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手停在半空,使出内力,互相较量。
只听“啪”的一声,司马裒手中的骨扇猛然折断。
可是这却不是司马裒的内力所致,而是黑衣人借力把骨扇给震断的。
司马裒眸子一缩,他果然不容小觑,虽然个子比我矮了半头,内力却还要在我之上!只得收起内力,淡月般轻笑,“本殿下只是跟尊主开个玩笑而已!知不知道对我来说都是一样,只要目的达成就行!”
“殿下明白就好!本尊告辞!”抛下一句苍茫的变音,便消失地了无踪迹。
司马裒呆立在廊下,忧伤的神情望着一轮皎洁的圆月。明月当空,心如绞绞。
原来一个人变得狠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待司马裒回来,黎兮已经睡下。屋子里很暗,只有透过窗缝的丝丝月光。
这是第一次,他晚回来的夜里,她没有给他掌灯!
他轻步走进,凭着对屋子的熟悉感,在她最喜欢的一张竹椅上坐下,桌上依旧摆着那匹她说要给他做成衣服的青白色布匹。
手不忍捧起那块布料,呆呆凝望着,尽管没有烛光,也可以感觉到那双眸子里的浓烈的感情!
或许这辈子都没机会穿上这块布做成的衣服了!兮儿,要是你一辈子都记不起来该有多好!
你可知,我比你还要痛恨我自己!面对你,我不再能够坦诚相待,你我之间充斥了太多谎言!
你可知,说谎比你想象中要难很多,尤其是面对你!可是,谎言已经说得太多,我只能用不断地制造新的谎言来遮盖以前的谎言。
黑夜中,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力地捶了捶眉心。许久,许久,才离开!
直到司马裒离开,黎兮才敢翻身坐起来。
他为什么没有在这里过夜?是不是看出什么不对劲了?不会的,我做得很好,不会察觉到的!
黎兮倚坐在床头,望着窗上斑驳稀疏的树影,眼中却无睡意。夜那么长,长得一如她迷茫前路一般毫无尽头,她该如何熬过?
忽的一记心痛涌上心头,她似乎感应到什么,闻到了屋子里不详的气息!
而刑房内,刚刚受过刑的司马绍脊骨上又多了一根雪亮的倒钩,血,沿着森森白骨,正疯狂的喷薄而出。
他惨白的唇角却勾着一股似有似无的笑,很诡异!
晴文苑。
小梅扶着庾文君站在院门外,等着庾亮来。直到看见远处熟悉的身影,憔悴的面色上露出些许喜悦。
庾亮走进,看见庾文君撑着个大肚子站在门口,脸色一沉,着急扶上她,“怎么挺着个大肚子站在门口,赶紧回屋坐着!”
“哥,我没事!我这么急找你来,就是想问你,陛下是不是真如传言那样出什么事了?”庾文君拧着眉,一手撑着腰,往屋里走。
“那个混蛋皇帝,死了最好!”庾亮低低咒骂。
“哥!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呢?且不说他是你妹夫,还是一国之君?”庾文君脚步一顿,瞪着庾亮,一脸怒气。
“是哥不好!文君,你别气啊!”庾亮说着,一个嘴巴子上来,打在了自己脸上。
“哥,你做什么呢?”庾文君夺过他的手,皱眉眉头,瞅着他。“我找你来是问正事的!不是跟你闹气的,你跟我说实话,他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
“文君,这回哥真不知道。或许他自己独自出宫,寻花问柳去了!”庾亮撇撇嘴,牵着庾文君的手,满口不屑地说道。
“不可能!陛下不是这种不负责任的人!他怎么可能把整个国家放下,置之不理呢?”庾文君眉头紧拧,快要拧出水来了!突然抬头,直直望着庾亮,急得就差跺脚了,“一定是有什么人要害他?肯定是出意外了!哥,你去帮小妹查查,到底是何人对他不利?好不好?”
虽说他对我无情,可是夫妻多年,他若有事,她还是不能置身事外!
“文君,你别急啊!对胎儿不好!哥帮你查,还不行吗?”庾亮擦着庾文君额头急出的细汗,连忙宽慰道。
“谢谢哥!你快去吧!耽误了就来不及了!”还没进屋,庾文君就推搡着庾亮的胳膊,催促着他去找。
“唉……”庾亮无奈地望了眼还有几步的门口,叹了口气,只得依了妹妹,“那哥去查!得空再过来看你!”
说完,庾亮恋恋不舍地放开庾文君的手,提了提腰间的剑,离开了!
庾赫在厅堂中来回踱着步,连连叹气摇头,心中甚急,怎得陛下突然失踪,音讯全无了?
司马裒平素待人宽善,品行贤明,与朝中人脉交好,朝中有一半的势力已经开始推举司马裒为帝。还有有一半势力是司马绍的亲信,坚持要等司马绍回来!可是时间一长,司马绍的亲信必定一一被消灭,到时候,就算司马绍回来了,恐怕已是大势已去了!
作为司马绍的岳父,当然是支持他的,万一文君生下龙子,就是太子,以后就是君王,这样他庾家的势力,谁敢小觑?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趁着二殿下那帮人还没行动起来,我得赶紧行动!”庾赫低估了一声,双手猛的一拍,急忙出了门。
“将军,庾大人求见!”一侍卫前来禀告。
“带他去厅堂见我!”戴渊收起剑,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子,擦着满头大汗。
“庾大人,何事来见本将?”戴渊坐在上位,端起一杯茶,轻轻吹着。
“戴将军啊!大事不妙,你还有心情舞剑啊?”庾赫瞄了眼一身净白武装的戴渊,捋了把花白的胡须,老眸中尽是担忧。
“庾大人莫急,坐下来好好说!”戴渊不急不慢抿了口茶。
“戴将军可知陛下已失踪五日了?朝中都乱成一片了!二殿下一党已经按捺不住了啊!”庾赫坐下,一手搁在桌上,瞥了眼冒着热气的茶,心急地说道。
“知道!”戴渊轻描淡写的一句,继续品着上等的好茶。
“怎么戴将军一点就不急?”庾赫愁得眉毛都要打结了,又捋了捋胡须问道。
“急有什么用?陛下自有安排!还望庾大人不要太担心,回家好好等着陛下的消息!”司马绍是什么人?当初他心甘情愿地跟着他,只凭他一计,就不费吹灰之力拿下葛洪老贼,这次自然也不用担心,只需按计划行事便可。
“我还以为戴将军是陛下的心腹,可以好好商量对策,看来是找错人了!在下告辞!”庾赫压不住急火,怒目瞪了戴渊一眼,甩袍子离开。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待庾赫走了,戴渊问向身边的侍卫。
“陛下暂时无生命危险!只是……”
“只是什么?”戴渊一急,几滴烫人的茶水,溅到手上。
“只是受了两次穿骨之刑!”侍卫唯唯诺诺禀道。
“暗夜杀尊主查得怎样?”
“已经有些头绪!”侍卫又伏在戴渊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好!不枉陛下以身犯险!”戴渊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琳琅居。
黎兮坐上梳妆台前,双手拖着下巴,呆呆地看着窗外灰蒙蒙、阴沉沉的景色,忽的一阵凉风吹来,卷来大片乌云,看似天要下雨了。
风越来越大,不一会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小小的雨珠宛如惊起的晨露,颗颗跳跃而起,滴滴嗒嗒打在窗檐上。
黎兮拣出一支他送的精致的雕花眉笔,那天司马裒还说要为我画眉的?傻傻的自己居然还信了。可是……
“呵呵……”不禁自嘲起来,有些事越期待,结果越不堪,看似美好,却很苦涩。
他这两日没来我这了,是不是该做些什么,消除他的疑心?
嗯,是该做些什么!黎兮放下眉笔,不料还没等她站起身来,眉笔就滚落到了地上,“啪”的一声脆响,折成两端。
黎兮捡起摔断的两截眉笔,兀自叹了口气,“紫檀做的眉笔竟这么容易摔断?”
舍不得扔掉又放回梳妆盒里,从柜子里拿了把伞,踏出湿了的地面,匆匆向厨房奔去。
司马裒在书房看书,听到外面噼噼啪啪的雨声。下雨了?不知道今夜她会不会觉得冷?她是那么怕冷的人!
一边想着,脚步不听使唤,向门口迈去。
已有两日没见她,可是这两日实在不好熬,让自己忙得天昏地暗,让自己没时间来想她,逼着自己不见她,简直就是度日如年。
他提起一把伞,一开门,愣了!
那个女子,站在雨中,哆哆嗦嗦地着,整个人淋成了一落汤鸡。
司马裒本想发火,叫她不要打扰他的生活,可是见她这样却生不出气来,轻皱轩眉,温柔的口气中又带着雄,“依依?怎么在外淋雨呢?还不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