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一道劲风袭来,她倒落在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
黎兮只能乖乖躺在那个让人恶心的怀抱里,如果她还有气力,一定会狠狠推开他,可她所有的气力在看到那一幕时,都被抽空了。
她勾起薄凉的唇,惨笑着看着他那俊朗邪魅的脸,不屑道:“司马绍,你真脏!”
他的心猛得跌下,爹到了万丈深渊里,还阵阵抽疼。俊脸也是青白,眸子里爆发出小火星,可见她这张苍白了的小脸,通红而清澈的眸子,怎么也发不出火来。
他紧紧捏住她无骨的肩头,“黎兮!”
她的手往下身抹了一把,摊开艳红的手掌亮在他眼前,“司马绍,我忘了告诉你,这是你孩子的血!”
他看着她一手掌的腥红,抱住她瘦小身体的手不禁起来,眸底黯然一片,薄唇有些抽搐,不知是惊的还是吓的?
黎兮也感受到身后的那个如铁般坚硬的怀抱在不住地颤动,她眨下疲倦的眸,看着他那惊诧木愣的表情,更加想笑,她冷冷笑道:“怎么,不相信么?你这次想要怎么冤枉我呢?会说是司马裒的还是慕容晨的?不过要让你失望了,这孩子已经有一个多月了,那时我只和你在一起!呵呵……”
他凤眸恐惧地瞪大,剑眉已经拧得不成形,紫了的唇不住地磕碰着,喉头轻颤,愣愣说不出话来。
他把她抱起朝帐内走去,耳边只听得急促仓惶的声音,“太医,太医……”
“滚开,这里她要用!”司马绍抱着虚弱的黎兮,狠狠看了眼床上的苏芷六,冷声吼道。
苏芷六用被子裹起自己,委屈而又不甘心地看着司马绍,白皙的面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咬了咬唇,“你现在为了这个女人是要赶我走吗?”
“不要让我亲自动手!”司马绍声音冷沉,不去理会苏芷六的神色,紧紧皱着眉盯着怀里的人,生怕一眨眼,她就消失不见。
“好!好!我走!我让给她!”苏芷六揪着被子,颤巍巍下床,咬牙切齿地瞪了眼昏了过去的黎兮。
黎兮听到争吵声,一肚子怒火涌上来。
她乏力地微微睁开眼,紧拧着眉梢,看了眼只着一条贄裤的男人,又看了眼拥着被子的女人,那两人的形象真是很搞笑,像是被她捉奸在床的狗|男|女。
她无力地扯了扯唇,发出微弱的气息,“司马绍,我不要睡那里!死也不要!”
司马绍一听到那个“死”字,心里一抽痛,温柔而沉痛地看着她,轻轻道,“兮儿,听话,不要闹小性子了!你这个样子哪里还经得起一点儿移动?”
敢情他认为她在闹性子?那张床上还残留着他跟别的女人的气息,要她躺在那里,不是比让她死还惨吗?
结果在他眼中倒成了耍性子!
对啊!她是闹性子,急匆匆赶回来看他的伤势;她闹性子,最后闹得自己血流不止,这都是她在闹性子!
她冷冷笑一声,笑痛了谁的心?
那笑声让他心底一凉,他薄唇紧紧抿着,还是把她轻放在了床上,而他身后呆若木鸡般站在那里的女人怨毒地看着他们,一汪泪水在眸子里打转,似乎仍不相信司马绍会为了黎兮这样子对她。
“还不快滚?”司马绍冷冰冰一句让苏芷六恍然觉悟,搂着被子,捡起散落一地的衣服,重重咳嗽了几声,才木木地走出去。
他紧紧握着她冰凉的素指,粘上了她一手未干的血渍。
她愤怒地瞪着他,双眼红得可怕,用尽了气力挣扎着爬起来,浑身地说,“司马绍,你还要怎么羞辱我?我死也不要躺在这张床上!”
却教他柔柔地拥进怀里,他从胸腔起伏着,她听见他无比沙哑苦涩的声音,“兮儿,莫动了!等你好了,你要我怎样都行!只是现在安安静静躺着。好不好?”
她突然觉得有点懵了,那样的怀抱太不真实,有点如梦如幻的凄凉味道,可是那样的怀抱却让她安静下来。
他一下一下地摸着她的长发,本是柔顺的长发尾稍却打了结,可见她来得有多匆忙,竟连头发都未梳理。
她被他一下下的轻抚,心平静极了,其实她也累了,懒得再动了,懒得再想了,闭上了眼,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她的手不觉摸上自己的肚子,感觉空荡荡的,不知是肚子里空了,还是心空了?
那孩子应该没了吧!怎么可能还有?上次就差点流掉,亏得是司马裒是个大国手,才保住了孩子。
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再折腾自己的身子了!
她却不听,嗯,没了也是她活该!
“佛祖保佑,娘娘你总算醒了!”熙兰端着一盆热水进来,神情激动。
她侧过脸,目光空幽地看着熙兰。
熙兰看过去,心里酸楚极了。瞧瞧黎兮这毫无血色的脸,这瘦的只剩下一副骨架子的身子,任谁看了都雄。
“来!娘娘,奴婢给你擦擦脸。”熙兰苦笑着,拧了毛巾给黎兮擦脸来,那动作轻极了,一点一点轻轻抹着,生怕弄疼了她。
她不说话,有些呆滞地看着熙兰,眼圈很红,却没有一点泪。
“娘娘,你别担心。你还年轻,身子好好调|养,以后肯定还能怀上!到时候啊,等你生了一大群皇子、公主,奴婢给你带!”
她听到熙兰说孩子没了,心里还是大大震痛。她很想哭,可是没干涩得发痛的眼里流不出一点液体,她只好勾起惨白的唇角,嘶嘶笑起来。
那笑声有点诡异恐怖,着实让熙兰一惊,抓着帕子,哭着哀求道,“娘娘,你别吓奴婢!你心里的苦,奴婢都懂,这次奴婢不拦着你,想哭就哭出来吧,奴婢给你擦眼泪!”
“小丫头,我只是觉得好笑罢了!都掉了两次孩子的女人,哪里还能生出一大推孩子呢?”
她都流了两次了,搞不好这辈子都生不出了!也就是说她这辈子都做不了母亲了,生不了孩子的女人,还能算作是女人吗?想想就觉得好笑了!
两次?熙兰以为只有这一次,她抹了抹泪,呜咽着安慰道,“怎么会呢?奴婢以前听宫里的老人说,不得即是无缘。奴婢想,娘娘以前那两个孩子都是跟你无缘,才没平安来到世上!娘娘是个大福大贵之人,等缘分到了,自然又会再有的。以后啊,娘娘一定会儿孙满堂的!”
“不得即是无缘!不得即是无缘……”黎兮反反复复嘤嘤念着。
原来是无缘罢了!
“娘娘……”熙兰又担忧地轻轻唤道。
黎兮看着她,淡淡笑了,声音轻软,“小丫头,谢谢你,我没事!”
谢她的一席体贴暖语,让她心里舒坦些。也好,无缘便无缘吧,也舍得那苦命的孩子来这尘世遭罪了!
“娘娘,都是奴婢应该的!你莫要多想,以后奴婢天天吃斋,为你祈求,一定会求来孩子的!”
黎兮回以轻轻的笑。
她把帕子放进热水里搓了一下,拧干,又给黎兮擦拭起来,“娘娘,你恨陛下吗?”
帐帘外,想要掀开帘子的手垂落下来,心里紧紧揪着,竟想听她的回答。她定是又恨我了,他不觉害怕起来,可更害怕她不恨我。
黎兮脸僵硬下来,眉宇间拢着说不出的浓郁伤感。
恨吗?
曾经爱过也恨过,爱得那般惨烈,恨得那般痛苦。可时至今日,爱也好,恨也罢,随着孩子再次没了,什么也没剩下了!
无爱也无恨了!
黎兮轻轻摇了摇头,一笑置之。
熙兰一下子乐了,她打心眼里不希望娘娘恨陛下,她希望他们过得好好的,她最希望娘娘开心,而只有心中无怨恨才会开心。
“娘娘,不恨陛下就好!其实你不知道,你走这两天,陛下可担心你了。你若仔细瞧瞧,就会发现陛下现在是满脸胡茬了。只是那狐狸精趁你不在,勾|引了陛下,陛下才会着了她的道。奴婢相信,以陛下对娘娘的感情,陛下最爱的还是娘娘。娘娘你只要软一点,说些好听的话,陛下肯定不会再理那狐狸精了!”
其实只要略作思考,就知道这是一场阴谋。
黎兮不知道为何郗鉴会帮芷六,把她骗来,让她很恰巧地撞到他们正在行云雨之欢,那时她看到那一幕,就想到这一切全部是刻意的安排。
而主谋除了芷六还能有谁?
她明明都明白,却还是气得怒火攻心,不慎流了孩子。
因为无论那是不是一场阴谋,她作为一个女人,都无法容忍自己的丈夫出轨,都无法做到看到自己爱的人与别的女人在欢|爱,而无动于衷。
更何况,就算是芷六用的计,那又如何?只要他不愿意,就不会发生这一切。难不成芷六还能强jiān了他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