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倪给希曼打了个电话,跟她说起左如故的家人的时候是这样说的:希曼,你知道他们家有多恐怖吗?吃饭不能说话哦,简直是憋死我了,我都没吃饱过,还有,我跟你讲,他妈都不怎么跟我说话,不是都说婆婆对新进门媳妇有诸多挑剔吗?可是她什么都不问哎,还有最奇怪的,就是我居然认床了,这是天下奇闻,有木有呀。
宋希曼冷静而睿智的回她:第一,吃饭不说话本就是中华传统,没有什么不正常,第二,你还没进门好吗?第三,你那不是认床,只是紧张得睡不着而已。综上所述,你还是赶紧定个日子你们两单独过日子去吧。
说的对,她得赶紧单独过日子去。
在左老师家呆了三天,一餐都没吃饱过,天天晚上去吃烧烤,最后,终于引起了消化不良,住进了医院。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医生说只要输点液就好了,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索性两人就在医院呆了大半天。
想想要是这事被老舒老秦知道了那该又是怎样一番场景,不过他可以想象的舒畅肯定会鄙视死她去的。
“左老师,你说我今年运程是不是不是太好呀。”舒倪靠在左老师怀里,苦着一张脸,说不出的委屈。
“怎么说?”
“你看我,春节还没出呢就进了医院了,这兆头不好。”看了看那略带黄色的液体通过输液管流进她的身体,其实想想,这医学总归是发达的。
“只是吃坏了肚子而已,别净想些有的没的。”
“恩,左老师,你说我都来了三天了,怎么还没适应你家呀,是不是……”我不适合做你家媳妇呀。
不过后面的话没说了。
其实她还想说,我跟你妈以后发生了争执你帮谁呀。
可是,可是,她都没问了,太TM弱智了。
之后的第四天左如故就以公司有事为理由带她离开了。
“难得休息怎么不多呆几天呀?”
“我可不是带你来这减肥的。”
好吧,这话戳到她心窝了,还是他懂她。
“那现在我们去哪?”
“回C城。”
“哦。”
不接话了,车里流淌起轻缓舒畅的音乐,让人心情愉悦。
可是,或者真的是舒倪今年运势不好,总之,他们出事了。
老舒接到电话的时候吓得连手里的牌都没丢得赢就赶来了,老秦跟在后面哭哭啼啼,舒畅一脸冷峻。
是警察打的电话,舒倪因为镜片贱入眼内,必须马上手术,而且必须转移到另外的医院。
老舒只知一个劲的点头,他们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的保护着她的这双眼睛,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事了。
舒倪在各工作人员的积极忙碌下被转入了C城最大的眼科医院。
而她一路闭着眼睛,满脑子都是镜片横飞的场景,内心有着绝望,同时还有着恐惧。
他们出门的那天是大年初六,前方堵车,有些动荡,很多穿制服的警察在维持秩序。
她与左老师安静的享受着舒适的音乐,也就在这时候四五根一米多长的铁棍齐刷刷的直接砸向了他们的挡风玻璃,紧接着就冲上来一群人,至于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就不清楚了,随之而来的便是眼睛的刺痛,周遭的一切都已经于她无关,而她,也不知道左老师到底如何了,当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只是清晰的感受到了左如故为她挡住了所有的玻璃碎片。
“医生,左老师呢?”
舒倪忍受着眼睛的刺痛闭着眼睛就问。
他们两个是同时送进来的,但是却进了不同的病房,这些她都知道,只是眼睛看不到了。
“小姐,有细小的玻璃镜片射入你的眼睛,所以现在必须先动手术,跟你一起进来的那位医生,镜片都在后背。”
“那是不是很严重?”
“只要处理及时问题不大。”
听到医生这么说一直吊着的心放下了不少。
很快,她便听到了老舒老秦来了,估计舒畅也应该来了吧,只是她要让他们失望了。
护士让老舒签了合同,然后她就被转移了地方。
接着就是手术。
这场手术是她有史以来感觉最漫长的一次,就算给她打了麻醉,却也总能感受到阵痛。
九个小时的手术之后,她被送进了重症病房。
眼前一片乌黑,她什么都看不见,如同那年一样。
那一年,因为想尝试一下能不能直视太阳,然后她就被送去了医院,然后她就在美国住了一年,这一年里,老秦放下了手里所有的事情陪着她,一年的时间,她始终看不到任何光线,就连光源的刺激都没有丝毫感应。
医生说,她的这双眼治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了。
她以为她要瞎了,所以在那一年的时间里她尝试着去感受一个瞎子的生活,可谁知,老天却给了她最后一次机会,让她得以重见光明,只是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老秦老舒为了她的这双眼都是当做宝贝一般的呵护着,难道现在她这次是真的要过瞎子的生活了吗?
有十五分钟的探视时间。
“老舒,我的眼睛是不是再也不可能了?”
“没事的,等这边稳定一点,老爸就带你去美国,那边的医疗都要相对先进一些。”
“老舒,算了吧,这病本来就是治不好的,多出来的这些年的光明我已经很知足了,莫要在为我浪费了。”
“这孩子,怎么尽瞎说。”
虽然她看不到,但是却能感受到老舒的哽咽。
她这病是从娘肚子里天生就带出来的,先天性眼疾,小时候便泛过几次,都不算很严重,可高考之后那一次却差点真的瞎了,这次,又将是一场悲剧吧,她想。
其实她很早就知道为什么老舒老秦都不管她,什么都随她,或许她们有很多愧疚于她,可是她却从来不觉得这是需要愧疚的,反而,她非常感谢他们,有这样的父母,何其幸福。有这样的家人,何其幸福。
“爸,左老师那边怎么样了?”
“我们去看了一次,都是皮外伤,都还好,休息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还好。”只要他没事就好,“那这件事调查清楚了吗?”
“那天是几个混混酒醉驾驶被交警抓住,然后两方对战,谁知那混混车里藏了铁棍,其实当时他们是要砸那警车的,没想到全砸到你们车上了。”
舒倪苦笑,当时好像是有那么一两闪闪发光的警车停在前面的,而且还堵车,也真怪他们命好,分明隔着一辆车都能被砸中,真是走了****运。
“事情解决了吗?”
“那些人都抓住了,医药费这边也会有相应的赔偿。”
老舒说得很平静,可是舒倪听得出老舒内心的澎湃,他只是不想影响她的心情罢了,所以才会说得这般轻松。
他想的肯定是就算是再多的钱也换不回女儿的光明,那要钱有何用,而且她们家缺钱吗?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就算再痛心也于事无补了。
在重症病房呆了两天,希曼,清心她们都来看过她,跟她聊会天,让她放宽心。
后来凌光西也来了,甚至是秦照都来了。
她突然想笑,这一闹,倒是成了重点保护对象了。
之前那一次,她谁都没有谁,安安静静的过了一年,可这次,兴师动众,忽的觉得自己像个需要别人可怜同情的瞎子。
舒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情绪的影响,她们在的时候强装着附和,一旦等他们走了,她便没有了所有的情绪,整个人就变成了放空状态,甚至像是一缕抓不着的虚无。
老舒站在玻璃窗外面,看着,叹气,眼泪往心里流。
美国那边已经联系好了,待这边稳定一点就过去了。
左如故在他醒来的第一时间便来看了她,也就是她进入ICU的第一天。
老舒问她想不想见他,她说不想,因为她不能哭,可是她一旦见他肯定会哭的,那天他奋不顾身的为她挡掉了所有,可她,以后便会是个瞎子,内心的伤感无从说起。
拒绝了好几次不见,左如故每次都站在玻璃窗外静静的看着,他总觉得她这次又要消失了一般。
最后他是肯定老舒让他悄悄的进去看她一次的。
换上消毒服,悄无声息的在她床边坐下。
她没听到任何声响,眉头紧锁,嘴唇抿紧,整个人的神情却是虚的,左如故不知道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状态,他心底莫名的涌起一股害怕。
他就那样盯着她,生怕一个晃眼她就不见了。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炽烈,又或许是他的呼吸太过粗重。
“左老师?是你吗?”她问。
声音有些嘶哑,可老舒说她一直都没哭,很坚强,可是声音怎么就嘶哑了呢?或许是情绪憋得太久没有释放吧,所以一开口便有些许久没说过话的感觉。
“是我。”他握紧她的手,他比她还紧张。
他其实想问,你为什么要拒绝见我。
可是,他终是没问,因为他觉得他懂她,能多少猜到一点。
“我没事。”她笑着对他说她没事,他心痛。
他问舒大为舒倪的情况的时候他只是说眼睛进了玻璃,取出来修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可如果真的这般简单的话或许他们的脸色便不会这般沉重。
后来一问医生才知道,她的眼睛本来就有眼疾,这次对她来说是一个重创,恢复的可能性几乎很小。
可现在她却笑着跟他说她没事。
“恩,会好的,有我在呢。”
他总是说有他在,可也正因为有他在,她才会觉得这般放不下。
以前的时候总觉得瞎了就瞎了吧,就当个瞎子然后学着去算命,也算是一技之长,可现在,她却害怕了,她再也看不到他了,虽然他的样子刻在了她的心里,可依旧是那般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