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县县衙内,早已经有人先萧展麒一步到了。县令王凌安安分分地站在书房内,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端坐在眼前的人,眼前这个人不到四十岁,书卷气很浓,然而,在浓重的书卷气气息下,仿佛藏着一把剑,戾气直逼对方内心,让人不由得胆怯三分。
“顾王爷!”王凌谨慎地开口说道。
顾明川看着王凌,似乎想将王凌看透,说道:“王凌?”
“是!”
“本王记得没错的话,你刚当上县令不足三年,短短时间内边政绩斐然,今年更少不了晋升,太子慧眼识英才,王县令可不能辜负太子的厚望啊!”
王凌战战兢兢地不知道顾明川想表达什么,但是有一点他非常清楚,先给自己许诺今年晋升,必定是想让自己替他们办事,于是说道:“多谢顾王爷的谆谆教诲,王凌铭记于心,王凌位卑言轻,一直不敢面见太子,烦劳王爷转达卑职的谢意!”
“这是自然,不仅太子时常念叨你,这两年,连圣上也念叨你,说蓬莱县出了一个好官,做事勤恳,为百姓用心办实事,此次前来,圣上还交给本王一个差事,让我发现一些为人清廉为民办好事的官员拙以提升,圣上对你的厚爱,连本王都嫉妒几分啊!”
顾明川提及圣上和太子,王凌心知肚明,一方面是为了拉拢自己,另外一方面是为了从外围看牢青州这块地盘儿,他早就听说,小皇子到了青州女娲娘娘庙祭拜的事儿。
王凌弓着身子,恭敬地说道:“王凌何德何能竟然劳烦顾王爷、圣上和太子爷寄思,实在惭愧!”
顾明川摆了摆手,说道:“哈哈,不说了,总之以后你有什么难事,只管找本王,本王和太子不会坐视不管的,你要万分用心把蓬莱县的事情做好!”
王凌一躬到底,诺诺答应。
王凌把顾明川送出了县衙,略微沉思了一会儿左右看了看,转身走回了衙内。
待王凌关上门之后,从一角抓出来两个俏公子打扮的人儿,一手拿着纸扇,若有所思地看着顾明川离开的方向。
“看样子,蓬莱县的县令王凌已经被顾明川给收买了,怡亲王不可能搬到救兵了,明天就是小皇子的祭拜之日了,怡亲王恐怕有难!”兰泽低声说道。
“那怎么办?”萱草不无忧虑地说道。
兰泽摇了摇头,说道:“怡亲王正直,在朝中没有什么人能帮他说话,新上来的几个人也是耿直得要命,如果照这样下去,不扩大自己的势力,怡亲王在朝中难以立足!”
“可是,眼下怎么办?”
萱草提出的问题她不是不知道,如今顾明川已经将所有的出路都阻断了,连可能的帮手也收买了,去找贾公子的人也没有回音。
这次,萧展麒遇到大劫了!
****
距离小皇子祭拜女娲娘娘庙还有一天的时间。
萧展麒心里没有底儿,这次前来,虽然他早已经布好了局,但总觉得没有那么保险,眼前的一切像是一团迷雾一般,总不知道顾明川和太子到底是做什么,不知道对方做什么这才是最大的困难,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而自己,对对方一无所知。
除了对小皇子感到奇怪之外,其他的一切正常。
昨晚没有睡好,下人给他送来了安神茶。
刚喝上一口,下人就慌慌张张地来报。
“慌什么慌,不知道我早上起来不喜欢被别人催促吗?”萧展麒一脸不悦地看着下人。
“王爷,有人找您!”
“找我?”萧展麒心里紧缩了一下,这个时候有人找,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是的,王爷,是顾王爷!”
萧展麒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知道顾明川前往青州城极为隐秘,在表面上,他也一直装着不知道,今天,他竟然堂而皇之地登门拜访来了,说明他很有信心击败自己。
“要不,我告诉他,王爷还在休息!”
“不用,请他进来!”
顾明川步步生风地走了进来,只有他们两个人,早茶已经上来,放在案几上,冒着袅袅水汽,顾明川落座从下人手中接过茶盏,打开茶盖儿,吹了吹上面的雾气。
萧展麒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透过雾气冷冷地望着顾明川。
顾明川笑了,抿了一口茶。
萧展麒率先打破两人之间的平静,冷声问道:“顾王爷怎么也亲自来到青州城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顾明川粲然一笑,说道:“怡亲王不必紧张,我就是刚巧路过青州城,一路游山玩水,听说小皇子在青州城祭拜女娲娘娘庙,我就是来看望一下大病初愈的小皇子,如果被太子知道我路过这里不去看看小皇子,恐怕会受到天子和圣上的责难,听说,小皇子是怡亲王护送,随意本王顺便和怡亲王叙叙情谊!”
“情谊?我们之间还有情谊,如果硬要说情谊的话,十年前的那场战争已经将你我之间的情谊消耗殆尽,那些死去的人一笔一笔地记着你的血债,十年来,你难道不觉得自己的良心不安吗……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情谊!不用在我面前演戏!”
萧展麒深吸了一口气,不愿意再深入讨论十年前赤林血案的事情,白费口舌的事情不如剩下一口气暖暖肚子,和这种厚颜无耻的人讨论良知,还不如和一头牛说话,愤然对顾明川说道。
“怡亲王对赤林案还是耿耿于怀,这件事不关本王什么事!案子已经结了,孰是孰非,大齐全天下的人都明白,怡亲王心里更应该明白,本王什么时候卷到此案中,对于韩王府的事情,本王也很难过,但是……罢了,罢了,已经过去的事情了,希望怡亲王能够释怀,再说,圣上并不喜欢别人提起这件事,十年前你就是因为脾气太倔了,才从太子之位上被拉了下来,可惜啊,所以本王希望怡亲王能够好自为之,不要耽误了大好的前程!”顾明川针锋相对,不让半分,将自己与赤林案撇得干干净净。
萧展麒压住内心的火气,冷静地说道:“废话少说,说吧,你今天来找本王到底所为何事?赶紧说完,本王需要清修!”
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顾明川却不以为意,淡淡地笑道。
“我已经说了,我是游山玩水,偶然路过青州城,听说你们在青州城,就是为了探望一下你们,看起来怡亲王似乎对本王很不欢迎,在临走之前我有一句话要送给怡亲王!”
萧展麒冷冷地望着顾明川没有说话,等他的下文。
“既然来到了青州城,就不要……离开了!”他眉梢一挑,话中有话,晦涩难懂地望着萧展麒,似乎在提醒,更是挑衅。
“说完了?”萧展麒冷冷地问道。
“说完了!”
“送客!”萧展麒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身子未动一下。
走到门口,顾明川又止了脚步,略微揶揄地回头对萧展麒说道:“怡亲王,如果觉得护卫小皇子不力,我可以向你推荐一个人选,青州城县令周清风是个不错的人选,此人做事实在,为人勤恳,你完全可以找这个人帮忙,如果觉得抹不开面子,本王可以勉为其难地给你推荐一下!我相信周县令不会拒绝的!”
这哪里是推荐人选,是赤裸裸地向萧展麒炫耀自己的实力,事实上在告诉萧展麒,周清风已经是他的人,不用考虑周清风这个人。
这句话令萧展麒心理上又蒙上一层阴影,他知道顾明川此次前来就是挑衅,更是暗示,如今青州城已经被顾明川给控制了,能不能打赢这场仗,他心里没有底儿。
顾明川平静地走出了萧展麒下榻之处,钻进了轿子里,对着轿子外面的随从低声问道:“我们派出去的人回来没有?”
轿子外面的人双眼露出毒蛇一般的光芒,低声回答:“回来了!”
“布置得怎么样?”
“王爷,放心,万无一失,这次,萧展麒插翅难飞,即便他能脱困,小皇子的事儿,他也逃脱了不了干系,王爷,他死定了!”
“好!”顾明川很满意,他要的就是万无一失的布局,即便出了事儿,也和他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他只要好好地看着这场戏上演就可以了,明日就是最好的时光。
“我刚刚见过萧展麒了,这货紧张得如同疯狗一般,看来并不知道我们到底做了哪些事情,他死到临头也不知道如何死的,实在太可怜了!他这次护送的太子府的小皇子,当今圣上的皇孙,小皇子刚刚逃过一劫,这件事还没有查清楚,不过,过了明日,截杀小皇子的罪名可以按在萧展麒身上,他身上背负的罪名已经够重的了,不在乎多添加一条罪名!通知我们的人,按照计划行事,一切照旧,食人魔已经感染了多少人?”
“五千!如果到明天,估计会有一两万人!”
顾明川点了点头,眼睛里迸射出毒蛇般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