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申屠洪那狂热的眼神，听了他说的话，我心中再次生起那种刺骨的寒意。
只是随后申屠洪的脸上却又露出一丝茫然，一丝犹豫。他看了看远处，又看了我一眼，便立刻转过了头去，眼神也变得有些闪烁。
而后他摆了摆手，说道：“走吧。”
“去哪？”我又问道。
“不知道。”申屠洪却又摇了摇头，“走了再说。”
走了再说？
我总觉得这话似乎还有另一层含义，也代表着他现在那犹豫不决的心思。
而后我们便离开那里，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
一路上，申屠洪变得越来越沉默，脸色也越来越阴郁，一直低着头，默默地在前面走着，只时不时地小声自言自语几句。
我却越来越不安。
我知道，我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但是我始终没有机会。
到了中午，我们来到了一处山脚下。申屠洪看了看前面那山，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点了点头道：“这里不错。”
说完，他便带头朝山上走去。
这山并不高，却颇为陡峭，而且与边上的山相隔遥远，并不相连。它突兀独立地坐落在这群山之中，显得挺是特别。
这山上树木稀少，多嶙峋怪石，而且山路崎岖，所以要上山并不容易。
我心中的不安却越强烈了。
我甚至想转身就跑。
过了一会，申屠洪大概嫌我走得慢，一把抓住了我的肩，带着我快速向山上奔去。
崎岖的山路在他脚下却如平地一般。
带着我疾奔了十多分钟，我们便来到了山顶。
山顶上却有一片几亩方圆的平地，颇为开阔。
申屠洪转头看了看四周，还长长地吸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满意之色，点了点头：“不错不错。”
说着他转头看向我，眼神中又露出一丝狂热之色。
我默默地看着他，心中却生起一丝绝望。
过了许久，申屠洪突然叹了口气：“对不起，孩子。”
听他说这样的话，我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怒气，冷笑了一声：“洪爷爷，什么第一真的那么重要吗？”
申屠洪转头看了看别处，随即奇怪地笑了一声，对我说道：“听说你在蛊门中人称蛊门第一废物，焦家之耻，每次听到这个称呼，你是什么感觉？”
顿了顿后，他又说道：“或许你现在听得多了，对这个称呼早已麻木。但你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心情肯定不会太平静吧。而假如有一天，你变得非常厉害，人们都知道其实你并不是废物，人们都开始尊敬你，也不再有人叫你废物，你又会有什么样的心情？”
说着他轻轻叹了口气，仰着头，脸上露出一丝茫然：“当年，我第一次听别人称我蛊门第一高手的时候，我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其实心里挺激动的，后来渐渐听得多了，我也有些麻木了，对这称呼没有太多感觉。到了后来，别人说起我的时候，第一想到的就是这个称呼，而我也觉得理所当然。”
说着他看了我一眼，神色也变得有些严肃：“可能你不知道，咱们外八门各门之间，也颇多纷争纠葛，而很多时候，走在外面，我也代表了整个蛊门，我就是蛊门的脸面。”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也颇多自豪之色，“这些年，蛊门蒸蒸日上，在外八门中的名头也是越来越响亮，多少也和我有些关系。这几十年来，蛊门一直没有发生过大的纷争，几大家族之间，相处都还算融洽，其实很大一个原因，也是因为我在从中斡旋。换做以前，像那烟圭成立了什么G处，还要我们蛊门中人加入G处，为政府卖命，恐怕蛊门中早就要闹翻天，这事能够在蛊门中达成共识，也全靠我出于大局考虑，对此事鼎力支持。”
说到这里，他又转头看向我，面带一丝询问之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沉默不语。
申屠洪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干咳了几声：“可能你还不能理解，因为对于你来说，这些东西都太复杂了。不过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也没有什么私心。”
他说话声渐渐大了起来，显得有些兴奋，原本苍白的脸也多了几分血色：“如果我不再是蛊门第一高手，那蛊门就会群龙无首，就会再次乱起来，烟家那烟圭成立G处的事也会泡汤，如果因为此事和政府交恶，我蛊门前景只怕堪忧，在外八门中的地位和声势，也会大受影响。”
说着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却又变小了许多：“以前我对这称呼一直有些不以为然，只是这些天，我忽然发现这称呼对于我来说有多重要。还有对于我申屠家，对于整个蛊门，也是多么的重要……”
他喃喃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蛊门这些年蒸蒸日上，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繁荣局面，我申屠家的声誉和地位也在蛊门中屹立不倒，越加稳固，都和我有关，如果我不再是蛊门第一高手，那申屠家的地位就会受到影响，甚至会被其它几家取代，我就也将成为蛊门的笑柄，成为申屠家的罪人，如果申屠家倒下，那蛊门也将生乱……”
说到后来，他浑身都颤抖起来。
我也听得浑身发冷，颤抖不止。
我可以确定，申屠洪已经疯了！
原本我还想跟申屠洪讲讲道理，但现在看来，我是说什么都没用的。
因为我不管说什么，他都会有冠冕堂皇的理由进行反驳。
因为他说了，他就代表着蛊门，代表着整个蛊门的利益，而在这大义之前，其它什么东西都是可以牺牲的。
而果然，接着申屠洪又一脸歉疚地对我说道：“孩子，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我也对不住你阿爹，当初你阿爹把你交给我的时候，我保证过会把你平安带回去。我对不住你们焦家，两百多年前，我申屠家遇到灭顶危机，全靠你焦家相助，才有惊无险地撑了下来，当年我申屠家就立下家规，与焦家永世修好，焦家有什么困难，我申屠家家必定全力相助，除非焦家主动侵犯，我申屠家也绝不能伤害焦家任何人。”
他叹了口气，神色却变得严肃起来，“只是我也没有办法，为了整个蛊门，我不得不这么做。”
说着他竟然缓缓朝着我跪了下去，低头道：“焦大，我向你道歉，请你原谅。”
炎炎夏日，我却感觉浑身冰冷，身体也忍不住瑟瑟发抖着。
申屠洪真的疯了！
原来名利可以把这么强大的人都给逼疯！
虽然他的状态离癫狂还有距离，但如果他达不到目的，那他可以借着所谓蛊门利益的名义，就算毁灭整个世界都在所不惜。
“你想怎么做？”沉默半天的我开口问道。
申屠洪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站了起来，说道：“这里水土绝佳，正是炼养尸蛊的好地方。”
说完他跺了跺脚，便见前面空地上泥土突然滚涌而起，如潮水一般翻开，涌向两边。
不过片刻，那里就出现了一个一米多深一米多宽，两米多长的坑洞。
他转头看向我，笑了笑道：“咱们现在就开始吧，可能你……”
他正说着，我肩上三只乌金突然急速朝他飞了上去。
同时小八也张开嘴巴，朝他喷了口毒雾。
申屠洪突然哼了一声，挥了下手。我眼前就出现了诡异的一幕，三只金乌的速度骤然变慢，在缓缓地冲向申屠洪，还有小八喷出的毒物，卷向申屠洪的速度，也变得奇慢无比。
就好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一样。
申屠洪却身形一闪，突然出现在我的身边。
我大吃一惊，正想退开，却发现身体竟然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一样，动作奇慢无比。
我还没退出一步，申屠洪手上一枚金针刺在了我的脖子左侧。
顿时一股麻木感从脖子处瞬间蔓延至我全身，我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趴我肩上小青张嘴去咬申屠洪，却还没咬到申屠洪，就被他一把掐住了七寸处，随即也被他打了一枚金针，然后丢进了那坑洞里去。
同时，申屠洪又射出一枚金针，闪电般打中了旁边的小八，小八也顿时僵在那里，然后被申屠洪一脚踢进了那坑洞里去。
接下来，申屠洪又射出三枚金针，一一打中了三只乌金。
三只乌金直坠而落，却正好落在了那坑洞里。
申屠洪拍了拍手，走到我面前，微微笑道：“孩子，其实对于你来说，做尸灵蛊也没什么不好，你既可以保持意识和灵智，身体不断灵化的问题也能迎刃而解。而且变成尸灵蛊之后，你就能激发所有的天赋，本事也能突飞猛进。另外你不用担心，我申屠家炼养尸灵蛊的手段已经很成熟，你不会受太多苦，不用死也能成为尸灵蛊。”
说完，他又在我天灵盖上打了下一枚金针，“你先睡一觉吧，等你醒来，你就会迎来新的开始。”
在他的笑声中，我渐渐失去了意识，昏迷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