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病房,有些疲惫的雨璐慢慢地在廊道上走着,刚走到医院大门口就被外面灌进来的冷风吹的一阵哆嗦,人瞬间清醒了许多。入冬后因为这几天连着的阴雨天气使着冷意更甚,寒风吹过好像都有点刺骨,她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抬头看了看灰蒙蒙地天空,空中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云给人一种压迫感,预示着暴雨将至。
雨璐收回视线,快速地走到路边打车,自己必须要在下大雨之前回到家,心情不好的时候,好像连连平时挺喜欢的下雨天也会变得特别讨厌,她讨厌让自己变得湿漉漉的,不管是身体还是心情。
回到家之后,雨璐懒得做饭,也没有胃口,简单把自己清洗了一下之后,就直接窝进了被窝里。不一会耳边传来湍急的雨滴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滴滴答答的十分清脆,雨璐睁开眼睛转头看了一眼窗外,不知何时,外面的雨倾盆而下,雨水像是蓄势已久之后忽然找到了一个出口,就都疯了一般地往外涌,直直地连成了线,完全看不到间隔。她看了一会,身子在被子的包围下渐渐地变得暖和了起来,慢慢地睡意涌了上来,她拢了拢被子,就闭上眼睛把自己深埋在枕头里。
不知睡了多久,耳边隐约传来敲门声,雨璐皱了皱眉头,扯过被子闷住耳朵继续睡,过了一分钟,她忽然大喊了一声掀被而起,实在是忽略不了那越来越响的敲门声,估计自己再不开门,整栋楼的人都要被敲醒了,来人真是有拆房子的潜质。
雨璐走到客厅打开灯,抬头看了一眼挂着墙头的钟,有点生气地喊了一句:“谁啊?”三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
门外传来那人熟悉而低沉的声音,雨璐一怔,虽然不知道他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但还是加快了脚步。
打开门,看到门外的人她吓了一跳,甘逸航全身湿透,浑身上下都在滴着水定定地站在那里,在这安静的氛围里,雨璐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雨水从身体上滑落,滴到地面上与地面碰撞的声音。而他就那样站在那里,似乎根本就不顾自己浑身湿透的身体,那双好看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她,里面情绪莫名。
雨璐只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十分犀利,她不解,明明他走之前还好好地,为什么现在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但现下来不及细想,她一把把他拽了进来,看到这样的湿漉漉的他她就会不自觉地想起躺在病房里的小聪明,因为他对自己身体这样随意地糟蹋她十分生气,有些人努力地想让自己活着却因为先天或者外在因素而不行,但有些人明明拥有完好的身体,却不好好珍惜把它拿来随意地践踏。一想到小聪明现在的状况,她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对着他吼道:“甘逸航你疯了吗?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甘逸航被雨璐扯进屋,看着她满面怒容的脸点点头,“我是疯了!”
“你……”雨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本想再说,但看着他被淋得像落汤鸡的样子,一时间心疼,那本来要骂人的话直直地梗在了喉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快速跑到洗手间拿了几条干毛巾出来,走到他面前替他擦拭着水,声音放柔地说:“你是笨蛋吗?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不撑伞啊,你不是开车来的吗,为什么会淋成这样,这样万一感冒了怎么办?你就算身体再好也不能拿来这样折腾啊。”
“你现在是在关心我吗?”甘逸航看着她挑了挑眉,随着他挑眉的动作,本来附在他头发上的水珠滴下来,顺着他俊逸的脸庞慢慢地往下流,水珠晶莹剔透,落在地上瞬间与地上刚才从他身上流下来的水融为一体,地上水的体积渐渐变大。他忽然冷冷一笑,“蓝雨璐你这关心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啊,我都看不出来,你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了。”
听到他那无所谓的语气雨璐浑身一震,心莫名地一抽,连呼吸都好像因为这句话忽然停顿了几秒,她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头看他,“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知道吗?是不是需要我提醒你一下,那你现在说说看,五年前小聪明的医疗费是怎么来的?”甘逸航看着雨璐,每说一句,声音就更低哑沉暗了一些,连那原本清亮地双眸也渐渐地暗沉了一些。
他去医院找她,院长却说她回家了,他问起小聪明的情况,院长才说起当年小聪明医疗费的事,“上次你来院里给小聪明过生日时,你来去匆匆,我也没来得及好好地谢谢你,当年多亏了你帮忙先帮小聪明垫了医疗费,要不然小聪明也不可能支撑下来。”
他听后一愣,自己当年根本没有帮小聪明垫付过医疗费,小聪明的病当年确实是听雨璐偶然提起过,但他以为不严重,就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你...你怎么知道的?”雨璐惊疑地望着他,这件事瞒了他这么多年,她本以为会一直瞒下去,让它成为永远的秘密,现在却轻易地被他得知并就这样说了出来。
这反问反而有着让嫌疑坐定的意思,甘逸航听到这话,顿时那本已微沉的双眸瞬间全部染上浓浓黑雾,他慢慢逼近,眯着眼睛看着雨璐,“你是不是希望我永远也不要知道这件事,是不是?”
雨璐双手紧紧地捏着手里的毛巾,脸色不好地看着他,不答话,但面上神情却是不置可否,她看着他的样子,即便这个时候,淋成了落汤鸡,他还是那样的傲娇,任你怎么看也看不出半点狼狈的样子,但生气的时候他还是那样的咄咄逼人。
看她说不出话来的表情,甘逸航向前走了一步,靠近她,嘴角勾笑,声音轻柔地问道:“可是怎么办,还是不小心被我知道了,那...现在你是不是该对我说些什么呢?”
虽然他语气十分轻柔,但轻声的话语却重重地敲击在雨璐的心上,她知道他此时已然是怒极了,她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看着他的眼睛,雨璐感觉自己像是要被吸进去一样,她忽然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低下头轻轻地呢喃:“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还要我说什么?”
甘逸航却不给她逃避的机会,他伸手捏住雨璐的下巴,逼着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他就这样看着她,又逼近了一步:“你难道不该给我解释一下吗?你骗了我五年,哦,不,不止五年,还有我们那该死的、愚蠢的那几个月,你从我身上骗走的时间和金钱,你难道就什么都不用说明吗?”
雨璐愣住,一时间没了反驳的话,她没想到他会说自己骗了他的时间,呵,她忍不住地在心里苦笑了一下,被骗了那么久的人什么时候变成他了呢。
甘逸航见她不说话,又逼近了一步,嘴角那因为怒极的笑似乎是感染到了眉梢,那笑使得这张俊脸更加灿烂夺目,咋一看可能会被他的笑所迷惑,只是那越来越浓郁深沉的眸色却透露着他此时的真实情绪,“难道你到现在还是觉得你不需要解释吗?还是你认为骗了我是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的?”
雨璐又后退了一步,后背撞上身后的墙壁,墙上那冰凉的触感传来她才回过神来,她也怒极地冷笑着反问:“甘逸航你要让我解释什么,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不是也骗了我吗?而且是你骗我在先的,但你却从来都没有向我解释过什么,所以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呢?”
甘逸航紧跟着雨璐又向前走了一步,身体慢慢地逼近她,好看的眼睛眯成细细的一条缝,“哦?那你倒是说说我骗了你什么?”
“你离我远一点,滚开,别在我的地方撒野!”雨璐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强大的气压,那压力几乎让她难以呼吸,她伸手推开甘逸航想要离他远些。
甘逸航忽然一手钳住雨璐那只推她的手按在墙壁上,另一手轻松地也支在墙壁上,将雨璐圈固在他和墙壁之间,一双黑得如被墨水渗透了一般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
雨璐看到甘逸航的眼睛里此时的狂风暴雨,像要把自己吸进去一样,心顿时提到嗓子眼,赶忙用另一只手手去打他。
“你觉得就凭你的那点力气能抵抗得了我?”甘逸航轻而易举地扣住雨璐的另一只手,沉声道。
“你真的疯了是不是?”雨璐两只手臂都被按住在墙上,丝毫动弹不了,她只能狠狠地瞪着甘逸航。
甘逸航看着雨璐,一动不动,眸里的滚动却更加汹涌,就那样看着她,像要把她看穿一样。
雨璐被甘逸航的视线看得心底发慌,转过头不再对着他,想要避开他的视线。
“我是疯了,那也是被你给逼疯的!”甘逸航吐出一句极低的话,忽然低下头,也随着雨璐将脸一偏,将唇准确无误地覆上了她的唇,重重的,稳稳的,不留一丝余地。
雨璐一惊,唇瓣传来清凉的感觉刹那直击她心脏,使她浑身忍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双手用力想挣开,却被他按得死死的,纹丝不动,她想躲开脸,唇却被他压住,她伸出腿去踢他,却转眼间就被他身子压住,一番动作之后,她再想动身体任何一个地方都再也动不了一分,她紧紧抿着唇恼怒地瞪着甘逸航。
甘逸航却闭上眼睛,不看雨璐,在她唇上用力一咬。
雨璐一痛,紧抿的唇瓣松开,甘逸航趁机而入。雨璐一惊,一急之下就咬了下去。
甘逸航舌尖一疼,连忙退了出来,顿时两个人的口中都充满了血腥味。
雨璐瞪着眼睛看他,伸手擦了擦嘴唇,碰到刚才被咬的地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放下手冷笑道:“你骗了我你从来没想过要来解释,现在你却反过来来我这兴师问罪,甘逸航你就不觉得你很可笑吗?”
甘逸航支着手不动,“我可笑?你倒是说说我骗了你什么?”
雨璐动不了只能继续瞪着他,“你好好想想,那年在我走的前一天,你生日的时候,你在房间里对你妈妈和你的兄弟们对说了些什么?”
甘逸航听了这话之后,陷入回忆当中,当年他带着她参加自己的生日晚会,起先他们一直都是在一起的,后来他妈妈喊他去楼上,他本来想带她一起上去,但她说妈妈找他肯定是有事,她还是呆在下面好了,他就一个人去了楼上,等他下来的时候就没有再见到她,之后他找了所有的地方都找不到她,后来妈妈告诉他,说雨璐拿着她给她的钱出国去了,那个时候他真的很恨她,恨她恨的快要发疯了。
雨璐看他一动不动地,好像在努力回想,她冷笑了一声,“看了你早已忘记了,是啊,你和我本来就是假的,又怎么会把这些没用的事记的这么清楚呢。”
“既然你不曾爱过我,我也不曾爱过你,那你又何必再来纠缠呢,和我这样纠缠你不嫌丢脸,我还嫌麻烦呢,大门在哪,慢走不送。”雨璐冷下声来逐客。
甘逸航回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让她这么决绝,听到那句‘你不曾爱过我,我也不曾爱过你’,他笑出了声,原来当年的自己在她眼里还是与旁人一样,就是一个玩弄感情的大少爷。
心里的怒气再次压制不住地往上冒,他狠狠地盯着雨璐,“丢脸?那你就有多高贵了?”既然她也不曾爱过自己,那她也不是在玩弄自己的感情。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往外走去,走出门口后‘碰’的一声把门狠狠地摔上。
雨璐听到摔门声,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一般,站立不稳,她扶着墙慢慢走到沙发上坐下,似是自嘲地笑了一下,那些藏在心底深处的事,那是她的耻辱,那是她永远也好不了的伤疤,她曾以为她这一辈子也不会再把这个伤疤挖出来让人看,没想到还是被人挖了出来,而且还是眼前这个始作俑者。