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知。”白霜摇了摇头,看着天阑珊满头的白发,心里为相爷有些心疼,“相爷说去了就知道了。”
“那就走吧。”
天阑珊跟着白霜七拐八拐,绕过无数院落,来到了灯火通明的祠堂。白霜已经默默退下,只剩天阑珊一人走了进去。
可是偌大的祠堂空无一人,她站在祠堂中央,看着正面的牌位,是严家的列祖列宗。准确的说,是丞相府的严氏家族。严恪的祖先都是严氏旁支,没有资格入宗祠。否则当初就不会有严恪进京赶考这一说。
突然,她好像听见有女人说话的声音,虽然极为轻,但是却不是没有。天阑珊有些风中凌乱,不会是遇上女鬼了吧。但她还是大着胆子朝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是什么人?居然在祠堂里。
然而到的地方是一堵墙,天阑珊附耳上去,果然从墙后传来了声音,却不大听的清。天阑珊眼中闪过一抹狡黠,赶在严氏祠堂撒野,她一定要那个女人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她在祠堂里转了一圈,很快发现了机关。她上前把祠堂正中的香炉转了三圈,果不其然供放牌位的下方出现了一个出口。天阑珊毫不犹豫的走了下去,心想在飘渺门学的东西总是有用的!虽然没有武功,但解决这些机关还是有可能的。
直到出口再次关上,严恪从祠堂的门外走进,看着地道,终于还是露出了难过的表情。耳边想起楼玉痕的话,他想,她才十七岁,年华正好,怎么能如此早的死去。爱情不过是生命中的一部分而已,失去了它,也不是不能活。
密道里,天阑珊贴着墙壁前行,离说话声也越来越近。
“婉婉,你跟我走吧!好不好!”
“不要!严相爱的人是我!我为什么要走!”
“可他已经有了两个夫人,你相信他是真的爱你吗?”
“那又怎样!天阑珊那个贱人已经没了!东兴国公主也死了!严相会娶我的!我才是他最喜欢的女人!更何况,昨晚…昨晚我和他…”
“什么!你的守宫砂呢?”
“哼!干你何事!”
天阑珊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响,在她反应过来之际她已经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同时也看到了室内装横的华丽,以及那个女人一身华服的妖艳美丽,还有另一个男子。
“啊啊啊啊!你是谁!”女子受惊,美丽的小脸上满是恐惧。
天阑珊几乎说不出话来,喉咙紧的厉害,但她还是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你们刚才说的,是真的么?”她知道是真的,因为她认识这两个声音,但她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
“哼!当然是真的!”女子反应过来,居高临下的说,“你就是天阑珊吧!上次你居然从天香楼逃了出来,真是便宜你了!要不是相爷怕你在那里丢了相府的颜面,你以为相爷会管你的死活吗?”
天阑珊下意识的否认,“不会!他不会的!”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要不是太后赐婚,严恪怎么会娶你!”“婉婉!你不要这样!”叫婉婉的女子一把甩开男子的手,不高兴的说,“要不是你做的手脚不干净,这事会被相爷知道吗?还好相爷不在乎那个女人,反而让我安心不要吃醋!”
天阑珊咬了咬嘴唇,她不想听他们说话。可是她还是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她想知道真相,“是你们将我卖到了天香楼?相爷没有处罚你们?”
“是!是我的主意!”女子扬起下巴,“相爷处罚我?天大的笑话!他爱我还来不及,怎么会处罚我!”
天阑珊摇头,神色惊恐,捂住了耳朵向后退去,“我不信!”
“你不信?你看,这是相爷给我的。”女子伸出手,摊开手掌,手上安静的躺着一枚精巧的玉饰,正是天阑珊生日当天严恪交给她得那枚玉饰。
天阑珊怔住,这么重要的东西,严恪怎么会交给这个女人,她难以置信的转身跑来,“我不信!你们都是骗我的!你们骗我!”
看着天阑珊跑了出去,直到消失不见,婉婉和男子这才松了口气,谷雨悄无声息的出现。婉婉和男子连忙跪下,递上那枚玉饰。
“我们已经完全按照相爷的吩咐做了!这次可以放我们离开了吗?”
“嗯。”谷雨拿起那枚玉饰,点了点头。
天阑珊跑到密道口,就见石门已开,她几乎不敢出去。但身体却在向外走。她想弄清楚,一切都是玩笑,一切都是假的。刚才是个意外。
当她走上去,看到了严恪惊讶的眼神以及略带心虚的表情。
“晨曦,你怎么会在里面?”严恪小心翼翼的问道,似乎格外关心里面的事,“你没在里面看到什么吧?”
天阑珊摇了摇头,白发随之晃动。
“那就好!”严恪松了口气。
天阑珊看在眼里。他的反应都说明了里面有问题。她的确是傻,想法也比别人天真很多,很多人都说她是长不大的孩子,师兄们也把她当做孩子一般宠爱,可是她不蠢。
“你还记得天香楼吗?”天阑珊歪头,笑了笑,“如果抓到害我的人,你会怎么处罚他们?”
严恪拉着她的手,满是深情的看着她,“害你的,我都会替你讨回来。”
可是那两个人就在你的密室里,就在下面。天阑珊几乎想笑,她也确实笑了,“你母亲留给你的玉饰呢?”
严恪的眼神微微闪躲,“那枚玉饰你留了下来,我就搁在了书房。若你想要,我明日为你取来。先不说这些,我让你来,是为了拜见严家的列祖列宗。没想到,你这急性子居然比我早了一步。”
说到最后,严恪伸出手想像平常一样去捏她的脸。
“啪”的一声,天阑珊毫不犹豫的打落他的手。然后向外走去。
“晨曦,你要去哪!”严恪连忙去拉她的手,却被天阑珊躲开。
天阑珊看着他,笑容一如往昔,“严恪,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骗我好玩吗?”
一刹那,严恪看着她清澈透亮的眼睛几乎以为她已经明白了今天晚上做的这一场戏。他把这个想法排出脑海,而是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深情的目光,“我怎么会骗你?晨曦,你是我的夫人。”
“那你的婉婉算什么?”天阑珊问道。果然看见严恪神色大变。她拂袖向外走去,“我成全你。再见。”
再见,再也不见。严恪的心一瞬间鲜血淋漓。
天阑珊径直出了相府,没有人拦她。子时毫无防备的到来,心口传来的疼痛让她却觉得并没有那么痛了。她靠在墙上,泪如雨下。严恪,我怎么会不明白你。你若想要我走,何必用这样的方式。
一个阴影将她笼罩,天阑珊睁开眼,“师父…”
“乖。师父带你回家。”楼玉痕抱起她,任凭她在自己怀里哭的心碎。但今天这件事,他不会后悔。
严恪躲在暗处,看着楼玉痕抱起天阑珊离开的身影,心口一痛,噗的一声,终是吐出一口血来。
“相爷!”谷雨面露担忧。
“无碍。”严恪拿出丝帕擦了擦嘴角,恢复以往的笑容,向相府的方向走去。
谷雨看着自家主子越来越寂寥的背影,有些难过。如果夫人注定不能陪在相爷的身边,当初又为何要接下那将两人牵扯起来的绣球。
齐英山,飘渺门。
楼玉痕抱着天阑珊睡下。直到次日醒来,楼玉痕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天阑珊浑身滚烫,嘴里念叨着严恪的名字。
楼玉痕连忙去把巫山请了过来。
巫山依旧带着一块灰质面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他给天阑珊切了脉,声音低沉而沙哑,“先给她退烧。这个时候不能解白头翁毒。”
“好!”楼玉痕这次连红雪都通知了。红雪看见躺在床上面色红润的天阑珊,立马红了眼眶,“玉痕,你又对微微做了什么?”
“先给她擦拭全身退烧。”楼玉痕面无表情的出去。巫山跟在身后,眼睛微微眯起,看来实际的情况和调查的结果有点出入。
“巫山先生,只要能救她,巫山先生的要求我飘渺门自会做到。”楼玉痕在门口停了下来,一双眼睛漆黑如墨。
“飘渺门从不涉朝堂之争。”巫山低笑,“没想到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坏了祖上传下来的规矩。”
“那又如何?”楼玉痕负手而立。自上一任门主云游四海之时,他接手飘渺门已经十余年,早已彻底掌控了飘渺门。
“确实不如何。”巫山笑了笑,如果不是楼玉痕连闯禁地找到了他,他恐怕也不会有机会借飘渺门之势去复仇呢。
直到夜晚,天阑珊的烧才退了下去。巫山拿出了解药给她服下。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一大半,剩下的只要好好调养就能变得回来了。
只是楼玉痕没有想到的是,天阑珊连睡了三天,直到白发尽数退去完全变黑,她都没有醒来过一次。
“这是怎么回事?”楼玉痕看着巫山给她切脉。
巫山收回了手,慢悠悠的收起了医箱,“白头翁毒已解。她沉睡,只是因为她潜意识里不愿醒来而已。”
楼玉痕皱眉,“为什么她不想醒来?”
“或许是因为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或许是因为她爱人死了,又或许是她觉得世上再也没有她眷念的东西了,反正很多很多原因。”巫山把医箱挂在身上就向外走去,顿了一下,巫山继续说道,“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现实中一定让她不想面对的事情。”
楼玉痕默然。他知道是为什么了。是因为严恪。
严恪严恪!怎么又是严恪!楼玉痕的发再次无风而起,浑身真气外溢。红雪端着水盆进来,“砰”,水盆落在了地上。
红雪连忙扑上来抱住他,声音带着哭腔,“玉痕,你醒醒!不要这样!”
楼玉痕推开了红雪,任凭她摔倒在地,自顾自向外走去。在他的房间里,有一个玉匣子搁在枕头旁边。他打开玉匣,一枚白色的药丸静静躺在其中。他本来不想用这个的。
巫山第二天来的时候,发现天阑珊已经醒了。只是意外的是,她似乎不认识他了。他的装束明明都没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