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犹豫什么，有什么话是不能对我说的？”
凌轩突然开口，安冷月吓了一跳。
定了定神，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问道：“林婕妤流产的事情跟你有关系吗？”
如果这个问题得不到解答，她恐怕连睡觉都不会安稳。
凌轩脸上的表情僵了僵。
他深深地看着安冷月，沉声问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卑鄙的人吗？”
“不是的。”安冷月连忙否认，“我只是……”
只是什么？她有些说不出来，说白了，她实际上就是还不够信任凌轩。
夺嫡之争从来容不下慈悲，前世她跟在石凌君身边，见过太多龌龊残酷的事情，那些皇子王孙表面看上去，一个个都是光风霁月的模样，背地里却是比恶鬼还凶恶。
在那些人的眼里，普通人的性命不过蝼蚁一般，随手便可了结，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凌轩也是皇子，在本质上和那些人都是一样的，她能够感觉的出来凌轩对生命的漠视。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对与自己无关的人都全不放在心上。
但之前她也一直觉得，凌轩最多只是无视，并不会主动去害无辜之人。
可这一次林婕妤小产的时间，实在是赶得太巧了，让她不得不多想。
“不是我做的。”凌轩深深地看着安冷月，一字一顿地道。
“我……”安冷月被他这么看着，突然有些心虚，“对不起。”
得到凌轩的答案之后，她猛地松了口气，愧疚心虚却一下子涌了上来。
她抿了抿唇，却除了对不起三个字之外，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呵。”凌轩突然轻笑出声，伸手捏住安冷月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与他对视，道：“我说不是我做的，你就相信了？万一我说谎了呢？”
“你说我就相信。”安冷月定定地看着凌轩，眼底深处藏着一抹化不开的执拗。
她会怀疑，是因为她对凌轩还不够了解。
但在她了解的范围内，凌轩从来没有欺骗过她，所以只要凌轩说了，她就相信，除非有一天她亲自发现凌轩骗了她。
两人静静地凝视着对方，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滞。
被安冷月这么怀疑，凌轩原本是有些生气的，但是当安冷月说出那句，“你说我就相信”之后，他发现心头刚冒出来的小火苗，还没来得及蔓延就噗的一声熄灭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辈子，自己就被这个女人给吃定了。
安冷月的心虚也只维持了那么几个呼吸，眨眼间就烟消云散了。
抬手便狠狠拍了一把捏着自己下巴的大手，怒视凌轩道：“还不赶紧放开手！”
这像什么样子，万一被人看见可怎么办？
她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脸红，但通红的耳朵还是出卖了她的真实心情。
“咳。”凌轩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
刚才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时冲动就做出了这样轻薄的动作。
“抱歉，我并无轻薄之意。”他对天发誓，他对冷月的心意绝对比真金还真，不敢有半点轻视。
安冷月狠狠白了他一眼，冷笑道：“你以为轻薄了本小姐不需要付出代价吗？”
要是这家伙真的心术不正，她早就把那不规矩的爪子给剁下来了。
这意思是对自己手下留情了？
凌轩挑了挑眉，邪肆地笑道：“唉，其实我是很乐意负责的。”
“等你什么时候过了我爹和皇帝陛下那一关再说吧。”安冷月看也没看他一眼，大步向前走去。
这家伙也就只能在嘴上逞逞能了。
她爹对皇家人可是很不待见的，当然这个不待见仅仅限于某人想要抢走他的宝贝闺女的时候。
不过，只要诚意足够，她爹那里其实并不算太难解决。
最关键的，还是老皇帝。
老皇帝一直在防备着安家生出不臣之心，夺了自己的皇位，怎么可能愿意看到她嫁入皇家，生出拥有皇室血脉的孩子呢？
凌轩眼中却飞快闪过一抹喜色，迫不及待地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反悔。”
虽然面前的两座大山不太好攀登，但他想做的事情，还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安冷月脸颊红了红，却依旧嘴硬的冷哼道：“大话谁不会说，等你真正做到了再说吧。”
“喂，你觉得林婕妤流产是谁干的？”这话题转变的可谓十分生硬，不过凌轩却并没有揭穿她，反而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你觉得呢？”
问题被抛了回来，安冷月也不恼，摸着下巴沉思起来，“我觉得很多人都有嫌疑啊。”
她苦恼地皱着眉头，“比如那些嫉妒的嫔妃，害怕新出生的弟弟威胁自己地位的皇子，还有孩子的亲爹，外加被戴了绿帽子的皇帝陛下。”
林婕妤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老皇帝的，可没几个人知道，起码宫里其他的嫔妃应该是不知道的。
后宫已经有足足五年未传出任何喜讯了，老皇帝的年纪也摆在那里，就算林婕妤怀孕了，以后也不一定还会有人能这么好运。
林婕妤这一胎基本上可以肯定就是老皇帝最后的孩子了，老来子，若是女儿还好，若是皇子，就要影响很多人的利益了。
毕竟，虽然老皇帝看着年纪不小了，但身体却一直十分康健，能再活多少年，谁也不清楚。
与其让这个巨大的威胁成长起来，不如将他扼杀在摇篮里。
安冷月相信，大多数人定然都会是这样的想法。
所以说，宫妃、皇子都是主要嫌疑人。
当然，嫌疑最大的还是四皇子，他可是有前科的。
之前刚刚得知林婕妤怀孕的时候，四皇子就曾经想要将这个孩子打掉。
而且，刚才在宴会上，林婕妤有孕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四皇子的表情真的是十分难看。
恼羞成怒，狠下毒手，十分符合四皇子一贯的作风。
另外，也不排除老皇帝其实已经察觉了林婕妤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不过丑事不好张扬，便暗中让人处置了林婕妤和她肚子里的“孽种”。
但是，想到刚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老皇帝都吐血了，安冷月又觉得自己这个怀疑应该是多心了。
凌轩笑着看了安冷月一眼，点头道：“分析的很到位，这些人确实是嫌疑最大的。不过，我猜动手的十有八九是老四。”
安冷月挑着眉头朝他扬了扬下巴，凌轩便自动自觉地开口解释起来。
“这些年，父皇去后宫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就算没有了林婕妤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其他嫔妃也争不到多少宠爱。
今日宴会之上，父皇的表现显而易见是十分喜欢这个老来子的。出了事，父皇一定会彻查。这宫里的事，只有父皇不想知道的，没有他不能直到的。
那一丁点嫉妒，并不足够促使那些嫔妃铤而走险。宫里的女人，总是理智大过于情感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忍不住嘲讽地笑了笑。
这皇宫里，也根本容不下情感。
或许那些女人初进宫的时候还抱有某些美好的幻象，但相信用不了多久，后宫残酷的倾轧和皇帝的冷漠薄情就会让她们认清现实。
“至于我的那些兄弟，你觉得老六有那个本事还是老七有那么蠢？剩下那些小的，嗤。”他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虽然自己之前的猜测都被否定了，但安冷月也不得不承认凌轩说的有道理。
“那皇上呢？”这个可能性看起来最小，但也不能忽略嘛。
“父皇是真的吐血，怒极攻心。”凌轩的情绪有些复杂。
他父皇一直对老四之外的儿子都不放在心上，现在竟然会为了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而吐血，实际上那个孩子还不是他父皇的种，不得不说是一件特别讽刺的事情。
安冷月想起刚才是凌轩将老皇帝扶到床上的，习武之人大都粗通一些脉象，近距离接触之下，老皇帝到底是真吐血还是装的，凌轩肯定看得出来。
这么算下来，确实就只剩下一个嫌疑人了。
她忍不住斜睨凌轩，道：“你之前不是说把四皇子的钉子都给拔掉了吗？”
这家伙办事也太不牢靠了。
“看来，我之前确实小看了老四。”凌轩抿了抿唇，心下也有些不满。
不仅是因为手下办事不利，更是因为自己竟然因为小看对手而导致阴沟里翻了船。
林婕妤身边的贴身宫女是他的人，正巧当初那个帮四皇子传递消息给林婕妤让她堕胎的小太监也是他的人。
四皇子本也并不重视林婕妤，在她身边并没有安插太多人。
在这两人的配合下，轻易便被拔除掉了，甚至连四皇子都没有被惊动。
却不想，这其中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不过，这个人的地位应该不高，否则也不可能一直不知道林婕妤肚子里的孩子并没有流掉。
“这并不能怪你。”安冷月安慰地拍了拍凌轩的手臂。
林婕妤做出偷情这种事情，就应该有为之付出代价的准备，只是那还未出世的小婴儿终归是无辜的。
但，这却并不是凌轩的责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