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她的小手放进被子里,转身走向书案。
他拿起狼毫,在纸上草草写了几个字,认真地叠好,放在了她的床头。然后在她的唇瓣上轻轻一吻,深情脉脉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庾亮,郗鉴你们俩跟我去边疆,先下去收拾,用过饭后立即出发!”司马绍命令道。
“太子殿下,那属下呢?”陆晔着急问道。
“你留在府里!”
“留在府里?”陆晔惊讶地问道。
“你没听懂吗?还是不高兴呢?”司马绍挑眉看向陆晔。“你在府里管理好太子府,并且照顾好星侧妃,若她有丝毫闪失,本王为你是问。对了,把珠儿也放出来,让她好好守在星侧妃身边!”陆晔留下来是最好的选择。
庾亮是庾文君的兄长,所以担心他会做出伤害黎兮的事来。而郗鉴一介武夫,有勇无谋,也不适合留在这比战场更可怕的地方。只有陆晔,为人处事都算圆滑,武功也厉害,对太子府大小之事都很了解,所以他留下来最合适。
“不是!殿下不敢!既然殿下让属下留下,自有您的道理。您放心,太子府和侧妃都交给我了!”陆晔抱拳说道。他确实有些不悦,要知道精忠报国,一展宏图才是男子汉大丈夫真正应该做的,而战场才是体现自己大志的最好地方。可是司马绍要他留在府里,他也不能违抗。
“等我离开后,你就把这个锦囊立即送给戴渊将军!告诉他如果在本王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宫里发生变乱,就让他打开来,里面有本王给滇示,让他照办即可!”司马绍把一个精致的锦袋交给陆晔,极为认真严肃地说道。他必须把宫里和太子府都安排好,才能放心离开。
“是!属下遵命!”陆晔接过锦袋,小心翼翼地塞进怀里。
庾亮马上要离开京都了,马上要上阵杀敌了。即使是像他这样一个铁骨铮铮的战将来说,对家人还是有一些小小的眷恋和不舍。因此他趁着司马绍给他的这段时间,赶紧去了朝霞苑,与妹妹告别。
“大哥,你上了那,可得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挂念我和父亲,只要一心一意地打仗就好了!”庾文君说着说着,眼泪忍不住往下掉,抹了一把泪又说道,“大哥,我给你做了一件夹袄,那儿奠冷,到了那可得立马穿上。”一边说一边从柜子里翻着。
“傻妹妹,这还没入冬呢,就让哥穿夹袄了?你放心,哥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庾亮接过她手中那条缝制华丽精美的黑锦缎面夹袄。
“哥也给你带最爱吃的枣糕了,可是都城最有名的“清香斋”做的,来尝尝!”庾亮笑着打开木雕盒盖,那一块块雪白通透的枣糕呈现在眼前。枣糕是昨日为庾文君在“清香斋”定的,今天早上送来的。没想到正好派上用场了。
庾文君一闻见那甜腻的味道,眉头一皱,捂着胸口,呕吐了起来。
“文君,怎么了?”庾亮焦急地问道,赶忙上前轻抚她的背,忽然眉间闪过喜悦,“难道你有了?”
“恩!”庾文君轻轻点头。
“真的?太好了!太好了!”庾亮大笑着叫了出来,开心得就像自己要当父亲一样。他已经想抱外甥都快想疯了,如果她真的有孩子,甭提他有多高兴呢!“那他知不知道?”
庾文君锁着眉,微微摇摇头。
“混蛋!”庾亮满脸喜悦转瞬间化为万丈戾气。
“哥!这不怪他,如今五胡大举入侵,他忙都忙不过来,我怎么好去烦他?再说我有孕这件事,也是这两天知道的!”庾文君拉住庾亮的手,缓缓解释道。
“哼……他忙?他是忙他的那个小妖精!哥真是为你不平啊!”庾亮深深叹了口气。“孩子多久了?对了!太子府里的女人个个毒如蛇蝎,你可得多留神!”庾亮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认真谨慎地说道。
“快两个月了!”庾文君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眉间露出一丝感伤,但是马上变成一个明丽的笑容。“我知道,我打算等绍走了,就回娘家去住,等他回来了,我再回来!”
“那也好!文君,哥走了!你好好照顾我的外甥和爹。”庾亮紧握了一下她的手,
“哥,等等!”庾文君喊住庾亮,“把这个平安符帮我带给他,是从寒山寺的住持那求来的,很灵的。哥!万事小心!”庾文君深情地说道,满目含着泪水。这个平安符她一直没机会给他,这次他出征,希望能保他平安。
司马绍身披寒光凛凛银甲,手持七星宝剑,骑着一匹雪白高壮的宝马,带着大军浩浩荡荡而去。
珠儿被陆晔放出来后,立马赶去寒烟阁。她不知道兮儿姐姐怎么样,是好是坏?她急得不得了!
珠儿在寒烟阁见黎兮安然无恙,只是昏睡不醒,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只得更加用心照料着,喂水,擦脸,擦手……一样都不敢落下。
直到第二天黄昏,黎兮才昏昏沉沉醒来。睁开倦怠的眼,只觉脑袋还是昏痛,一手揉按着太阳,“珠儿,我这是怎么了?”
“你都睡了整整三天了,都是陈玉和宋袆那两个毒妇,下的迷药也太重了!”珠儿搀起黎兮。她也听说了,司马绍把害了兮儿姐姐的两个坏女人,一个杀了,一个关了起来。
“睡三天了?”黎兮疑惑地问道。
“恩!不过现在醒了就好!”珠儿怜惜地点点头。
“怎么会这样?我只记得那天闻到一阵香味,就晕倒了,后来很热,再后来……我记不起来了!”黎兮死命地回忆,头更是撕裂般疼痛起来。
“兮儿姐姐,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反正那两个该死的女人都遭到报应了!”珠儿帮黎兮揉着头。
之后,珠儿把陈玉和宋袆用迷药害她们两个的事,清清楚楚地告诉了黎兮。黎兮也明白为何自己会晕倒了,还睡了三天。可是黎兮就是不明白了,那两个女人为何要害她?如果我离开了,不是对她们威胁更少吗?还有宋袆平日里对自己很好,这次却这样害了她。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人心难测吧!可是二殿下呢,她不知道他到底来了没?到底那些话是不是真的?他们总是错过,那就是所谓的有缘无分吗?她恨疑惑……很疑惑……
“珠儿,把衣服拿给我!我要去见司马绍,也许他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黎兮说着掀开被褥,欲下床。但是一动就觉得浑身酸疼,像是干了很累靛力活一样。
“太子他已经出征了,昨个儿走的,你现在上哪里找他去!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去给你倒杯茶去!”珠儿说着又把她的腿扶上床,盖好薄衾。
“什么?走了?”她突然间心一凉,沉沉地落到了谷底。怎么可以走了呢?她低下头,把薄衾狠狠地攥在手里。
正值她失落之际,瞥见了床头的一张叠好的纸,她赶紧打开,“等我回来!绍留!”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牵动了她每根神经,使得她心痛不已,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捂着隐隐发疼的胸口,为什么要我等他,凭什么要我等他?他对我是何等残忍,又为何要留这样的话?你要我等,我偏偏要走!
那张纸被她狠狠捏成了一团,“你去给我取一套丫鬟服饰来!”黎兮抬头说道。
“你要那个做什么?”珠儿狐疑地问道。
“我要逃出这个鬼地方!”黎兮坚定地说道。
“逃出太子府?二殿下都没能把我们带出去?就我们两个能逃得出去吗?”珠儿吃了一惊,对黎兮非常怀疑。
“能!一定能!”黎兮用肯定的眼神地告诉珠儿。“明早我们装扮成买菜的丫鬟,跟着厨房里的那些丫鬟一起出去。到时你只要带些贵重的财物,衣服什么的就别带了。”她上次在厨房砍柴的时候,看见出去买菜的丫鬟有好几个,她们能混在里面逃出去。
珠儿陪着黎兮睡了一夜,这一夜睡得可是战战兢兢。若是离了太子府,以后要怎么办?若是没能逃出去,说不定她这个当丫鬟的又免不了一顿打。不过为了兮儿姐姐,一切都豁出去了。
天朦朦亮,她们就起了床,偷偷入了西院的厨房。
珠儿与厨房里的丫鬟是比较熟悉的,闲聊了几句,并让她们行个方便,要出去给主子办点货,待会出府的时候一道出去。珠儿塞了点银子,那几个丫鬟也就应允了。
两个家丁在前面推着货车,后面几个丫鬟挽着菜篮,有说有笑。珠儿和黎兮也插在里面,眼看就要到后院的大门了,马上可以飞出去了,这让黎兮又激动又害怕。激动的是获得了美梦以求的自由,害怕的是她要如何面对外面的花花世界。
“站住!”门口的侍卫把黎兮拦了下来。即使她装成丫鬟,穿上粗布麻衣,梳着普通的发髻,也依然美得蛊惑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