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把菜肴一盘盘端上来,夫子肉、仔姜炒肉、粉蒸竹筒鱼、青椒蒸茄子、红煨方肉,果瑶抱怨说这么多吃不掉啦,季远扬说吃不掉他带回去当夜宵。
两人默默地动起筷子,气氛微妙。
吃到一半时,季远扬说:“果瑶,你喜欢演戏吗?”
“喜欢啊。”
“那你以后会往这个方向发展吗?”
“谁知道呢。”
果瑶笑笑,眼睛垂涎三尺地望着盘中的肘子,可是为了维持淑女形象,只好夹一些素菜在碗里小口吃着。
季远扬说:“我很喜欢看你演戏,你为了一句台词一个动作全身心投入的样子实在让人感动,许多人入行太久就渐渐忘了这份初心,变成一个戏匠,可我却在你身上看到了那股久违的活力,和你演对手戏实在很愉快。”
“谢谢。”
“闹哪样啊,讲戏吗?”车上的星汤已经听得不耐烦了,还不快点直奔主题。
季远扬说:“相处这么久,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了吗?”
“算是吧。”
“嗯,假如按照从一到十的标准,咱们的关系可以算是几?”
“要不要这么含蓄啊!胆子大一点嘛!”
星汤替这小伙暗暗着急,云叔冲他“嘘”了一声,他正把一本杂志卷成筒状放在耳朵上,一脸严肃地偷听。
“朋友里面,能算是八了吧。”果瑶回答。
季远扬的脸颊因激动而微微泛红,“那么在你的标准里,十是什么样的关系?”
“十嘛,当然是非常好的朋友喽,就像我和小倩那样。”
果瑶的回答十分机智地把友情和爱情区分开了,季远扬有点受挫,不过并未就此鸣金收兵。
“我可不可以冒昧地让这层关系再升升级?”
“升什么级?”果瑶笑着问。
季远扬双手恭敬地捧出饰品盒,打开,里面是一对蓝宝石耳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果瑶毕竟是女孩子,最不能抵挡这些华丽的东西,于是本能地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哇!”
“喜欢吗?我想把它送给你。”
“买这个……花了很多钱吧?”
“不不,那不重要,我觉得重要的是心意,不是价格。”
果瑶犹豫了半天,“对不起,我不能收!”
“为什么!?”
“朋友之间送这样贵重的礼物不太合适吧,你还是留着送给你未来的女朋友吧。”
“但我希望那个人是你!”季远扬鼓起勇气说。
车里,云叔一下子坐得笔直,两眼瞪得溜圆,星汤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
果瑶低头躲避着季远扬炽热的视线,长达五秒的沉默后,她说:“远扬,我们还是不太合适。”
“为什么!?”季远扬的脸一下子失去血色。
“你这个人确实很优秀,很体贴,可是……我们应该是处不到一起的。”
“你还不太了解我,我觉得我们是可以相处得很好的。”
果瑶摇了摇头,“你文质彬彬、知书达理、博古通今,可这些恰恰都不是我喜欢的个性,气味不相投的两个人要怎么相处在一起呢?”
“我完全可以为你改变!”
“不,你不需要为任何人改变,你有一天肯定会遇上那个适合你的人,我只想说声对不起。”
季远扬垂下头,良久,“那以后咱们还是朋友吗?”
“当然啦!难道是仇人吗?我吃饱了,谢谢你请我吃饭。”
“我送你回去!”季远扬连忙起身。
“不了,难得回来一次,我正好回趟家,今晚不回剧组了。”
“你家在哪,我送你去。”
在季远扬的执意要求下,果瑶还是坐进了他的车,云叔立马亢奋起来,“快快,跟上那辆车!”
“拿我当司机吗?”
星汤牢骚着发动汽车,尾随在那辆大众辉腾后面。车一直开到果瑶的住处,她下车之后,云叔总算是放下心来,拍拍星汤的肩膀,“我该回去了!”
“咦,这就要走?”
“我总不能躲车里吧,你正好把瑶瑶接回剧组。”
这对父女指使人怎么都这么心安理得呢,星汤暗想。
云叔走后,星汤把车开进小区,果瑶看见保姆车一阵讶异,星汤摇下车窗,“上来吧。”
“喂,你怎么在这?难道你一路跟踪我?”
“才没有,我只是出来兜风,正好路过这里。”
“嘁,你觉得我会信么?”
果瑶上车后,星汤明知故问:“怎么样啊,和季公子的约会?”
“你不是都听见了吗?”
“就这样拒绝啦?”
“还能怎样拒绝?站在暴雨下面扔掉伞扭头就跑?”
轰隆隆的雷声从天空中传来,好像要下雨了。
“简直惊了,我说什么就来什么啊?来个大帅哥呗!”
“你为何召唤我?”星汤压低声音。
“真不要脸!”
“陪我吃点东西吧,为了暗中保护你,我还饿着呢,趁雨还没下。”
“吃啥?”
“牛肉面。”
“我也要!!!”
星汤把车开到美食街附近,这里有家口碑上佳的汤面馆,面条都是超大碗盛的,底汤是大铁锅熬的牛骨汤,上面码着切成薄片的牛肉,撒上香菜和葱末,好吃极了。
两人坐在墙边的条桌前,面馆里人声鼎沸、雾气缭绕却丝毫不令人感到烦躁,这种传统小吃店总是越热闹越好,伙计托着放了三四个大碗的盘子,在人群里像杂耍似地走来走去却绝对不会撒出一滴面汤,拉长调门大声吆喝着,在这种氛围下吃着热辣辣的面条畅快地流着汗,星汤向来很喜欢这种市井的感觉。
享受完筋道爽滑的面条,最后两人捧起大碗喝个底朝天才罢休,吃完再喝一大杯又甜又冰的赤豆酒酿,别提多畅快。
果瑶称赞道:“真好吃,还这么便宜,十块钱就能吃饱。”
“我挑的地方什么时候错过?”
果瑶低头玩弄着筷子,“真是奇怪,跟他吃大餐也不开心,可是跟你在一起吃十块钱的牛肉面就这么满足。”
“我们关系好呗!”
“问你件事。”
“你说。”
“你当初干嘛要当我的经纪人啊,跟我同届的几个艺人现在都拍了三四部电视剧,你看你跟着我,挣的钱还不到人家一半,会不甘心吗?”
“可不,肠子都悔青了,我可以弃暗投明吗?”
平时星汤经常说这样的玩笑话,当然只是随口说说,这次果瑶却认真地回答:“如果你真有这种想法的话,就去和公司说一声吧,我不会责怪你的。”
“开玩笑,你还当真?大部分人确实用钱来衡量一件事物的价值,这是人之常情,因为人是弱小的,有钱才有安全感。但也有些人说话做事却全凭喜欢,我正好就是这种目光短浅、头脑发热的经纪人,遇上你这样目光短浅、头脑发热的艺人,也算是对脾气吧。”
果瑶“哦”了一声,“那你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