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王爷莫要紧张,俗话说,无利不起早,在京城这么大一处宅院自然有不少商贾名流看上他,不少人出了大价钱想买这处宅院,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怎么样一处宅院竟然能让这么多人动心,偏巧不巧的,竟然遇见了顾王爷,既然顾王爷说这处宅院是你的府邸,在下就不多叨扰了!”
贾公子说完,施了一礼,准备离开。
“来的很容易,走就有些难了,你不怕我以私闯民宅抓了你们坐牢吗?”顾明川声音不大,却令萱草一哆嗦,这一下麻烦了,怎么脱身才好?
气氛一时陷入了胶作状态,王爷说你私闯民宅那就是私闯民宅,贾延年无论多少钱都解决不了这件事,所谓民不如商,商不如官大抵就是如此,权力能压死人。
萱草已经做出了鱼死网破的准备,贾公子风轻云淡地看了一眼顾明川,一丝嘲讽的意味就从嘴角蔓延了出来。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突然一个洪亮充满喜庆的声音从韩王府门口远远地传来打破了胶作的氛围,紧接着一阵小碎步从远到近,转眼间,一行人抬着厚重的箱子走到了几人的跟前。
领头之人身着华服,气势威武,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贵气,见到顾明川一拱手,对顾明川说道:“听闻顾王爷加官进爵,实乃大齐之幸事,下官略备薄礼前来恭贺!”
顾明川印堂发亮,春风得意,听到来人尽显谄媚之意,呵呵一笑,挥了挥手,让下人将系着大红绸的礼金给收了去。
来人国字脸,粗眉头,两只眉毛像是刚学会写字的娃娃横画了两笔,此人正是大理寺卿卫横。
站在一旁的兰泽心里一惊,在印象中大理寺卿卫横一向秉公办事,为人颇为清廉,十年不见,怎么也变成了谄媚逢迎之辈?如果真是这样,世风日下,官纪不振,大齐国运渐微,正在思虑之间,大理寺卿卫横发话了。
“兰先生,不,从今天起应该称呼你为兰评事,圣上多次要求各衙门不拘一格广纳人才,不久前听闻兰先生极为聪慧,思维缜密,口碑颇佳,想我大理寺事务繁忙,兰先生愿意到大理寺助我一臂之力,实乃老夫之幸事,大理寺之幸事!”大理寺卿卫横极为客气地说道。
“卫上卿客气了,能为大理寺做事也是小女子的荣幸,以后还望卫上卿多多提携。”兰泽极为聪慧,听卫横这样讲话,立即就接上了,她虽然不知道谁在暗中提携她到大理寺做事,但顺着话茬至少能解了当前的困境。
顾明川听得一愣一愣的,听完两人的对话,他总算明白了一件事,兰泽现在是大理寺的评事,到底是谁在暗中作梗,趁火打劫了?
不会是程振楠,昨日,两人在长安城的南门摆了十足的排场恭迎兰泽,兰泽既没有下马选择他也没有选择程振楠,一夜的工夫,长安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会是谁和兰泽暗结珠胎?是自己扶持的那个软弱的太子?不,不,他蠢得如同一头猪,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顾王爷眼下正忙得紧,我就带着兰评事一同离开了,改日再登门祝贺!”大理寺卿卫横官话说得一套一套的,将一场戏演得极为圆满。
看着,卫横带着兰泽和贾公子施施然地离去,顾明川保持着王爷风范,目送他们离去,温和又不失威严的微笑在韩王府宅院大门关上的那一刻突然就收了,脸上能揭下来一层霜。
“给我查查这个兰泽,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查出个三六九来,否则,你们给我提头见我!”
兰泽这个女人太不简单了,能将她一个从未踏足京城之地的人安插到大理寺绝非是一般人物,甚至连刚刚离开的卫横都没有这本事,他猛然想起,卫横虽然一向孤芳自赏,与谁都不屑交好,但在朝堂之上一向支持萧展麒,会不会萧展麒从中作梗?如果是萧展麒,他为何对一个女子不惜得罪自己和程振楠,他不是有龙阳之癖吗?
对,这个萧展麒也得查一查!
身边的李毅眉头一挑,诺诺领命。
走出韩王府的兰泽和贾公子跟着卫横一言不发,事出反常必有妖,兰泽不发话等着卫横发话,只要他张口自己就能了解更多的消息,比如她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大理寺评事。
“兰评事,如果没有什么异议,明天你就能走马上任了,家眷以及住宿等其他事情随后会有人给你安排,还请兰评事尽快办理妥当,”卫横转过身,微微一点头,端端正正的表情容不得兰泽有任何疑问。
“谨听卫上卿之命!”兰泽鞠了一躬,吃了皇粮就要按照官员礼制,不能像从前那般温婉,至于卫横不愿意说是谁安排她到大理寺当评事的事,自己也就不必多问,官场之上有些事情是避讳的,无论如何,去大理寺做事对自己以后查案是极为有利的。
卫横说完翻身上马,策马扬鞭,在京城青石砖的地面上哒哒哒地离去。
既然是评事,司务厅和掌文书自己也在自己管辖的范围之内,虽然只是芝麻粒儿大小的六品,在和贾公子告别的时候,兰泽笑得很灿烂,她冲着贾公子一拱手,说道:“贾公子,韩王府,不,如今是顾王府,窗台上的指纹我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贾公子未置若否,微微一笑说道:“新官上任,兰先生就准备将第一把火烧到顾王府?”
兰泽摇了摇头,说道:“有些事情一旦走出第一步就像黄河决堤一发而不可收拾,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不可能收手了。”
贾公子默然说道:“有什么地方需要我的话,随时恭候。”
两人客气作别,兰泽带着荣姨和萱草除了在京城正和街买了一处店铺之外,很快就走马上任了。
兰泽行为作风颇为怪异,按照官场一贯风格,新官上任第一时间应该拜码头,对自己的上级一一参见,避免以后有什么做得出格的地方,至少有人罩着。
她一反常规,既不去拜见左、右寺丞,又不拜见左、右少卿,连大理寺卿卫横也不放在眼里,直接去了鸟不拉屎的文书台,掌事文书正在打瞌睡,听见评事来了,浑身一哆嗦,匆匆忙忙带着两个宗卷文书前来迎接,摸不清兰泽唱的哪一出。
兰泽突然发现大理寺对查清楚韩卓阳自己杀死自己一案是个绝佳的平台。
“文书台是大理寺机关重地,很多大案要案的卷宗都在此处,本官就是来查一查历年卷宗是否归置妥当,”兰泽踱着步子在文书台来来回回地巡视着码得整整齐齐的文书。
“评事大人说得是,大齐所有大案要案文书都在此处,小的一向谨慎不敢有任何差池。”
“嗯,你这些年殚精竭力做幕后工作,在同僚之间有口皆碑,我也会向上卿大人举荐你,掌事大人尽管放心。”
掌事文书一躬到底,不知道新来的评事大人对自己这么感兴趣,只能小心翼翼地应对。
兰泽慢慢地踱步到搁置文书卷宗的展台之间,挥了挥手,低着头跟在掌事文书后面的小文书迈着小碎步走到展台上,按照年份从中抽取了几宗卷宗。
兰泽随后翻看了看翻看,有意无意地问道:“掌事大人,十年前京城发生命案的相关卷宗……”
话还没有说完,另外一个小文书就将十年前京城发生的相关命案的文书齐刷刷地抱到兰泽的面前,请兰泽过目。
其中一个小文书目光悄悄掠过兰泽查看的卷宗,兰泽不以为意地将赤林案的卷宗放到一旁,压根就没有翻开。
小文书心里舒了一口气。
兰泽素手轻轻地滑过一排排卷宗,手指不经意落到几个极小却至今未结案的血案上,抽出来,解开捆绑卷宗的绳索,由左到右一列列浏览开来。
“乾圣二十二年春,关押在刑部大牢的孙三,年龄二十有四,死于黑衣人之手,孙三死前极为惊惧,目眦尽裂,根据尸检,死者死前看到什么令人吃惊的事情……”
“乾圣二十二年初夏,屠夫李四,年龄三十有五,赶早市,因听卧于城墙根的乞丐讲述罪臣韩卓阳自己杀死自己的故事,于当晚死于自己家中,乞丐亦于第二日死于街头。”
“乾圣二十二年夏,卖草席的李石头,年龄五十有二,因道听途说罪臣韩卓阳离奇死亡一事,回家途中被人于溪水边谋杀。”
这几起案件有个共同的特征,就是和韩卓阳离奇死亡有关,是什么人在钳制百姓悠悠之口?
兰泽再一次肯定了鬼婆婆的话,这个故事是真的,但是鬼婆婆又是什么人?她断然不相信世间鬼神之说,如果真有一定是有人搞鬼,人永远比鬼可怕。
正在思虑之间。
一个随从从外面匆匆走进来,单膝跪下,向兰泽一拱手,说道:“兰大人,端履台后面的灵隐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