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威听罢大笑摇头,“兄弟果然还是外行。”
“怎么说?”
“你知道那种关在笼子里的狗吗?用电流刺激它,一开始它会乱跳乱叫,一旦适应之后,知道怎么也反抗不了,就连动也不肯动一下了,人也一样!人的适应力是很可怕的,好吃的东西越吃嘴越馋,难吃的东西越吃嘴越贱,最后连屎都照吃不误。我们守着全世界最大的影视市场,花了十几年把观众喂成傻子,根本就不用费心思把电影拍好,反正怎么样都能捞钱。”
孟威呷了一口酒,继续说。
“大家都拍烂片,你拍好片?这不是在跟同行叫板吗?轻一点同行一起打压你,叫你的电影卖不出去,重一点干脆让你滚出圈子,从此拍不了电影。话又说回来,那些投资人连电影都不看,你跟他们谈电影,可笑!没人吊你的!人家只看你出不出名,拍的片能卖多少钱!”
星汤皱眉,这家伙已经烂到骨子里了,根本没有劝说的可能。
“要不要跟我一起干?”孟威问。
“你的意思是,加入你们冬帮?”
“不不,冬帮算个屁!”借着酒兴,孟威扯开红衬衫,露出一个黑色漩涡似的纹身,“跟我这个东家比,冬帮只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成不了气候。”
“恕我孤陋寡闻,这是哪家公司?”
“它的名字叫……”
这时,一个秃头的中年男子不敲门就闯进来,长得獐头鼠目,凑到孟威身旁耳语了几句,孟威突然眉开眼笑,作了个手势,小弟从怀中取出两沓钞票给中年男子。
手握着砖块一样厚实的钱,男子乐得合不拢嘴,点头哈腰地说:“孟老板真爽气,希望下次还能有合作。”
“喝杯酒再走吧!”
“那……恭敬不如从命。”
他端起酒杯仰脖子干了,呛得直咳,孟威大笑,男人也陪着笑,满屋子洋溢着廉价的欢乐,这样的气氛让星汤觉得如坐针毡。
男人走后,孟威大咧咧地说:“吃完饭,玩群演去,都是嫩秧子,最小的才十六岁。”
星汤猜到了,刚才那男人是群头,帮群演拉活的人。
“你就不怕哪天精尽人亡?”
“哈,怎么会?反正不被我睡也被别的制片副导睡,那些人还净开空头支票,我最瞧不起这号人!漂亮女孩子来这里混,心里肯定都是明白的,我给她们机会呀!今天是群演,明天就是特约,后天就是大特约,说不定哪天就是明星!不瞒你说,现在好几个大红大紫的女明星都是在我的床上面试出来的,我那张床简直就是火箭发射平台!”
“你还真是伟大。”星汤讥讽道。
“过奖过奖!星兄要是不好意思‘同室操戈’,我叫两个水灵的去你房间。”
“抱歉,我没兴趣!”觉得这样说得还不够明白,星汤补充了一句,“你别往我房间送人了,我对男人女人都没兴趣,我学道教的。”
“是吗?”孟威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透着阴森的光,“这么说夏小姐也是研究道教的?难怪那天你们长谈了三个小时。”
星汤错愕地看了他一眼,天知道这家伙暗中营植了多大的势力。
“再见!”
起身要走,身后传来清脆一响,孟威抬手摔碎了一个杯子,“你TMD,别给脸不要脸,老子这样三番五次络笼一个人,你是头一个,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弱点。”
“你倒是说说看!”
两人一站一坐,隔着桌子静静对望,孟威一字一顿地说:“凌果瑶是你的后代!”
星汤不动声色地问:“怎么看出来的?”
孟威咧嘴一笑,“这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像你这样的大妖居然心甘情愿辅佐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她不是你的后代是什么?”
虽然对这种要挟方式深恶痛绝,但面对这种恶棍,星汤也顾不得太多。
“我的弱点,未必不是你的弱点!”
孟威抖着肩膀笑,笑得快抽过去了,“老子这方面一向很谨慎,每个搞大肚子的女人我都会亲手宰掉,就是为了防止有一天有人对我说这样的话。不过现代倒是方便多了。”
孟威把果瑶误以为是他的后代,只能将错就错地让步,“我们再谈吧!都是一个圈子里的,早晚有合作。”
“你这么干净,我怎么能信你?”
他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推过来,灼灼的目光逼视着星汤。
“吃肉的,永远不可能干净!”
星汤一动不动,孟威铁了心要叫他同流合污,他正思量着怎么脱身,咣当一声,门被重重推开,果瑶一脸震惊地出现在那里。
“未经我允许,谁让你把我的经纪人拉来喝酒了!”
说着,拉起星汤就往外走。
“喂!”孟威叫了一声。
“你想干嘛!?”果瑶怒目而视。
气氛已经被她的闯入破坏了,孟威也没有再谈下去的兴致,于是挥挥手,作个顺水人情,“星兄,下次再喝酒啊,跟凌小姐一起来。”
想不到居然是被果瑶给救了。
两人来到外面,果瑶一脸嫌弃地说:“瞧你,一声酒气,他是不是又难为你了?”
“没有啦!不过你来得挺及时,要不然我就真喝不下去了。”星汤感激地说。
“这个人也真是的,一天到晚纠缠你,是不是看上你了?”果瑶嘟囔着。
这时星汤才注意到她外套下面还穿着戏服,想必是拍完戏就匆匆跑过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陈哥跟我讲的啊,他看见你下午被孟威拉走了。”
华灯初上,夜色温柔,街边不少小吃摊支了起来,从片场回来的人们三三两两地撸串、喝啤酒,把一天的辛劳化作下酒的佐料,街上一派热闹景象。
“喂,下次谁再纠缠你,你就找我!”
“角色反了吧。”
“你是我最信赖的经纪人嘛,我怎么能坐视不理?”
“是是。”
两人并肩走着,星汤不再说话,每次从孟威那回来他都心烦意乱,他打心眼里厌恶孟威乐在其中的那股肮脏的浊流,以及他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眼。
经过一家饭店时,一帮喝醉的制片副导之类的人正在对一群小姑娘搂搂抱抱,很是扎眼。
果瑶看不下去了,要过去打抱不平,被星汤拉住手腕,“你干嘛呀!”
“看不下去了。”
“这么多人看着,你想出风头,这种事情你能阻止多少?”
果瑶甩开他的手,“我偏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