起,越骂越红。”星汤搬出棋姐那套歪理邪说来开导她。
“可人家不甘心嘛!”果瑶垂头丧气,“我想把这个角色演好,就算是个小配角,至少某个瞬间观众会说,啊,这女孩子的演技真不错,她叫什么来着。”
心愿是好的,可短时间提升演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见星汤半晌不开口,果瑶推了推他。
“喂,怎么哑巴了?”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佳文姐取经去吧。”
“确定?”
“确定!”
“走吧。”
“走。”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