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这是给你的那一份,你倒是个懂事的,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通知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衙役头子拍了拍老板的肩膀,那双肥胖的手肿得跟香肠似的,他笑得合不拢嘴。
老板瞧着手里这三张五百两的银票有些纠结:“这…官爷,咱们先前说的可是五五分,我先前给了你那么多,你这……这才三张是不是有点……”
“怎么?多了?我那么多兄弟都不够分的,来你不要给我。”他伸手去拿老板的银票,老板忙护在怀里,朝他笑道:“够够够,自然是够的,官爷您慢走。”
“这才像话。”他搓了搓手,扫了眼那还未关上门的院门,朝老板使了个眼色:“你还不回去?留在这里干嘛?”
“是是是,小的这就回去了,告辞。”老板作揖过后一溜烟的就跑了,天阑珊正欲关门,这胖子凑了过来,瞧着天阑珊笑得眼睛都合在了一起:“小娘子,长夜漫漫的,我可不忍让小娘子独自一人守空房。所以特来请罪,特来请罪啊。”
“我要关门了,请你出去。”天阑珊冷着一张脸,她站在门边,瞧着这当官的,眼神里凝结着浓浓的怨恨,若不是知道杀人犯法,她就弄死这人了。
“呦,小娘子,我怎么说也是一片好心啊。”
“用不着你在这里假好心,我看见你就想吐!别踩我的院子,要不然我就不客气了。”她紧握着衣袖子里面的匕首,瞪着这人,指尖在不断的发着抖,她的怒气值在不断的上升。
那人猛的扑了过来,一把将天阑珊抱住,抬脚就将院门给踹合上了,天阑珊被他捂了嘴,他那肥胖的脖子不断的蹲着天阑珊的后腰,整个人不断的将天阑珊往屋子里拽,天阑珊的力道这些日子因为失了内力,也降了许多,如今竟然连一个胖子都打不过了,她被拖到了一半,猛的抽出衣袖子里面的匕首,朝着身后的人一匕首扎了下去,那人哎呦一声松了手,天阑珊被推倒在雪地里,血从他肥胖的肚子上缓缓的滚落到了地上。
由于他的肚子很大,那刀口甚是锋利,所以没过一会儿,这胖子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他瞪着天阑珊,那双眼睛死死的瞪着,充满了错愕与怨恨,天阑珊缩在雪地里,满眼惊恐的瞪着这个胖子,门外准备看个好戏的老板瞬间呆了,指着天阑珊大乎道:“杀人了!!杀人的啊!!!快来人叫呐,出人命了。”
那杀猪一样的声音在院子里面尖锐的嚎啕了起来,天阑珊坐在雪地里,她看着那些人围了上来看热闹,也看着那些人将她带去了公堂,她整个人都是冷的,最后不知人家给她论了个什么罪,说是秋后处斩,那红头签砸下来天阑珊才回了神,她跪坐在公堂里,身旁是那个胖子的尸体。
“拉下去,春至问斩。”
天阑珊这才回过神来,瞧着那知府,淡道:“人是我杀的,可是我不是故意的,是他闯进来,他……他要非礼我,我才会失手杀了他的……”
“本官问你,人是不是你杀的?”那知府八字胡左右各一撇,瞧着天阑珊,眼底都是透着算计的,丞相若是在意她,那么春至问斩他到时候若将人放了,还能得丞相一个人情,若是斩了,不过是个女人,于他又有什么干系?
“是,可是……”
“杀了便是杀了,何须理由?”一人匆匆奔上前来,附耳在这知府的耳旁说了些什么,天阑珊顺着那知府的目光望去,却见绿秀站在人群里,朝这位知府示意。
“来人呐,将这藐视公堂之人给本官拉下去,先打个十大板再议。”知府猛的就又丢了一个红头签来,天阑珊猛的站了起来。
“我哪里藐视公堂了?是你不分青红皂白……”
“你不仅藐视公堂,你还藐视本官,藐视本官便是藐视朝堂藐视圣上,来人,给本官再加十板狠狠的给我打!!”那知府瞧着天阑珊,声音沉冷有力,又一个红头签砸了下来,天阑珊被他们按在长凳子上,手脚被铐了起来,啪啪的板子就打了下来。
天阑珊是个越逼她她嘴就越毒的暴脾气,如今被逼得急了,她咬牙切齿:“你你这个坏官!是他先伤我的,否则我也不会对他动手了,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这个坏官!!”
那二十板下来那屁股就见了红了,那当官的一拍惊堂木,唐嫣然从门外那华贵的马车上缓步而来,她站在公堂上,朝那知府笑道:“大人不必理会我,只管审案就是了。”
“唐小姐,您何必亲自来一趟呢?本官乃清正廉明之官,断案必然不会徇私,来人,搬个椅子过来让唐小姐旁听。”知府忙指挥人忙碌了起来,天阑珊扒在凳子上,瞧着那群人是端茶又是倒水又是端椅子桌子的人,咬着唇瞪着唐嫣然一声不吭,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她早就知道了,只是她一直觉得,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所以也曾处处容忍。
今天她才发现,原来,人与人之间的身份,竟有着这样的差别。有些人生来因为身份而被人捧得高高在上,而有些人,似乎无论怎么努力,最后都只能望洋兴叹。
唐嫣然端了茶盏,朝那知府笑道:“大人开始吧。”
知府这才从她的身旁回了那主位,一拍惊堂木,朝天阑珊道:“你可认罪?”
天阑珊咬得唇都染了血,她扯着唇角笑:“什么罪?”
“自然是杀人之罪。”那知府冷眼凝着她,眼中满是不屑。
天阑珊缓缓的垂眸,瞧着木凳子,小声道:“人是我杀的,我认了,可是,他也有不对……”
“人既是你杀的,那便春至处斩,将她拖去刑部死牢。退堂。”他起身要走,唐嫣然也站了起来,轻笑道:“大人,有句话,不知我当讲不当讲。”
“唐小姐请说。”知府立马又换了一张脸,连那声音都温和的能掐出水来。
唐嫣然轻笑道:“方才她也说了,是那人不对在先,我想知道,那人是做了些什么,才让这位……夫人觉得,这死去的人是不对在先?竟然让你不得不杀了他,要知道,你那租房中的老板可是当了证人的。”
见天阑珊没有回话,有人走近她身前,探了探她的鼻息,朝知府道:“大人,她昏死过去了。”
这二十大板就是打在一个大男人的身上都是皮开肉绽苦不堪言,更何况还是一个身娇体弱的姑娘家了,天阑珊前些日子的旧疾还没有好,如今打了一顿,又添了新伤,好得了才怪。
“外面不是有口进么?装些水来,泼一泼也就醒了,这是贱民又不是什么大家小姐,有什么可怜香惜玉的?”顾嫣然坐了下来,端了茶盏优雅的饮了一口,那风范,越来越像国公夫人那一言半语之间就威胁了人的语气了。知府忙赔着笑点头选赞同。
这两桶水这么泼下来,天阑珊猛的醒了过来,唐嫣然端着茶盏,笑盈盈的瞧着她,笑道:“瞧瞧,这不是就醒过来了吗?她可还没有交待清楚呢,大人不仔细问问?这事儿也好存档呐。”
知府坐回了主位,咳了一声,朝天阑珊道:“你先前说他失礼在先要非礼你,那我问你,他是如何非礼的?可成功了?可有扒你的衣裳?又可曾碰过你哪里?”
天阑珊冷得哆嗦,屁股的疼已经变得麻木了,她咬牙切齿的问:“你对得起明镜高悬这四个字吗!”
“本官在问你话,你无须顾左右而言他!”
天阑珊扯了扯唇角:“他在成功之前被我杀了。我觉得很痛快。”
唐嫣然站了起身,佯怒道:“好一个很痛快!你如此轻视人命!即便是春至问斩都便宜了你了!大人,此人之风,断不可轻涨,啊,罢了,我实在心痛,看不下去了,可怜这无辜死去的人家里尚有妻儿老小等着他来养,大人放心,这人的家属我会差人妥善安置,唉,可怜呐,我还有事,就不继续呆下去了,告辞。”
那些围在这县衙看戏的人只称一声唐国公府的嫡小姐当真是好良善,好智谋,唐嫣然就这样收了名声报复了天阑珊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来人呐,将她拖下去,夹指!”他瞧着天阑珊,越看越觉得这天阑珊不妥,越看越觉得,即便是相爷,也断不会吃这样的回头草,所以对天阑珊的态度也就越发的差了,天阑珊的手被他们夹了起来,她咬着牙,一声不吭的瞪着那知府,知府被她瞪得有些发毛,狼匆扔下一句退堂就走了。
天阑珊也被人奄奄一息的给扔进了死牢里,她扒在稻草上,瞧着这冰冷的牢房,只觉得整个人连血液都冷透了。
死牢里面的老鼠总喜欢爬到人的身上来,钻进人的衣服里面,冷的时候便贴着人取暖,饿了的时候,便啃一口人肉,那虱子更是数不清,天阑珊扒在牢里,头脑昏昏沉沉的闭了眼。她好累,好冷,也好疼。这个时候,相爷一定还在陪着新皇帝祭天吧?或许相爷也不会知道,她快要死了。
原来,死是这样的一种感觉,浑身都已经疼得麻木了,意识变得空荡,四周的恶臭也变得虚无了,所有的一切,看起来就像是梦境一样,天阑珊抓着一把稻草,有些无力的朝着那正啃着她鞋子的老鼠砸去,那老鼠不为所动,反而啃得更欢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